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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你现过来也不晚,我可以派人过来接你,或者你做专列过来。”

我歪在椅子上说:“算了,不去了,反正想来你也是过去谈事情的,跟你过去也没意思。”

他说:“不过这边也确实无聊,想来你也不怎么喜欢。”

我说:“那你要给我带礼物。”

他轻笑一声说:“你除了惦记这些,还会惦记什么。”

我说:“不管,反正我要礼物。”我想起什么,又说:“定柔那边不是化妆品出名吗?我最近缺支眉笔,还有还有,雪花膏也没有了,这几天这边的天气干的很。”

穆镜迟说:“金陵不是有吗。”

我拖着声音撒娇说:“不一样嘛,人家就想要定柔的。”

他笑着说:“这些都是女人的东西,若是想要,一一念给我,明天我让王淑仪去给你采办。”

一听他要交给王淑仪,我当即便很是不高兴说:“那我不要了,人家就是要你买嘛,你干嘛让王淑仪去?”

穆镜迟说:“成何体统,这些女人用的东西我哪里有时间替你去置办这些。”

我说:“不管嘛,总之我不管,你要是把东西交给她去买,那你干脆就别买了,我不要了。”

我有些赌气,穆镜迟叹了一口气,大约是拿我没办法,他在电话那端无奈的说:“好吧,小祖宗还要买什么,一一列个单子给我,我亲自替你采买回来。”

见他答应,我这才笑着说:“行,等会我列个单子出来,用电报给你打过去,倒时候那些东西你一样都不能少我的。”

他应承着说:“好,小祖宗。”

我这才高兴了,又连声和他说了几句好话,跟他撒了会儿娇,被他拽着说了好几句想你想你想你,他这才放了我,让我挂了电话回院子去休息。

和穆镜迟讲完电话后,我脸上的笑随之也落了下来,我望着那电话良久,便起了身回了院子。

周妈似乎在等,见我回来了,当即便问我:“和先生打完电话了?”

我说:“打完了。”

周妈笑着问:“可有说什么时候回来?”

我说:“他没提到这方面前,不过我让他去定柔给我买东西,周妈,你们要买什么快和我说,我列个单子给他。”

周妈说:“先生亲自去买?”

我点头说:“是啊,怎么了?”

周妈瞪着我说:“胡闹,哪里能让先生去给您买东西,先生出门有正事的,您太不懂事了。”周妈又说:“许是您又找他胡搅蛮缠了。”

周妈对我了解的很,虽然穆镜迟出门少,可是他一出门,我便总会缠着他给我带东西回来,而穆镜迟总会好脾气的答应我这些无理的要求,无论他再忙。

在这些地方,周妈总觉得他宠我纵我太过,而我也没觉得他替我去买个东西有多么了不起,对于周妈的叱责,我得意的笑着说:“您要骂便去骂他,反正他答应了,我才不管他有没有正事呢。”

我心情大好,哼着歌朝里屋走。

周妈跟在我身后,无奈的摇头说:“先生也真是,别的事情对您严的不行,这种事情倒是纵着您来,竟然替您去买这些小玩意儿,要是被别人瞧见了,准会笑话他。”

我说:“我才不管他会不会被人笑话,我只知道是他自己答应的,我可没有逼他。”

我说完,便欢欢喜喜的去列单子,问了青儿和碧玉要什么,又数了数自己要什么,有好几十样,最后又派人把单子给打了过去。

晚上的时候穆镜迟又把电话打了过来,在电话内笑着和我说:“你还真是不客气。”

我笑着说:“不止我一个人的,有青儿的,还有碧玉的,周妈的,我自己也统共才几样。”

他说:“就这些了?

我说:“对,就这些了。”

他说:“还有没有别的要买的?”

我说:“就这些了,反正其余的我都有。”

他:“嗯。”了一声,温声说:“好了,会帮你买好的,时间不早了,要早点休息,晚上别吃太饱。”

我说:“那我挂了。”

正当我要挂电话的时候,电话那端的穆镜迟又说:“是不是忘记什么了,嗯?”

我挂电话的手一顿,又放到耳边问:“还有什么啊?”

他说:“你说呢。”

我想到什么,哭丧着脸说:“你就欺负我。”

他笑而不语。

我只能在电话内,略有点羞涩又有点小声说:“想你。”

他说:“没听见,再大声点。”

我却死都不肯开口,有点生气的说:“你明明听见了。”

穆镜迟哄着我说:“再说一句给我听听。”

我看了看周围,见没有人,这才又说了句:“好想你,特别想,一天想了八百遍。”

“周妈说,你一天除了想吃的,给我电话都让她提醒,这八百遍你是怎样想的,嗯?”

我觉得他就是个无赖,我说:“既然你要如此,那我就不想你了。”

他笑着说:“好了,不逗你,去休息吧。”

我说好,可挂电话的时候,还不忘叮嘱他:“我的东西别忘了。”

他无奈的说:“好,小姑奶奶。”

我们打完这通电话后,之后一切都如往常,我也没有表现出别的什么异样,往常吃饭,往常洗漱,往常八点上了床。

大约是天气的缘故,今天因为我休息得早,所有人都不用再服侍,所以都没什么事情干了,便也全都早早的上了床休息,差不多接近九点的时候,整个院子这才安静下来,青儿熄灭了最后一盏灯。

我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望着头顶黑蒙蒙的一切,当十点过去,接近十一点时。

屋内已经彻底寂静了,所有人全都进入了梦想,包括一向晚睡的周妈。

我快速的从床上爬了起来,没有开灯,只是借着月光快速从柜子内拿出我的东西,我推门出去的时候,外面正凉风习习,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正一分一秒的走着。

我回头看了一眼漆黑的屋内,没有再有任何的留恋,抱着东西迅速从这离开了。

袁成军没再府内后,里面的哨兵都少了很多,只有日常的哨兵在晚上放着岗,我这个地方是死角,很难被站在哨岗上的哨兵瞧见,特别是在晚上,所以我没有任何犹豫,直接翻墙从墙上跳了下去。

接着,我又等了几秒,见那些哨兵还是没有察觉后,我这才赶敢从墙跟旁边出来,疯了一样朝前跑着。

街上此时已经空无一人,街上的灯寂寥的立在这里,是不是有治安队的人巡察路过,好在时间还早,还没到十二点,所以一切查的还不是很严,我带着帽子,尽量步履匆匆的朝前走着。

可是走了好远,快要到尤斐然家的时候,我身后传来一句焦急的:“小姐!”

我起身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甚至是没有回头,正要继续朝前走时,那句小姐又清晰的在我耳后传来,我意识到不对,刚一回头的时候,便看见青儿抱着包袱红着眼睛跟在了我后头。

我满是惊愕的唤了一句:“青儿?”

青儿迅速朝我跑了过来,抱着东西一把跪在我面前说:“青儿求小姐带我走。”

我有点没回过神来,她什么时候跟在我后头,我都不清楚。

青儿见我没说话,继续哭着说:“小姐,就算您要走,无论如何也请别丢下青儿,青儿在这边没有亲人,所以去哪里都是一样的,还请让小姐让青儿一辈子照顾您。”

我没想到竟然被这丫头察觉了,可现如今在大街上,她这样的行为很容易惹来治安队的,而且我已经超过和尤斐然约定的时间,我迅速将青儿从地下扶了起来,然后擦着我她脸上的眼泪说:“先走,这里不适合多待。”

青儿哽咽的嗯了一声,我便拉着她在大街上狂奔着,好在我们今天运气还算不错,之后都没在遇见治安队。

等到达尤斐然家后,他见我竟然还拉了个丫鬟过来,便皱眉问:“这么还带了一个人?”

我和青儿因为是一路狂奔过来的,所以两人都在歇斯底里的喘着气,过了好久,我才用手撑着腰,满头大汗的问:“正想和你说这事,多带个人不介意吧?”

尤斐然一脸焦急的说:“哎呦,我的姑奶奶,为了你一个,我可是千求万求了我舅妈,才把她求答应的,您现在怎么还带个丫鬟过来。”尤斐然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不过现如今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咱们先进屋再说。”

之后我带着青儿跟尤斐然进了屋,尤斐然到达屋内后,又赶忙给他舅妈打了个电话,他舅妈果然在电话内把我他骂了个狗血淋头,最后大约是也拿现在这样的情况没办法,便只能答应了。

这通电话打了没多久,天一亮,她舅妈家的车便过来了,尤斐然送着我们上了车,他没跟我们去码头,只是叮嘱着司机开车稳点。

司用力的点头,车子开动后,尤斐然站在车外面朝我挥了挥手,我坐在车内也朝他挥了挥手,于是在这个昏黄,天还没大亮的早晨,我和青儿就这样匆忙的从金陵城离开了,来不及和任何一个人告别,所有一切均还在睡梦中。

等我和青儿喘匀气后,我们的船已经在航海上航行了一上午了,我们上头不断传来声声麻将声,全都是富太太们搓麻将的玩笑声。

原来这艘床上不止尤斐然她舅舅舅妈移民,还有金陵城很多富贵人家出国去看自己在外留学的儿女的,有的是出国买东西的,所有人出资包的这所私人轮船,有些是些官太太,所以并不想要走盘查那一道,还可以在水陆交通被封的情况下,私自走船。

这艘船上认识我的人太多,尤斐然的舅妈怕别人发现我,便将我和青儿藏在了船仓地下,可似乎我们两个人都有些晕船,这一次我晕得更厉害,不知道是在船舱的底下的缘故还是怎样,尤斐然的舅妈好几次下来看我,连打牌的心情都没有了,见我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不成样子后,她便给了晕船给青儿,然后在我身边念叨着说:“咱们这艘船可是要走大半个月,这才刚开始了,你就晕成这样,之后可该怎么办。”

青儿也被我这样子吓坏了,吓得直哭,哆哆嗦嗦喂着我药。

我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开口就想吐,可最终还是摁耐住那恶心感,对尤斐然的舅妈说:“江太太,我没事,以前我也坐过船的,只是这次是在船底下,所以有点受不住。”

江太太紧皱的眉头却没有松弛下来,反而焦急的在我面前来回走着说:“哎呦,这尤斐然给我托的什么事啊,平时好事不找我,坏事倒是殷勤的找上门来了,什么人不给我塞,给我塞了个定时炸弹。”她停下看向我说:“你姐夫可是穆镜迟,你公公又是袁大总统,我有几个脑袋可以掉,居然带你上了这艘船。”

这个时候尤斐然的舅舅也从船上下来了,他说:“现在说太多已经没用了,既然人都上这艘船,总不能把她丢下去。”

江太太一见到丈夫下来,她拉着他手说:“可问题是这祖宗一上船便成了这副模样,这样下去,还怎么撑到国外。”

江太太的先生见我确实不是很好,他说:“船上不是有医生吗?叫个西医过来。”

江太太这才反应过来,又急匆匆的上了楼梯去船舱外,她高跟鞋在船板噔噔作响。

尤斐然的舅舅江城修应该是见过我,因为当时是他第一眼认出我是穆家人的,他望着我这副模样也直叹气说:“你现在这副模样要是明天都还没好转,我们是不敢带你继续走了,你自己最好想清楚。”

他说完,便满面愁容摇着头离开了。

等江城修一走,江太太便焦急的带着医生下来了,那医生替我检查一番,然后对江太太说:“这位小姐只是有些晕船严重,太太您不用担心。”

江太太松了一口气。

医生说完,又问青儿:“给她的晕船药吃了吗?”

青儿用力点头说:“已经吃了,但是好像作用不大,小姐现在都没什么力气。”

医生说:“时间还不长,再等会儿。”

江太太见状便对那医生说:“实在太谢谢您了。”

因为我没什么事,所以医生也没有停留,提着药箱起身对江太太说:“若是有粥,会让她觉得舒服些。”

江太太送着那医生朝外走说:“我等会儿便去给她弄。”

等她们走远后,青儿握住了我的手,慌得六神无主的说:“小姐,您千万不能有事啊。”

我有气无力的朝她眨了眨眼,示意她没事,可现在这样的时刻,我这虚弱的模样,只让她晃得更厉害。

我吃完晕船药后,便闭上眼睡了一会儿,青儿守在我旁边,寸步都不离。

上方依旧是太太们的麻将笑声,隐隐约约听到他们在提袁穆两家,至于说了些什么,我迷迷糊糊的,倒也没听得很真切,可本来一直走得很顺畅的船不知道撞上了什么东西,我和青儿直接从床的这头,被甩到了船的那头。

电灯在上方发出呲的一声,忽然便断了电,上方传来那些太太们的惊呼声,似乎也有什么东西摔在了地上,接着便是一堆人问:“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停电了?”

大约是有个丫鬟跑了进来,对那些富太太说:“我们的船被睦州界的士兵逼停了,现在正要例常搜查呢,各位太太。”

有太太在楼上叫嚷着说:“我们这艘可是艘官船,发生什么事情了要被搜?”

那丫鬟说:“听说金陵城丢人了,袁大总统家的少奶奶跑了,现在全国各地全都警戒着搜呢!”

“什么?袁大总统家的少奶奶丢了?”

那丫鬟说:“是啊,今早上丢的,我们这边消息来得还是最晚的,听说金陵城那边都翻天了。”

有人反应过来说:“那袁家少奶奶,可是穆家的那个小姨子?”

丫鬟说:“正是呢。”

所有人全都不说话了,全都沉默了一会儿说:“难怪这么大阵仗,丢了这个人,那可真翻天了。”

有人不知道情况说:“怎么翻天了?”

那人解释说:“你不知道呢?穆家的穆镜迟最宝贵的是什么?他家那个小祖宗姨奶奶啊,哎呦,宠得不行,现在要是丢了,这不得翻天吗?我看啊,得,今天咱们这艘船肯定得来个大盘查,一时半会估计是走不了。”

接着是船上的丫鬟说:“还请各位奶奶们稍安勿躁,等我们这艘船查过了,便可继续航行了。”

那些富太太见如此说,便只能叹气说:“还能够怎么办,查吧查吧。”

之后,便是丫鬟从里头走了出去,船内的灯没亮起,自然是继续打不了牌了,那些富太太没有了消遣的时间,便开始坐在那磕着瓜子唠嗑着。

没多久,江太太又匆忙的跑了下来,她一下来见到我还躺在床上,只差没吓得魂丢了,她将我拉起说:“小姑奶奶,整个金陵城为了找你都快倒着翻过来了,现在要搜查,你怎还在这里躺着!”

青儿吓得六神无主,我又没多少力气,她哭着问:“那我们该去哪里?”

上头的脚步声,不再是高跟鞋鞋跟的音,是统一的军靴走进来的,本来还唠嗑的起劲的富太太们,都同一时间安静了些,上方的气氛显然从之前的轻松转换为紧张。

应该是官兵们上传来搜查了。

江太太这更加乱了手脚,她往船舱四周左右看了一会儿,忽然目光定在一处箱子上,江太太拉着我便朝箱子那头走,青儿不明情况,只能跟着江太太随我一起扶着。

江太太把我塞进那只箱子里,把箱子的盒子一盖,便拿起一旁太太放置在这下头的行李,往我箱子一罩。

就在她罩下那一刻,正好有官兵下来了,江太太拉着青儿便朝床那边走,两人当做在闲聊。

船舱下来了好几个官兵,那几个官兵首先重点盘查着江太太和青儿,他们手上拿着两幅画,一副是我的,另一幅是青儿的,不过他们只着重看了我的,在青儿脸上多照了一下。

可因为船舱内没灯,暗的很,官兵们看的不是很清楚,便问江太太青儿和她什么关系。

江太太赶忙笑着说:“是我女儿,送她出国去留学的。”

那士兵又问:“多大了。”

江太太说:“十七,不大。”

那士兵观察了青儿好一会儿,他竟然将我的画像拿了下去,将青儿的拿了出来,进行对照说:“怎么看着不像啊。”

江太太一瞟见青儿的画像便晃了神,不过还算沉稳说:“这孩子随她爹,长得显老。”

江太太又推了推青儿说:“宝清,快唤军爷。”

青儿立马怯生生唤了声:“军爷。”

几个官兵凭着四分像的画像似乎没认出青儿,反而拿着我的那副问:“有没有见过她,在这艘船上。”

江太太仔细看了两眼,赶忙摇头说:“不曾见过。”江太太又问:“可是发发生什么事情了?”

官兵说:“袁大总统家丢人了。”他回答完,又将我的画像放在青儿面前问:“你呢,见过吗?”

青儿也立马摇头表示自己没见过。

那些官兵也不在她们身上浪费时间,便各自在我船舱下搜着,江太太只能带着青儿坐在一旁,等着那些官兵搜查完。

那些官兵搜得很仔细,不管是柜子还是角落,一个都不放过,当柜子和角落全都搜过后,他们将目光放在了那些木箱,不过当他们即将要去翻的时候。

江太太在那笑着说:“军爷,这些都是官太太们的细软,你们开箱检查便是,翻乱了,我可没法交代啊。”

那些官兵看了江太太一眼,没说话,将那些箱子全都打开一一看了一眼,因为我的箱子被埋在最下面,官兵们大约是嫌麻烦,没有再去搬开,而是模糊的检查了一圈后,带头的官兵说了一声:“走。”

几人便迅速出了船舱,去了上面搜查。

等那些官兵一走,青儿和江太太整个人像是被吓虚脱了一般,整个人全都倒在了穿上,可是她们依旧不敢乱动,也不敢让我出来,一直在等那些官兵完全下船。

我蜷缩在箱子里头,在木箱的缝隙中,看着外面虚虚实实的光线,也仔细听着上头的声音,不知道过了多久,大约是官兵的脚步离去声,好像这艘船全都检查完了。

上头才渐渐热闹了起来,可到了这个时候,江太太仍旧不敢将我放下来,她自己起身上去看了一眼,似乎是见官兵终于全都走了,她这才再次跑了下来,对青儿说:“快快快,快把你家小姐拉出来。”

青儿这才和江太太一起走了过来,迅速把我箱子上头的箱子搬开,然后把我从里头扶出来,里面的空气并不好,我身上是一箱子的灰尘,我咳嗽了两下,江太太替打掉一些,然后随着青儿把我扶到床上躺好。

江太太这才松了一口气和我说:“现在官兵检查完了,还算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等会儿就会开走,你人现在应该没事了吧?”

她似乎在确认我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了,我总不能跟她说我不行了,说不定我这话一出,她便立马把我往码头上一扔,我赶忙用尽全力说:“我没事,现在不怎么晕了。”

江太太也不知道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而现在由不得她不信了,她说:“好,既然你还能够坚持,那就坚持到底,这晕船应该晕不了多久的。”

我点点头,她又青儿喂我点水。

我实在是疲惫不堪了,青儿喂我点水后,我整个人又有些昏昏欲睡的情况,江太太便让青儿好好照顾我,她也不能在这下面多待,怕引人怀疑,叮嘱了几句,又立马赶了上去。

之后青儿一直守着我,生怕我有点不适,没多久我感觉船终于开动了,整个人提着的一颗心,这才落下来,甚至忍不住在心里想,大约不会再有什么事了吧,这一关有惊无险的过去后。

到了国外,我便终于不用再忍受任何人牵制。

想到这里,我紧着的心脏,终于才缓缓舒展着,人也抵抗不住睡了过去。

青儿和江太太她们都以为我晕一会儿,睡一觉醒来便会好,连我自己都是这样的认为的,可谁知道这艘船才走出睦州的地界,开始往别的地界走的时候,凌晨两点,我全身上下开始发着烧,整个人烧得稀里糊涂的,一时听见周妈在哭,一时又听见外公拿着拐杖指着我,在无比严厉的骂着,一时又梦见自己跪在那一堆堆黑压压的牌位前,那些牌位的前方都点着一盏蜡烛,我听见谁在哭,很小声,很小声。

起先还是很小声,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多,如龙卷风一般朝我袭了过,那些哭声将我包裹住,我只觉得自己头疼欲裂。

我好像听见了阿娘的惨叫,阿爹的哭喊声,姐姐绝望的大笑声,很密集,密集到将我裹得喘不过气来。

这个时候我感觉谁在用力晃动着我的身子,当我猛然睁开眼时,青儿趴在我身上哭红了眼睛,她说:“小姐,您没事吧!您别吓青儿!”

我脑子已经烧得有些糊涂了,看着青儿那张脸,竟然把她认成了碧玉,只是对她说:“碧玉,你快去给倒杯水,我口渴的很。”

青儿却哭着摇晃着我说:“小姐!我是青儿啊!”

我已经分不清楚是谁了,只是抱着自头疼欲裂的脑袋蜷缩在那里,青儿感觉到不对劲,便从我身上起来,迅速从一旁给我倒了一杯凉水过来,喂到我的嘴里,可是才一口,还没完全进去,我整个人直接吐了出来。

青儿见我如此越发慌了手脚,我整个人不断趴在那呕吐着,可呕吐出来的是胆水,泛着青,止都止不住。

青儿察觉到情况不对,放下手上的水杯,什么都顾不了,跑出了船舱,去了上头。

现在是凌晨两点,所有人都睡了,我不知道青儿去找谁了,我想大约是江太太她们,果然没过多久,江太太和江城修全都下来了,还有那名医生。

我已经把胆水都吐出来了,只差没有吐出血,那医生看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大惊,他没料到小小的晕船,竟然将我折磨成如此一副模样。

他赶忙替我检查着,检查了很久,他问青儿:“你家小姐可有吃别的东西?”

青儿哭着说:“我们小姐从上船后,便没吃过东西,一直吐,一直吐,吐个不停。”

医生又问:“上船之前呢?”

青儿说:“上船前的晚上也只是正常的饭菜,平时吃了都没什么事的。”

那医生说:“这可就奇怪了,正常三餐怎么会吐成这样。”

青儿听医生如此说,像是想到什么,她激动的说:“药膳!”

周妈来家里后和她说过我偷吃穆镜迟药膳的事情。

青儿说:“我家小姐在来的那天晚上的前一天,偷吃了我家先生的药膳。”

医生一听药膳,便问:“可知道药膳的配方是什么?”

青儿哭着说:“不清楚,那是替我家先生调理身体用的,我家先生平时都不允许小姐吃的,可是小姐总爱偷吃他的。”

那医生对青儿说:“你家小姐是食物中毒,要赶紧送医院,要是送的不及时,会有生命危险。”

江太太一听要送医院,当即提高音量问:“什么?!送医院?”江太太环顾了四周,四周全是铜墙铁壁,以及茫茫的大海,江太太说:“在这上面,哪里有什么医院?!”

医生将听诊器从耳朵上拿了下来,对江太太说:“没办法,现在她这样的状况,就算撑到国外,想必也等不到医院,船必须找地方停下来。”

江太太着急的说:“这船也不是我能够做主的,我去哪里给她找医院过来,医生,您就行行好,替我将她治治,您也清楚现在是在大海上,方圆十里全都是还海水,就算要找医院也难找啊!”

那医生说:“不是我不愿意帮您医治,而是我真的无能为力,药物还有灌肠这些,都只能在医院进行。”

江太太一听医生如此说,急得不行,此时的我在她眼里,无疑是个烫手的山芋,不带走不行,送走不行,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又看向自己的丈夫江城修,他丈夫也皱紧眉头说:“现在人已经到了这条船上,已经是没办法改变的事实,估计给袁府穆家那边打电话,还来得及。”

江太太拉住丈夫的手说:“可是老江,袁总统那边,跟穆家那边要是知道人是我们带走的,那可还得了,我们根本没有活路呀!”

江城修紧皱着眉头说:“不把人送回去我们麻烦会更大!”他似乎不再犹豫了,他说:“我现在去跟老赵他们商量商量先停船的事情,若是附近能够找到医院暂时处理下,不惊动任何人更好,但也不知道她和我们到底有没有这么幸运了。”

江太太是个妇道人家,除着急,早就没有了主意,听丈夫如此说,也只能按照她的话去办,之后江城修去了上头,江太太在这守着我。

我是没有力气说话了,趴在那里除了吐还是吐,有时候我忍不住在心里想,有些事情,可能是命中注定了的吧,天时地利总不能齐全。

大约是江太太他们和上头的人商量好了,船竟然改了航线,往睦州境地回走,因为再朝前去是边界,只会越来越偏僻,就算连官兵想查都差不到,何况是找医院。

船只往回行驶后,很快又到了睦州的地界,当船停靠在码头后,船上的人在睦州有亲戚,所以提前让亲戚把车停在了码头,于是一下船,我便被抬了下去,青儿紧跟着我,车子迅速带着我朝这里的中心医院赶。

到达那里后,江太太便替我去办理手续,可是才将我的资料给那医护人员时,那医护人员在我的名字上停留了几秒,然后便不动声色的继续替我办理,办理好后又确认了一句问:“是陆清野小姐是吧。”

江太太当时也没有多想,随口回了一句:“是,是的。”

那医护人员说:“赶紧送去二楼吧,医生在那等着您们。”

江太太说了声谢谢,便随着青儿一起把我推上楼,之后医生对我检查了一番后,便是灌肠,灌肠完后,便是吊针,胃里的东西早就吐干吐尽了,又加上灌肠,我早就没有任何力气了,医生替我吊上点滴后,我便彻底睡了过去,就算身边乱糟糟,也丝毫不受任何影响。

这一觉睡过去后,之后发生了什么,我早就不清楚,等再次睁开眼,病房内出奇的安静,竟然也没有那些乱糟糟的说话声了。

等转着着脑袋想要看看此刻的自己在哪里时,一侧脸便看到床边坐着一个人,竟然是穆镜迟,他坐在一把太师椅上,身上穿着一袭藏青色的长衫,不知道是他不常穿这颜色衣服还是怎样,竟然无端的从他脸上看出了几分冷峻,不过他本身脸上也没有多少表情,这样看上去,竟然让人觉得周身阴风测测。

我已经料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所以我一点意外也没有,只是望着他好半晌没有说话,便再次将脑袋缩进了被子内。

穆镜迟也没说话,只是目光冷冷的注视在我身上,没多久,门外传来两声敲门声,接着王淑仪在外头说:“先生,江太太和江先生要见您。”

穆镜迟说了句:“让他们进来。”

等江太太跟着丈夫江城修进来后,王淑仪便将她们请到不远处的沙发上坐下,穆镜迟也起了身,朝他们走了去,坐在两夫妻对面,王淑仪在那斟着茶。

穆镜迟亲自端过茶杯递给了江太太跟江先生,两个人都有些受宠若惊,穆镜迟脸上虽然没有笑,但还算客气的说:“这次多亏二位的照顾,才让这不省事的东西有惊无险的归来,若是没有二位,想必如今她也一命归西了。”

江太太是第一次见穆镜迟,没想到他说话的语态竟然是如此的文雅,气质也完全不似一个商人,谦和又有礼,似乎这让她放松了不少,可她还是略带点惶恐解释说:“穆先生,是这样,当初陆小姐上我们船时,我门没认出她来,这件事情要怪也只能怪我的外甥,他和清野是同学,两人在国外也是同班的,这次我们全家要移民国外,那小子竟然打来了电话,和我说,他有个最好的朋友也要过去,无论如何都让我带一辰,当时他也没有和我们说是陆小姐,我们以为只不过是他普通的同学也就没在意,若是知道是陆小姐的话,我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答应带陆小姐走的,后来在船上开了一段路后,我家先生这才认出来,因为他曾经见过您家小姐一次,可是船已经开了,当时我们要将她遣送回去,已经来不及了,路上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们也是因为怕小姐有任何损伤,所以及时让船停了,才赶忙送她来的医院,一时之间竟也没来得及通知您和袁总统那边,望您千万不要介意。”

对于江太太的解释,穆镜迟脸上也没有任何怒意,反而带着点笑意说:“江太太说的我明白,我自然也知道她有多顽皮,这次倒是她给你们添麻烦了,怎还敢怪罪。”

江太太实在不解说:“现在我们也不知道陆小姐为什么要搭我们的船离开,可是和家里闹别扭了?”

穆镜迟干净素白的手指抚摸着杯子的杯身说:“从小骄纵惯了,时不时就爱闹离家出走这种戏码,这次正好我没再金陵,给了她这个机会,估计是想趁此机会去国外贪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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