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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破门进入袁霖的房间时,他正坐在窗户边上看书,他倒是变性子了,以前可是纸张都不肯沾的人,他以为是小厮们,回过头时,看到的人竟然是我,他皱眉问:“你发生疯?”

自从从医院回来了后,袁霖便很少出过门,一来腿脚不方便,而来性子孤僻了很多,也没有以前那么爱酗酒了,倒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我将东西甩到他床上说:“今晚我跟你睡。”

袁霖瞪大眼睛看向我,良久,他又骂了句:“你是不是有病?”

我坐在他不远处的桌边,顺手给自己捞了只茶壶说:“我有没有病,你应该去问你娘,他让我过来的。”

我还没来得及喘匀气,喝杯水,青儿和碧玉便终于追赶了过来,在房门口喘着气,唤着:“小姐。”

她们不敢进来,只敢在那看着,那眼神似乎真怕我和袁霖闹出来些什么。

对于我们的打扰,袁霖似乎很不开心,把手上的书往桌上一摔,然后指着门对我说:“滚出去。”

碧玉和青儿以为袁霖说的是她们,刚忙退了好几步,站在门外不敢进来。

可袁霖指着门的手并没有收,又再次说了句:“别让我找人把你扔出去。”

我咬着茶杯,一副挑衅的模样说:“要我出去没任何问题,你先去找你娘说清楚,不是我不愿意跟你同房,是你不愿意跟我同房。”

袁霖连看都不看我,对着外头喊了句:“福沥,福沥,你给我滚进来!”

接着一个小厮从外面跑了进来,一瞧见里面的情形吓了好大一跳,他赶忙走到袁霖身边,唤了句:“二爷。”

袁霖说:“去把娘找过来。”

那个叫福沥的小厮,在我和袁霖之间来回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我丢在袁霖床上的被子和枕头,多的话不敢多问,哎了一声后,低着头赶忙退了出去。

没多久王鹤庆便赶了过来,一瞧见里面这样的状况,便摇着扇子从外头走了进来笑着问袁霖:“霖儿,这是怎么了?如此焦急的打发福沥来找娘?”

袁霖看向王鹤庆问:“您再搞什么鬼?为什么让她来了我房间?”

王鹤庆被袁霖这样一问,脸色便是一顿,连嘴角的笑都一滞,不过很快,她便朝袁霖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下说:“清野是你的妻子,本该来这里不是吗?以前你不是一直想让她心甘情愿?怎的她心甘情愿了,你怎么反而又不肯了?”

对于王鹤庆的话,袁霖想都没想说:“娘,你让她回去。”

王鹤庆不解的问:“为什么啊?”

袁霖说:“没为什么。”

王鹤庆看了袁霖一会儿,她又说:“霖儿,你和清野本就是夫妻,同床共枕是应该的事情,你听娘的,既然清野打算和你好好处着,便别再闹别扭。”

对于王鹤庆的劝告,袁霖反而问:“娘,她平时可不像是这么听您话的人,她怎么让她主动过来的这里?”

袁霖皱着眉头看着王鹤庆。

王鹤庆没料到袁霖竟然会如此问,她似乎有些心虚,还有些不敢看袁霖,不过很快,她又柔声说:“没什么,只是娘求她过来的而已。”

袁霖没有追问,似乎也没有怀疑什么,他将脸别向一旁说:“您让她回去吧,我袁霖再怎么不是,也不会碰不干净的女人。”

听到袁霖这句话,我笑了,端着茶杯对王鹤庆笑出了声说:“袁夫人,您瞧,我答应您的做到了,是您儿子自己不要,那也怪不得别人了。”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最后一次问袁霖:“你真不要我在你房里?”

袁霖看我的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说:“把你放在我床上的东西,全都拿出去。”

听到他最终的回答,我也没有再和他纠缠,我看了王鹤庆一眼,便又走到床边抱着自己的东西出门,王鹤庆没料到袁霖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她有点急了,一时看了看抱着被子出门的我,一时又了看了看袁霖,当即激动的说:“儿子啊!你到底在搞什么?不愿意离婚的人是你,不想同房的人也是你,既然如此,那你当初又死倔着不肯离婚是为了什么?”

对于王鹤庆的话,袁霖漠然着脸说:“没什么,您别管我的事情就是。”

王鹤庆听到这话越发来气,她说:“我不管你,谁还来管你?袁霖,娘有时候真不明白你在想什么,这个女人到底有什么好——”

王鹤庆话还没说完,袁霖忽然提高音量打断:“娘!”

王鹤庆后半句话,就像断了弦的音,便活生生断在了那半截,他看向袁霖发怒的眼神,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一时口快,说了一些不该说的。

她又安抚着袁霖说:“行吧,行吧,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娘真是拿你没办法的很。”

王鹤庆叹了一口气。

等王鹤庆回到自己屋内时,我依旧坐在那等着她,她看我的眼神愤恨的很,好像我是故意不让袁霖跟我睡一般。

我笑着说:“袁夫人,刚才您可是亲眼看见了,不是我不愿意,是你儿子不愿意,你儿子不愿意,就算是我有心也无力啊。”

王鹤庆大约是在袁霖那里受了一肚子火,她回到房里坐下后,便用力扇着手上的扇子发泄着自己的怒火说:“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答应的这么轻巧,就是猜中了袁霖不会碰你!”

对于她的话我也丝毫不否认说:“您自己也不去想想,这世界上有哪几个男人会去碰别人碰过的女人?你这样让我堂而皇之的送上去,不是对你儿子的侮辱吗?”

王鹤庆说:“你少在这说废话!这件事情你没办成,我自然也不会帮你!”

我说:“行,您非要我跟他去睡的话,那我现在又去一趟,可是您自己的儿子,您自己清楚的,他若非要问起我这次为什么会如此听您话,那倒时候我也不好解释,你也就不好解释,我会说出点什么,您也别怪我。”

我起身再次抱起桌上的被子和枕头,正准给走,王鹤庆在我身后立马说了两个字:“等等!”

我脚步一停,在心里冷笑,可是却没有回头。

王鹤庆坐在那说:“我给你两个小时,调走那所监狱的一大半兵力,可我告诉你,这件事情只有两个小时,这是我最大的极限,若是失败了,天皇老子都救不了你,你也别想来连累我。还有,在我调走一半兵力的时候,你须得先把那个戏子给卧,不然我是不可能帮你的。”

听到她这些条件,我想都没想说:“好,既然您都如此说了,我自当是没意见的,不过我要怎样确认你调走了兵力呢?要是你唬我,等我带着人冲进里头,发现十面埋伏,那我不是自找死路?”

王鹤庆看向我说:“我是言而有信的,我怕的是你诡计多端,若是等你把人劫出来,我再像你要人,你不把人给我了怎么办?那我不是替你白忙活一场?”她又冷笑说:“凌晨两点的时候,我会吩咐监狱里的狱卒调走一半的兵力,去外头巡逻两个小时,你叫人去守着便是,看会不会有人出来,若是你连这点险都不肯冒,那我自然也无话可说。”

我笑着说:“既然您都如此说了,那我也无话可说,本来嘛,交易是相互相信对方的,那我便先拿出我自己的诚意,还请袁太太也奉上自己十二分的诚意为好。”

我和王鹤庆谈妥后,她又跟我说了一个日子,便是后天,后天的凌晨两点,她让我准备好。

我回去后,在自己房间内思考再三,才起身自己去前厅打了电话,电话是罗慧接听的,我说的很简洁,只和她报了个时间和一半兵力,罗慧瞬间就明白出了我什么意思。

接着,她说:“外公要和你说话,清野。”

说实话,到现在我都不太想和外公有任何声音上的交流,不过有些事情逃不掉,因为还没等我拒绝,电话那端便换成了外公的声音。

他在电话内问:“你确认宋醇是在那所监狱里头吗?”

我说:“我确认。”

外公又说:“那所监狱是守卫最严的监狱,就算调走一半的兵力,我们都可能要拼上全部身家和人力,不过,现在既然走到这一步,已经没有更好的办法了,明天凌晨两点,我会派人过去救的。”

我说:“我会在袁家这边等您的消息。”

外公说:“就这样。”他便又把电话给了罗慧慧。

罗慧慧再次拿了电话说:“清野,既然如此,我们明天再联系。”

在罗慧慧即将挂断电话的时候,我还是忍不住对罗慧慧说:“表嫂。”

这是我第一次如此唤罗慧慧,莫名的,她在电话那似乎顿了一秒,大约是有些意外,不过很快,她应答了我一声。

我说:“任何东西谁都无法从中去保证,百分之百的没有问题,这一次救宋醇,本就是一次拼尽全力的毛线,我们都需要做好第二次准备,若是宋醇没有救出来,若是失败了,你便提前安排好船票,带孩子和外公离开这的船票,虽然我这话说的有些残忍,可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你不得不这样做。”

罗慧慧忍着哭声说:“好,我会准备好的。”

我们两个人同时挂断了电话。

挂完电话,我只觉得整个人犹如虚脱了一般,坐在椅子上半晌都没有动,我坐在那望着不远处一盆子金鱼在活蹦乱跳,在那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起身从前厅回了自己的院子。

之后晚上王鹤庆出了一趟袁府,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没有带丫鬟,只是让袁府的司机送过去的,一直到晚上十点才回来。

那一晚过去后,到第二天,外公他们便再也没有跟我通电话联系,大约是在准备中,那一天过去的很快,到达晚上九点的时候,王鹤庆来了我屋子一趟,我们两个人一直在屋内喝着茶,不发一言,都在等着什么。

时间一直等到十点五十之时,前厅来了电话,是青儿过去接听的,她回来时,挨在我耳边小声说了一句话,说完便退了出去,屋内又再次剩下我和王鹤庆。

王鹤庆看向我说:“该你把人给我了。”

我沉默了几秒,对王鹤庆说:“没问题,就在我隔壁的厢房,您找人过去拿便是了。”

王鹤庆看了我半晌,便起身朝着外头走,到达外头后,她吩咐了两个小厮去厢房把捆绑着的子柔给带了出来,子柔身上全都是绳子,嘴里还塞着布条,他说不出话来,只是呜呜大叫,眼睛死死的盯着我。

我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只是任由王鹤庆把子柔给带走。

等子柔离开后,我也换了一身衣服出了一趟门,我依旧把青儿和碧玉留在了家里,出院子的时候,还特意叮嘱青儿和碧玉,无论什么人来都说自己一早睡下了,别说我不在袁家的事。

青儿和碧玉都用力点头。

之后我从袁家的小门旁边爬墙离开的,到达外头后,我在外面拦了一辆黄包车直接坐车去了那所监狱附近。

现在已经是凌晨的十一点二十,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声音,因为是监狱附近,所以未见到有住户住在这里,昏沉沉的屋顶时不时有乌鸦鸣叫着从上方越过,监狱里面出来两个长官,车子从门口开走,里面时不时有两声拷问犯人的惨叫声传来。

狼狗在栅栏前,来回走着。

我站在一处角落,时不时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怀表,一直在紧张的数着时间。

二十过去后,到三十,忽然从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声枪响,紧接黑暗里似乎有人闯进了那所监狱里,我不知道有多少人,但隐约觉得应该是行动了,因为周边会有王鹤庆调走的那队人马巡逻,所以我不敢在这长时间带着,拔腿便转身往和监狱相反的方向使劲跑。

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里,但直觉告诉我这里是不安全的,等跑了一段距离后,忽然有一辆车停在了我不远处,车上下来一个,是罗慧慧,她似乎也是来看情况的。

我迅速朝着她跑过去,然后将她塞到车上,吩咐司机从这里开离。

果然在我们刚转完之际,王鹤庆调走的那队人马便在这里进行巡逻,不过他们并未发现什么,只当是普通车辆在这经过,当车子停在一处外公他们所住的新住所前后,我带着罗慧慧快速往里面跑。

外公正坐在大厅内,大厅内摆满了黑压压的牌位,密密麻麻的排在那里,每一盏牌位前都点了一盏蜡烛。

外公似乎是在祈祷着什么,又像是在等待什么,这个一个夜晚,注定这里所有人都无心睡眠,我和罗慧慧全都同外公一起坐在那。

时间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罗慧慧第一个坐不住了,她问外公:“为什么还没有消息传来?是不是出什么意外了?”

外公没有回答她,依旧闭眼在那等待着什么,烛光将他脸晃得时阴时晴。

这一片阴沉沉的气息,将所有人的心,都往下压得特别的死,一室的冰冷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明明现在是大热天,可我和罗慧慧均是满身的发凉,她手一直都在抖。

这个时候孩子忽然在厢房内爆发出一声尖锐的哭声,第一声时,罗慧慧像是没有动,一脸呆滞的坐在那,当孩子第二声时,成妈抱着孩子从房间内出来,对在那发愣的罗慧慧说:“慧慧,孩子要吃奶了。”

罗慧慧这才反应过来,这才恍然大悟的起身去了房间哄孩子喂奶。

这么大点的孩子,不好哄得很,哭闹个不停,正哭得人耳朵发胀时,厅内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电话铃声,成姨出来,正好要伸手去接,坐在那的外公说了句:“让我来接。”

成姨的手一顿,然后看向外公。

外公停下手上转动的佛珠,自己拿着拐杖,艰难的从椅子上起身,动作缓慢一点一点朝那通电话移过去。

外公动作太过缓慢,当他手即将碰上话筒时,那铃声正好断掉了。

我握住拳头的手猛然一紧,整颗心似乎都在随着那串铃声在起起伏伏,好在电话铃声在下一秒,又继续想起,这一次外公很快便拿起了话筒,然后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不知道电话内的人说了什么,外公的眉目算不上舒展,他一直安静的听着那端的人说了良久,他说:“好,一并都带走。”

他说完这句话的下一秒,接着他便把电话挂断了。

等他挂断电话后,我当即便问:“怎么样?”

外公没有回答我,而是立马双手合十,对着那些阴森森的牌位说:“感谢列祖列宗的保佑,不孝儿孙今后定每日以高香供奉。”

虽然外公没有回答我,但我已经猜到事情的发展,大约是人带出来了,不知道为什么,我整个人也松了好大一口气,紧绷的身子往后跨着。

等外公感谢完列祖列宗后,他这才看向我说:“宋醇已经出来了,不过在里面我们还有了意外的收获,霍长凡的两个军师全在里头,不知道是不是他们也在那一个时候救人,本来我们的实力有些勉强,进去便被里面的火力给挡了出来,正要退的时候,后面竟然不知道从何处来了一队人马,竟然帮助我们冲了进去,不过他们带走的人是霍长凡的两个军师,而我们的人趁乱的带走了宋醇。”

我听后满是惊讶问:“什么?霍长凡的人马?”

外公说:“目前还不清楚到底是谁的人马,反正他们进去后,目标十分明确的带走了霍长凡的两个军师,所以,我猜想是霍长凡的人。”

我没想到时间竟然撞得这么巧,霍长凡他们竟然也是在这个时候救人,不过想来也是,估计他们也盯着那所大牢很久了,一直未能够找到机会侵入,现如今里面调走一半兵力,这么好的实际,对于他们千载难逢,他们在此刻和我们同一时间救人,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地方。

只是在这件事情上,我总觉得自己运气竟然如此之好,先前是主动跑来个子柔,现在又在劫人是跑来个霍长凡相助,这一切让人不可思议的顺利。

难道我这个月开始转运了?

正当我为自己的好运而怀疑不已的时候,门外忽然冲进来几个人影,我回头一看时,是几个带着面罩的黑衣人扶着全身是伤的宋醇跑了进来,几人一进屋,便全都瘫软在地上。

宋醇身上全是血,包括里面那件白色单衣的衣襟,他身上所穿的,还是上次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时的衣服。

当我和外公想要冲过去时,罗慧慧忽然将孩子往成姨怀中一扔,迅速扑了过来,直接扑在了宋醇身上,她大哭着抚摸着他满是血的脸后,大喊着:“醇哥!”

宋醇还有点力气,他用身上仅有的力气,死死拽住罗慧慧捧住她脸的手,孩子的啼哭声充斥着整个屋子,宋醇压低着嗓音说:“慧慧,我回来了……”

他嘴角还滴着血,那血扯着丝,在地板上一滴一滴往下掉着。

罗慧慧嚎啕大哭的把他用力的抱在怀里,宋醇也紧抱住他。

一时间,好像任何过去都有些不合适,我便站在他们不远的地方看着,看着看着我莫名的便笑了,可笑了两下,我感觉眼泪滚落在嘴边,咸得很,我又擦了擦。

两夫妻拥抱了很久,宋醇才放开罗慧慧,之后成姨把孩子抱了过去,宋醇满是血的手在孩子白净无暇的肌肤上颤抖着抚摸了好一会儿,笑得满脸惊喜的说:“都长这么大了?会叫爹了吗?”

罗慧慧破涕而笑说:“还没呢,这才多大。”

宋醇抱着那孩子亲了好一会儿,见孩子哭闹得更加厉害,这才把孩子递还给了成姨,这才将视线投放在坐在那表面平静的外公身上。

时隔了差不多两个月,宋醇哽咽着声音唤了声外公。

外公向来都是这样,故作严肃,明明之前比任何人都担心,可到了这个时候,面对宋醇这句哽咽的外公,他却反而平淡的嗯了一声说;“行了,既然回来了,就赶紧去休息吧,看你这一身血的模样,把孩子和老婆吓成了什么样。”

宋醇由着家里的两个小厮扶了起来,然后便朝屋内走,不过在经过我身边时,他停了下来,然后看了我一眼,他笑着眨着眼睛说:“表妹。”

我抬手在他肩膀上用力的敲了两下说:“进去休息吧。”

他握住了我在他肩膀上的手,也回拍了两下,然后任由人给架了进去,罗慧慧和成姨全都跟在后头,小厮也把那两个将宋醇带回来的黑衣人,一并给架了进去。

屋内只剩下我和外公后,我朝外公的方向福了福说:“竟然事情已经办妥了,那我也先走了。”

外公坐在那没有看我,视线又回到了那些牌位上,他许久都没有回应我,我等了一会儿,正要转身朝外走的时候。

外公坐在那说:“你还在生我的气。”

我说了两个字,极其简单的两个字:“没有。”

外公却没有说话,只是望着我背影。

我想了想,还是转了身,又朝着外公极其郑重一拜,这一拜后,我什么都没说,又从地下站了起来,看向外公说:“时间不早了,那我先走了,清野不常在您身边,还请您要照顾好自己。”

他还是没说什么,满是皱纹的额头紧锁成一团,显然是不太明白我刚才那一拜是什么意思,这时成姨走了出来,来到外公身边后,便说:“到您吃药的时间了。”

外公这才点了点头,让成姨把他扶进去房间,自从中风后,他动作十分的迟缓,有半只脚无法如以前那样灵活,所以走路的时候,另一只脚是在地下拖着的。

在我印象中,他以前很高大,可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整个人越来越佝偻,越来越矮,和成姨走在一起,水平线竟然是齐平的。

他的脚步声拖得极其的长,我站在那一直看着他被成姨扶着进入后院的屋子,我这才又再次转过身朝着外头走去。

离开那所宅子后,我一个人漫无边际的在大街上行走,周围全部都是叫卖声,现在又是早上,街上的路边各种小贩在卖着热腾腾的糕点,我想要一个,可是一掏口袋,才发现自己身上没有钱,我想了想,最终还是算了,然后揉着肚子继续向前走。

到达一处寄存的东西地方后,我停留了两秒,然后朝里头走了进去,里面有个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坐在那里,见我来了立马笑着问:“您是取东西还是寄东西?”

我说:“取。”

然后我从口袋内掏出一个吊着牌号的钥匙递给了那半大孩子,我接过后,放在手上看了一眼,然后按照一排一排编码找到了我的柜子,他用锁匙将柜子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拿出一个包袱,我检查了一下里面的东西,确认无误后,我又从包内拿出了一块大洋给那孩子说:“不用找了。”便抱着包转身就走。

那孩子觉得奇怪的很,大约没想到这个年头竟然还有我这样慷慨的人。

不过我并没有在这多留,抱着这些我事先寄存在这里的东西,便朝和袁家相反的方向走,我手中攥着一张船票,当我一路走快要到码头时,整个金陵城全都是袁家的巡察,因为发生了大事,军队和卡车,在大街上匆匆忙忙的经过,周围很多士兵在进行检查,在大街上对可疑人进行拦截。

好在我出来时,脑袋上带了个帽子,我将帽子往下压了两下,不慌不忙的朝着码头走,等到达码头后,我才发现那里也围满了士兵,每一个人上船都是需要经过盘查,才能够过去。

我有点紧张,可此时我绝对不能回去,而且现在袁家估计还不知道我不见了,大约搜查的不是我,应该是昨晚劫狱的那些人。

队伍缓慢的往前前进着,到离我还有两三个的手时候,这个时候我身后忽然出现在一个人,这个人的气息我熟悉极了,他没有靠我太近,还是和我保持着半臂的距离,用我们两个人才听到的声音说:“小姐,我劝您还是跟我回去为好。”

我手死死抱着包袱,身后站着的人是谢东,可是我没有理会他,几乎抱着手上的包袱随着人群往前走动了一小步,后面的谢东见我无动于衷,他也跟着我走近了一小步,就在这个时候,我感觉他用一个冰凉的东西顶住了我的腰部位置。

虽然我看不到那是什么,但我感觉得到,那是一把枪,一把手枪。

我所有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我屏着呼吸站在那里,我前面的人依旧在有序的接受检查,到终于轮到我时,那盘查的士兵看向我,见我抱着包袱僵硬着身子站在那没动,他看了我一眼问:“到底走不走?”

他见我不说话,又再次问:“到底走不走!”

我这才反应过来,对那士兵说:“我、我想起还有件东西落在家里了。”

那士兵见我是个女的,所以也没有多想,他不耐烦的说:“那赶紧回去拿,不然倒时候船满了,走不了,那就没人能帮你。”

我立马点头说:“是是是,我现在回去拿。”

便慌张的往回走,在我转身后,谢东也跟着我转身,走了很远,谢东依旧跟在我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就在这个时候,有辆车停在了我面前,我在看到这辆车后,站在那停顿了三秒,最终愤恨的伸手拉开了车门,气冲冲的坐了上去。

车子很快便载着我,从大街上开离,一直开出了城,车门口也有人在盘查,不过士兵在看到车子的车牌后,便迅速放行让我们的车快速通过了。

车子在经过弯弯绕绕的山路,终于开到穆家别墅铁门前时,外面的警卫也迅速开了铁门,让我们的车进入,到达穆家门口后,周妈正坐在轮椅在花园里头,见我竟然从那辆车上下来,还抱着手上的包袱,便快速转着轮椅朝我走来皱眉问:“小姐,您怎么这么早来了?”

我看了一眼周妈,没有回答她,反而问:“您最近身体怎么样?”

周妈说:“恢复得不错。”她还是担心的很,敷衍回答完我后,又问:“您从来没这么早来过,今天早上先生接到一通电话后,便一直坐在客厅,那通电话是不是和您有关?您是不是又犯什么事情了?”

我笑着说:“没事,没什么大事。”

接着,王淑仪便从大厅内走了出来,来到我身边说:“小姐,先生请您进去。”

我让周妈在这等等我,便跟着王淑仪走了进去,到达客厅后,穆镜迟确实是在客厅坐着,他今天穿得很休闲,坐在那翻着报纸,旁边放着一碗药,屋内很安静,没有丫鬟在走动,连王淑仪进来后,都当即退了出去。

我抱着手上的包袱在他面前站了良久,屋内只听见他翻动报纸的声音,也不知道他看了多久,他才淡声问:“大清早抱着包袱这是要去哪里。”

在来的过程中,我已经想到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必定便是这句,可我没想到要怎么解释,所以沉默着。

穆镜迟将报纸翻到最后一页,大约最后一页的内容都看完了,他这才将报纸放在了一旁,端着桌上的那碗药闻了两下,大约是味道不是我很好,他轻轻皱了皱眉头,接着那碗药,便被他一饮而尽。

等他喝完后,他将空掉的碗放在了桌上,然后用毛巾拭擦了下嘴角,淡声问我:“怎么不说话。”

我说:“你让我说什么?如果我和你说去国外原先的学校,处理一些事情,你会信吗?”我盯着他冷笑说:“你不会信,那我自然也不必再多这些废话。”

穆镜迟脸色依旧没有好转,看上去和上次没多少分别,不过他比上次有力气多了,这次至少能够自己坐稳,他将手上的毛巾也放在桌上说:“宋醇昨晚上被人从监狱劫了,这件事情你清楚吗?”

我皱眉问:“谁劫的?”

不知道为什么,我明明觉得自己已经演得很到位了,可穆镜迟抬眸一看我,我便往后闪躲了两下,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我在他面前撒谎,无论装得怎样像,他只需要看我一眼,便可以看穿,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什么读心术。

穆镜迟奇怪的是今天竟然没有戳穿,他顺着我的话往下说:“听说是霍长凡的人劫的。”

“真的是霍长凡的人?”我这话一出来,我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又赶忙改口说:“我是说霍长凡怎么会劫宋醇。”

穆镜迟又慢条斯理短起一旁的茶盏说:“你看上去,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他说完,便含了一口茶水,然后漱了漱口。

我干干笑着说:“急,我怎么不急,可急也没用是吧姐夫?”

他又放下杯子,然后朝我伸手说:“把你手上的包袱给我瞧瞧。”

我抱紧了三分,看了他几秒,想了想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这句话,便还是把手上的包袱递给了穆镜迟,他接过后,将包裹打开,看到里面的换洗衣服,还有一些银票后,他说:“带得挺齐全的。”

他又问:“去学校处理什么事情。”

我不说话,穆镜迟竟然把我的包袱丢在了地下,挑眉问:“还不肯说实话?”

就在这个时候,穆镜迟手旁的电话响了,因为大厅内太过安静,所以电话铃声很尖锐,穆镜迟看了我一眼,然后才拿起了一旁的电话,放在耳边喂了一声。

不知道电话那端的人在说什么,穆镜迟脸色未变,表情也很淡,接着他嗯了一声,然后又把电话挂断了。

他又问:“袁太太和人通奸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再次装傻说:“什么?通奸?!”我一脸茫然说:“我不清楚,这种事情我怎么会清楚?”

穆镜迟目光凉凉的落在我身上:“袁成军在三天前收到了一份匿名的信,里面的内容是关于袁太太和一个春兰院的小倌厮混的事情,而袁成军在收到这封信后,便从北关起了程赶回袁家,今天早上正好是到袁家的日子,可谁知道,他人昨天两点还没赶进金陵城,凌晨两点便传来了平洲大牢被劫,宋醇以及霍长凡两名军官均是行踪不明,更巧的是,一向守卫森严的平洲大牢,在昨天晚上凌晨两点传来兵力被调走一般巡逻的事情,据我所知,平洲大牢从来都没有过私自调兵的事情发生过,而且还是在凌晨两点。听说下达命令的人是袁夫人,你说袁夫人为什么要这样做?”

接着,他又甩了一封信在我身上说:“自己好好看看,这封信的内容。”

那封信被他摔在我身上后,我将信快速捡了起来,里面是关于袁太太通奸小倌的全部内容,和子柔说的一字都不漏,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跪在了穆镜迟面前说:“信是我写的。”

停了一两秒,我又说:“人是我劫的,可霍长凡手下那两名军官与我无关,我也没料到那天晚上,他们竟然也在那个时候劫平洲的大牢,正好还是在凌晨两点。”

穆镜迟说:“现在终于承认了?”

我看向穆镜迟说:“我从来没有要否认过,是你不告诉我宋醇在什么地方,是你不放了宋醇,我出此下策,被逼无奈,他是我表哥,难道我就这样对他不管不问吗?我靠我自己的本事让他出来,难这都不行?”

我倔强的别过脸,不看他说:“至于王鹤庆,这一切不过是她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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