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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醒来后,又是早上八点,青儿和碧玉来服侍我洗漱,我当即便问她们:“几点了?”

碧玉在外头说:“小姐早上八点了。”

我撩开帐子问外头候着碧玉:“我怎么回来的?”

碧玉沉默了一会儿,脸略微有些不自然说:“您……是先生抱回来的。”

我想到昨天那一切,沉默了两三秒,然后从床上翻身而起,催促着碧玉:“快替我洗漱。”

接着我拽过青儿手上的衣服,便去了浴室,等换好衣服出来后,我又匆匆洗漱完,正要朝门的方向走,周妈便端着粥从外走进来说:“小姐,早膳准备好了,您这是要去哪里?”

我急匆匆说:“您放床头吧,我很快就来。”

接着,我不再理会周妈,而是直奔穆镜迟的书房,等跑到他房间时,他也才刚起来,丫鬟才替穿好衣服,他听到了我的喘息声和仓促的脚步声,便回头看向我,笑着问:“大清早,怎如此焦急。”

我看了一眼屋内的丫鬟,想了想,便跟在他身后说:“你昨天答应我的事,可还没兑现呢。”

有丫鬟端着早膳进来,穆镜迟系着袖口的扣子,却没有回头看我,只是嘴角带着浅笑走到椅子边上坐下说:“既然来了,一道在我房里把早膳用了。”

丫鬟将早膳全都布好,穆镜迟替我盛了一碗白米粥。

屋内丫鬟太多,我不好意思问昨天的事情,便暂时忍了忍没有说话,等丫鬟全都走散了一些,我才挨了过去,挨在他耳边悄声说:“姐夫,你可不能骗我。”

他替我夹小菜的手停了下来,看向我,似乎是有些想不起来答应过我什么了,便寻思了一会儿,笑着问:“我可有答应过你什么?”

我说:“有,你不能耍赖。”

他一本正经问:“那你说说我答应你什么。”

我说:“你说我可以问你一个秘密。”

他又将温好的粥递到我手上笑着问:“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不记得了。”

我气急捏住他手说:“你耍赖,你这小人!你这——”

正当我在心里搜寻着词骂他时,他好整以暇的靠在椅子上看向我说:“昨天我叮嘱过你,这个秘密过时不候,是你自己忘记了,又睡了过去。”

我没想到他竟然倒打一耙,我说:“明明昨天是你无耻,我说了我不要了不要了,可你偏要……”

我话还没说完,忽然意识过来刚才自己都说一些什么话,我立马用手死死捂住嘴唇,然后左右看了一眼,丫鬟们依旧候在那里,脸上没有任何变化,我又看向穆镜迟,他眼眸里的笑意越来越深,在他戏谑的注视下,我脸以可见的速度,迅速蹿红着。

他故意问了句:“我偏要如何?”

我气死了,几乎要跳脚,可是又无可奈何,干脆我把手从唇部放了下来,生着闷气坐在那里,不再理他。

穆镜迟将我脸别了过来,闷声轻笑说:“好了,不逗你了,先用膳,之后再回答你问题。”

他将擦干净的勺子递给了我,我看了他还是有些不相信问:“真的?”

他肯定告诉我:“是真的。”

有了他这句话,我便开心的在桌上用着早餐,今天胃口还不错,吃了不少,反观穆镜迟,用的倒不怎么多,他向来都是如此,少食多餐。

我放下筷子后,他也将筷子放了下来,然后用毛巾拭擦了一下手,端起桌上的茶杯说:“问吧,我听着。”

可我却没有快速问他问题,而是沉默了一会儿,等丫鬟们将桌上的东西全都给撤走后,我深吸了一口气,认真看向他问:“为什么要杀我全家。”

穆镜迟拂茶的动作一顿,嘴角的笑也停滞了下来,过了半晌,他将杯子放在桌上说:“换过一个问题。”

显然,他是拒绝回答。

我坚持道:“是你答应过我的,我可以任意问你一个想要知道的秘密,你说这个秘密也可以是关于你,现如今我问了,姐夫难道是要反悔不成?”

穆镜迟脸上虽然没有怒意,但也没有笑,语气里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严肃之意说:“这个问题除外。”

他起身就想走,我跟在他身后说:“不能除外,你不能食言,你答应过我的就要做到。”他没有理我,继续朝前走,我一直跟着他到达书柜前,他站在那挑选着书架上书,手指正落在一本诗集上时,我抓住他的手问:“为什么不能告诉我?”

他低眸凝视我,再次说:“可以是任何问题,唯独这个。”

我说:“为什么?”

他表情淡漠,甚至还带着一丝少见的冷漠说:“没为什么。”接着他将我手从他手腕上拿了过来,他对屋内一个丫鬟吩咐:“送小姐回房。”

那丫鬟便朝我走了过来,我坐在那没有动,丫鬟等了一会儿,便小声说:“小姐,咱们先回房吧。”

我还是没有动,而是看向穆镜迟良久,他没有回答我这个问题答案的打算,我才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出了书房,丫鬟迅速跟在我身后。

等到达房间,周妈见我回来了,她略微惊讶问:“小姐在先生房里用餐用的这么早?”

我没有理会周妈,而是在床边坐下,周妈见我不回答她,便朝我走来,见我一脸郁色,小声询问:“这是怎的?”

我没有回答周妈,她又问:“可是刚才在书房又和先生发生争吵了?”

我沉默了半晌,说:“没事,只是一点小事。”

周妈还想问,青儿便拉住了她,朝她小幅度摇头,周妈也最终只能作罢。

一直到下午,我坐在楼下正望着电话发呆时,楼下忽然传来了脚步声,我回头一看,王芝芝正由着丫鬟扶了下来,她似乎病的真的很重,脸色苍白的很,人也有些郁郁寡欢,她坐在我面前后,丫鬟便替她倒了一杯水。

王芝芝没有喝,更没有接,只是看向我。

我和她对视了两三秒,我说:“小姨最近怎样?”

她听到我这句小姨,不知道为什么脸上扯动了一丝嘲讽之意,不过很快,她回答:“好了不少,没有多大问题的,医生说。”

我说:“好了一点便好,如果你有什么想吃的,我让丫鬟去给你做。”

外面又是一个雨天,这一年的金陵城,真是奇怪的很,阴雨连绵了好长一段时间,就是不见收。

大厅内很安静只听得到雨声,我和王芝芝坐在那听了一会后,碧玉从外头走了进来,手上捧着一只受伤的小鸟,说是外头下雨着只鸟因受了伤,被雨淋得从枝丫上摔了下来,我没有动,倒是王芝芝说:“把她给我瞧瞧。”

碧玉看我了一眼,这才把鸟递给了王芝芝,她拿在手上看了一眼,脸上是怜悯之意,便迅速招呼着丫鬟拿药过来。

客厅内一阵忙碌,王芝芝将鸟儿受伤的腿给包扎后,便交还了碧玉,不过在给碧玉时,她眼眸里带着一丝不舍,我没让碧玉接,而是让她交还了碧王芝芝。

王芝芝看了我一眼。

我说:“没别的意思,这只鸟看上去年幼的很,我和碧玉她们都粗手粗脚惯了,不会照顾,看才看小姨动作如此娴熟,可能会比我们更合适它。”

王芝芝捧着那只鸟儿没有说话,只是眼神略带悲伤的看向它说:“我又如何照顾得比你们好,只是觉得它这么小,若是因为这场雨丧命,便可惜了。”

我说:“小姨,菩萨心肠,就算她最终活不了,不过光有你这片心意,我想它也是值得了。”

王芝芝看了那只鸟好一会儿,便没再说话,而是将那只受伤的鸟递还给了丫鬟,叮嘱丫鬟好好照顾着。

她又看向我说:“我有些累了,先上楼了。”

我没有挽留,而是让丫鬟好好扶着她,我没想到才短短几天没见,她就病成了这副模样,我一直在想,那天穆镜迟到底和她说了什么。

她上了楼后,我便在那坐了一会儿,也起身回了房。

之后那两天我都有些心事重重,一直坐在屋内看着窗外的雨,一天一天不停歇的往下淋着,碧玉和青儿还有周妈都感受到了,以为是因为我和穆镜迟吵架的原因导致,倒是又想着法子来逗我开心。

我却一点反应也没有。

中午的时候,雨终于停了,碧玉又出去了一趟,在花园采摘了一些新鲜花回来,还带着雨水,她递给我看,问我好不好看。

我盯着那些娇艳的话,好半晌都没有说话,碧玉等了一会儿,小声提醒了一句:“小姐?”

我摇摇头说:“我有点累,你随便找个花瓶插起来吧。”

便躺回了床上睡了过去,一直睡到下午三点左右,我被噩梦惊醒,等我满头大汗睁开眼时,我才发现周妈在我身边,这雨水多的季节,她也在打瞌睡,不过下一秒,她便被我惊醒,然后看向我问:“小姐,您怎么了?”

我没有回答她,只是隔了一会儿问;“周妈几点了。”

周妈看了一眼时间说:“三点了。”她见我一身冷汗,便把我扶了起来,轻声问:“可是做噩梦了。”

我紧紧抓住周妈的手说:“我梦见,我梦见……”

周妈擦着我额头上的汗问:“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外公和宋醇全死了,我梦见他们被大火焚烧着,外公一直在大火里笑,不知道在笑什么,宋醇却在哭,他哭着说让我救他,而我却只是无能为力着,没多久,他们从大火里变成了两具尸体,尸体成了棺材。

出殡那天,我穿着一袭丧服,和穆镜迟在床上厮混着,娇笑着,打闹着。

这个梦让我觉得浑身都发凉,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光那些画面,便让我坐立难安,如被火炙。

周妈感觉到我的手一直在抖,以为我是被梦给魇住了,便立马让青儿倒杯凉水来,她喂着我喝了下去,之后又用手沾着凉水,在我额头上摸了三下。

等我终于缓解过来后,我看了周妈一眼。

周妈担忧的问:“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我动了两下唇,可是话到嘴边我又咽了下去,只是虚浮无力的说:“没事。”

周妈便将我扶了起来,我让周妈扶着我下楼,我盯着沙发上的电话许久,刚想去拿,周妈在我身边提醒说:“小姐可有什么要紧的电话?”

我看向周妈。

周妈又说:“如果不要紧,就不要打。”

我要打什么电话,周妈向来是不多管的,这是她第一次用这样遮掩的方式制止我,我和她视线交汇了几秒,我最终又将电话放了下去。

周妈扶着我说:“咱们上楼吧。”

我如同一只僵硬的木偶一般,被周妈扶着上楼,才刚到房间,碧玉就在门口说:“小姐,先生替您找来的那名医今天过来了。”

接着没多久,那名医便由着那些丫鬟领了进来,穆镜迟伴随在他身后,两人肩并肩走到我床边,穆镜迟似乎在和那医生描述我的情况,到达我床边后,他才停下话看向我。

我脸色还没回转回来,依旧苍白,衣服也全被冷汗给侵湿,他当即没有一皱,看向碧玉她们说:“怎么没给小姐换件衣服。”

说完,他便坐了下来,坐在我床边,抚摸着我脸问:“可是生病了?”

我摇着头。

他皱眉看了我许久,便接过青儿递过来的热毛巾,替我将额头上的冷汗擦拭干净,才轻声说:“医生来了,我们先让医生瞧瞧身体怎样?”

他用商量的口气,大约不再生气那天我问的那个出格的问题。

我没有说话,他也没有再理我,而是对那名医说:“还请您好好看看。”

那医生听了穆镜迟的话,便将药箱递给了丫鬟,朝我走了过来,首先第一件事情便是替我诊脉,他诊了良久,眉间的神色不是很好,过了半晌,他看向我问:“可否冒犯一下小姐,能让我查看双腿吗?”

我双腿如今搭着毯子,不知晓为什么自那次之后,一到雨天,腿便有些凉的没知觉。

我点了点头,丫鬟便将我身上的被子给揭开,然后又替我将盖在腿上的毯子给移走,那拿着一块纱巾,隔着纱布握住了我的腿,他摁着我,摁了好几个地方,问我是否有感觉,是否疼痛,或者是疼痛的程度。

对于他的问题我都一一回答着他。

也不知道他检查了多久,他手终于从我双腿上收了回来,丫鬟们便迅速替我盖住了双腿,医生脸色依旧没有太好。

良久,他对穆镜迟说:“情况不是很好。”接着他又说了一句:“以后可能会瘫痪。”

穆镜迟面色一沉,像是没听清楚一般问:“您说什么?”

对于穆镜迟的反应,那医生情绪并无特别大的起伏,像是见惯了这样的病况,他说:“关节冻伤得太过严重,目前是不可挽回的趋势,小姐如今这样的情况,只能慢慢调养,日后会怎样,谁人都不知,谁人都不晓。”

周妈有些不相信说:“可是之前的医生完全没有说的这么严重,是说让小姐调养调养就没事,怎的竟然如此严重?”

周妈的话是有些无理的,不过那医生并没有和她计较,而是说:“若只是单纯的冻伤,其实也不至于这么严重,那些医生也说的没有任何错处,而坏就坏在,小姐是产后被冻伤,那时候身体最为虚弱,寒气很容易侵入骨髓,所以才让这冻伤严重了八倍十倍。”

穆镜迟眼里散发着幽冷的光,可他表情却仍旧如常问:“先生可打算如何调理?”

那医生却对穆镜迟鞠了一躬:“按道理,穆先生千里迢迢将我请来,为的不过是治好小姐,我本应该替小姐彻底根治,可赛某才疏学浅,可能要辜负先生的期望,我只能说,我能保她四十年无忧,至于以后会怎样,那便是小姐的造化。”

穆镜迟说:“还请您尽心。”

医生说:“这点您自是不必担心,我必定会为小姐竭尽心力。”

周妈见话已经定,情况无法逆转,便哭了出来,反而是我坐在那,听了竟然一点感觉也没有,像是那医生说的不是我,而是别人一般。

之后那医生开了方子给丫鬟,叮嘱了我一些别的事宜,还说过几天可能需要针灸,让我有个心里准备,接着也没有久留,便由着丫鬟们送着离开了。

周妈还在一旁小声的哭泣,穆镜迟吩咐了一句:“周妈,你先出去。”

周妈看了穆镜迟一会儿,想了想,便红着眼睛点了点头。

等周妈离开后,穆镜迟瞧了我半晌,最终却只是一句:“好好调养。”他没再说话,脸色不是很好,似乎也没有什么心情应付我,然后便起身离开了房间,让我一个人待在房间静默着。

之后的那几天穆镜迟心情都不是很好,我听碧玉她们说,他脸上没有一点笑容,还把后院关着的丫鬟,直接杀了,没有一点迟疑。

那天早上,那具尸体是从穆家的正门口被抬出去的,丫鬟们全都站在那围观,却谁都不敢说话,碧玉站在我身边虽未出大厅门,可也被吓得脸上毫无血色,我并不比她好。

因为我坐在客厅内,从丫鬟们相互拥挤的缝隙间窥探到,那具尸体被抬出去时,滴了一路的血,那双手从白布内滑落出来,有只玉圈从尸体手腕上脱落,碎了一地。

我全身都在颤抖,闭着双眸一直在那平息着情绪。

我问碧玉:“刚才那具尸体,是刺杀那天晚上被扣下来的活口吗?”

碧玉说:“是……听说没有招,先生之前一直都留着她,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早上,会突然杀了她。”

我没有说话。

只觉得外面风带进来的血腥味,让人喘不过气,甚至是有种窒息感。

我没有在楼下久待,而是让碧玉扶着我上楼,一直到达下午三点,我又全身都是汗的吓醒,可这一次周妈和碧玉都不在身边,我穿着的单薄的衣衫坐在床上,一脸惶然的唤了好几声,都没见人进来,我立马从床上爬了下来,然后在屋内找着,空荡荡的房间却只有风声。

我推门跑了出去,喘着气跑到穆镜迟书房内,他正在书房内和周管家说着话,还没等他反应,我直接朝他扑了过去,直接扑入了他怀里。

他一把抱住了我,身体被我突然的力道冲击地不稳的晃动了几下,不过很快他又稳下身体,双手稳稳的环住我,轻声问:“怎么了?”

我没有说话,在他怀中便是一顿大哭。

穆镜迟见我身上竟然只着一件睡衣,脚上连鞋子都没来得穿,赤着脚站在冰冷的地上,他迅速将我打横抱起,这个时候碧玉从书房外面追了进来,似乎是发现我不见了,可她一到门口,穆镜迟抱着我在椅子上坐下后,当即便冷声对碧玉吩咐:“拿件衣服过来。”

碧玉被穆镜迟的神色吓的一抖,她颤抖着声音说了一声是,便迅速又跑了出去替我拿衣服。

等她用最快的速度赶过来后,穆镜迟拿过碧玉手上的毯子,直接将我身体给裹住,我依旧在他怀中哭着,哭得声嘶力竭。

穆镜迟一直低哄着,哄了好一会儿,他忽然看向碧玉眉间染着怒色问:“怎么照顾的小姐!”

碧玉被他的语气吓得腿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之后周妈和青儿又赶了过来,一瞬间屋子内跪了一地。

穆镜迟发了好大一通脾气,见我还在哭,便对身边的人说:“把这两个没用的丫鬟给我拖下去。”

碧玉和青儿哀声求饶,两个下人一把将碧玉和青儿给架了起来,就要拖出去,终于我止住了哭声说:“我只是做噩梦了,不关她们的事。”

穆镜迟却并不听,他又冷声吩咐了一句:“拖出去!”

我拽着他的衣服说:“我下次一定记得穿袜子和衣服,再也不光着脚,衣服都不穿跑出来了。”

我哀求的看向他,我哭红了双眼。

穆镜迟低眸看了好一会儿,最后他才熄了怒气,拧着眉头说:“都下去。”

青儿和碧玉身体瞬间便虚软了下来,两人几乎要被吓晕了过去。

穆镜迟这段时间心情一直不好,所有丫鬟全都是战战兢兢一个,屋内的人全都退下去后,我继续埋在穆镜迟怀里小声哭着。

他神色依旧没有缓和,替我擦着眼角的眼泪说:“我一直都不喜欢你哭,现在你还哭得这样惨,你是存心让找拿那些丫鬟出气是吗?”

我在他怀里摇着头,闷声哭着说:“不是。”

他抬起我脸说:“那和我说说到底做了什么噩梦,让你哭成这样,慌成这样。”

我不说话,又往他怀里埋下去,过了好久,才闷声说:“我只是害怕,屋内一个人也没有,我以为就剩我一个人了。”

他抚摸着我脑袋,温声说:“我书房不就在你隔壁吗?我在这屋子里头有什么好怕的。”

他吻着我脸颊说:“好了,别哭了,你哭得我心烦意乱。”

我抽泣着,便不再发出声音,他望着我这个模样,又将我从他怀中抱了起来,然后替继续擦着眼泪说:“碧玉她们说,你这段时间睡得一直不是很安稳,可是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抽搭着说:“没有不舒服的地方。”过了半晌,我又说:“我只是被吓着了,那天早上的丫鬟。”

我说:“你为什么要杀她,她犯什么事了吗?”

穆镜迟拿起一旁的毛巾替我擦着满是泪水的脸说:“没多大的事情,相比起那些小事,我更关心的是你的身体。”他话语停顿了几秒,替我擦脸的手来到我眉间说:“那丫鬟将你吓成这番模样,不是更应该死了吗?”

他语气里说的温柔,眉宇里是温柔,连体我擦拭脸的力道都是温柔。

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的话,却让背脊发寒。

他像是没有发现我脸色又白了一度一般,只是继续轻声说:“但凡让你身体受到损伤的人,我都不会放过,所以你若想要青儿和碧玉都安然无恙,就要乖乖听话,养好身子,清楚吗?”

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怎样作答,只是呆呆的望着他。

他叹息了一声,再次将我脑袋压在他胸口说:“任何事情在我心里都不是大事,唯独你,你怎会明白,你只会拿着我对你的在乎,肆无忌惮,任性妄为,痛的是我,担心的也是我,你说我能怎么办,我唯一能够制止你伤害我的方法,那就是将你好好保护着。”

他的话让我身体无比的僵硬,渐渐的,我又缓缓软了下来,没有再说一句话,只是闭着眼睛埋在他怀里。

后来,不知道是他屋内燃着香的原因还是怎样,我眼皮又有些沉,可是却并未睡着,只是迷迷糊糊眯着,感觉到有丫鬟轻轻走了进来小声询问:“先生,是否将小姐抱回房间休息?”

他说了一句不用,然后又说:“出去吧。”

丫鬟听了,良久都没有响动,大约过了一会儿才退下去,穆镜迟低眸凝视了我一会儿,拨开我额前的碎发,在我哭红的眼皮上吻了两下,这才抱着我拿着桌上的文件漫不经心的翻着。

我在他怀中卧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后,我醒了情绪也稍微恢复了一些,坐在穆镜迟的身边拿着他桌上的零食吃着,他笑着看向我,零食的碎屑掉了他桌上一桌子他也不在意,好半晌,他忽然凑了过来,吻了吻我唇角的糕点碎屑说:“少吃点,晚饭还没用,等会儿又吃不下。”

我抱着碟子,小声抗议说:“我饿嘛。”

他笑出了声,我将手里剩下的一小块塞到他唇边,他却没有吃,只是吻掉我嘴角的周围,说了两字:“够了。”又眼眸含着笑,微微退了退,用手替我拭了拭,眼里是毫不掩的宠爱说:“你知道我向来都吃不了甜的。”

接着门被推开了,穆镜迟侧眸看了过去,王芝芝走了进来,她手上端着一小碟水果,穆镜迟的手也随之从我唇上放了下来。

王芝芝身体似乎好了不少,穿着一件白色花色又素雅的旗袍,外面罩了一件小线衫,气色还算不错,没有了以前的憔悴。

她说:“我切了一点水果进来给清野,怕她光吃那些糕点会觉得腻。”

穆镜迟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说了句:“放下吧。”

王芝芝端着水果走了过来,然后把碟子放在了我面前,里面都是我爱吃的水果,我拿糕点的手停了停,她笑着说:“要是觉得不够,等会儿和我说,我再给你准备。”

王芝芝没有停留,朝穆镜迟福了福身子,又转身出了门。

我有些没弄清楚,她为何对我一下这么大转变,甚至都不在像以前一般防范着我,还如此体贴。

我看向穆镜迟,他却一点也不惊讶,只是将那碟水果挪开了一些,然后翻看着文件。

我忍不住问:“她怎么了?”

穆镜迟未抬头,只是笑着说:“怎的,她对你好,你反而不适应了?”

我说:“她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穆镜迟翻了一页纸张,淡声说:“这不是她应该的吗,若是想坐稳这穆太太的位置,做不到这点,那她当初嫁过来,没有任何意义不是吗。”

我有些没听明白穆镜迟这句话的意思,只是瞧着他,他见我对他发着呆,又笑着抬眸说:“发什么呆。”转而又看了一眼那碟切好的水果说:“吃点水果。”

我收回了视线,点了点头,没再说话,便又拿起了桌上的水果吃着。

我在书房陪着穆镜迟一直到四点左右,差不多快用晚餐我才离开,正准备回房换衣服,不过在回房的走廊上又遇到了王芝芝。

她似乎专程在等我,见我朝这方来,她便也走了过去,隔着一段距离笑着说:“清野,我刚想问你还有没有想吃的。”

对于她态度的转变,我有些不适应,不过良久,我还是回了她一句:“没有,你别忙活了,这里有佣人,这些让佣人去做便好了。”

她牵着我的手说:“可不能这样,佣人做事情向来都是马马虎虎,完成事情就算是功德圆满了,哪里有自家人仔细,如今你身体正在调养,饮食方面要更加注意才是。”

她带着我朝房间,不过我没让她进去,而是在门口停了下来说:“我要换衣服。”

她明白了,也没有再继续进入,只是说:“那我先下楼让家里的丫鬟把饭菜备好,等会儿记得下来用餐。”她笑了笑,不等我回答,便转身要走,我在她身后说问:“他那天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她脚步一顿,却没有回头来看我,影子在长廊里晃了晃,无比的单薄。

她直接否认:“没有。”

我在她身后走了两步,来到她身后说:“以前你对我的态度可不是这样。”

她依旧没有回头,而是低声说:“身为他的妻子,就算你姐姐是他的亡妻,你和他没了关系,可他视你如己出,这些也都是我应该做的。”

我冷笑了一声,她却继续说:“那段时间是我不懂事,总爱跟你计较,清野,你可千万别生我的气。”

她回身看向我,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握住我手,面色温婉说:“我希望我们两人依旧能像以前那样相处,从今以后我会把你当成自己亲妹妹一般对待。”

我不知道王芝芝这几天是不是吃错药了,我仔细盯着她双眸,发现除了笑,还是笑。

我知道问不出什么,只是将她握住我手臂的手给拿开,然后朝她笑了两声,转身进了房间。

我刚进屋内,周妈便从浴室走出来,大约在里头给我放洗澡的热水,见我靠在门上不动,便问:“小姐,您靠在那作甚?”

我朝她走了过去,一言不发的站定在周妈面前后,便紧紧攥住她手,像是攥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对周妈说:“周妈,我要离开这里。”

我话语一出,她一把捂住我唇,压低声音说:“以后您别再说这样的话。”

她似乎非常害怕,可并不怕,而是将她的手从我唇上拿了下来:“穆镜迟如今是要把我囚禁在这里,我知道,您别再骗我,而且袁家的人不可能再接我回去,袁成军默许了我长久留在穆家,不然外头传闻两家不合这么久,他不会无动于衷,任由发展,就连王鹤庆提这方面的事情,他都阻止。”

周妈皱眉说:“您别胡思乱想,现在最重要的是治好您的病。”

我又想到什么,问周妈:“您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那天为什么不让我打那通电话?”

周妈在我的视线下,往后退了一小步,略有些结巴说:“您、您怎么又胡思乱想了。”

我双膝跪在了周妈面前,她吓了一大跳,刚想来扶我,可是我却跪在地下纹丝不动,无论周妈怎么拉我,我都不起。

周妈皱眉说:“小姐,您这是为何啊!”

我说:“周妈,我只剩下那一两个家人了,如今我什么都听不到,也看不到,我知道穆镜迟一定是知道了什么,可我出不去,我不知道外面的情况是怎样,您一定要告诉我,如今也只有您能够帮我。”

周妈听了却连连叹气,她和我一起蹲了下来,抚摸着我脸哭着说:“孩子,周妈如今也年迈了,确实是什么都不知道,可脑子也还不至于糊涂,那天您要打电话,我隐约猜到您是要打给谁,所以才会制止您,至于制止您不是因为发生了什么事,而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您还是不要跟不该联络的人联络才好。”

她替我擦着眼泪说:“发生那件事情,一切都已经不同了,先生对你不可能一点防备都没有,您若是再在这个节骨眼上去联系他们,这不是给他们带来麻烦,给自己带来麻烦吗?”

我没有说话。

周妈说:“现在您自身都难保了,先别想太多,养好身子才是最重要。”她试着扶我从地下起身:“等先生放松了些,你要是想打这通电话,也就安全多了。”

她扶着我站了起来,可我只觉得双脚发软,一直在借助着周妈的力量,我被她扶到床边坐下。

我看向周妈问:“难道以后我要一直被他锁在这吗?”

周妈没有说话,而是过了一会儿:“不会的,您别胡思乱想。”周妈安抚着我:“咱们先下楼用晚餐,过几天您不是要去参加婚礼吗?那时候正好能够出门,便多玩会,散会心,先生现在最重视的是您的身体,肯定没别的什么心思去忙活其他。”

我沉默着。

外面的天依旧是阴沉的,似乎有风雨来之势。

我说:“周妈,我和他不可能在一起,特别是这样的身份,我必须走。”

周妈意外的没有反驳,而是望着我,好半晌,她又说:“您还是尽早回袁家才好,可是现在这样的情况下,您又怎么走得了呢,外面如今是什么情况您都不知晓。”

这时门外有仆人唤:“小姐,用膳了。”

周妈反应过来立马应答说:“小姐马上就来。”仆人听了没有多停留,紧接着门口是脚步的离去声,周妈走了过去,谨慎的将门给打开,确认外头没有人后,她又走了回来,我从床边起身,拉住周妈的手,殷切的看向她说:“您会帮我对吗?”

周妈没有动,我又晃了她两下,几乎是用哀求的声音问:“对不对?周妈?”

好半晌,她的情绪终于在我的注视下,有了些松动,她说:“小姐需要卧做什么?”

我高兴的笑了两声,没有浪费时间,便朝她靠近挨在她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可我没料到的是周妈听后,一脸惊恐说:“不行!”她转过身说:“这件事情我绝对不可能为您做,周妈为了您可以连命都不要,可唯独这件事情,我是不可能答应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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