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易明瑞扔在藤椅上,被他紧紧的扣住肩膀,两人像是情侣般依偎着坐在圆庭里,楚诺却是动弹不得,她愤怒的瞪了眼一旁一脸写意的男人,极度不满道:“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
易明瑞露出一惯的无辜表情,摊了摊手:“我做了什么事?背着堂哥跟你赏月?”
楚诺深吸了口气,让自己尽量用冷静的态度说话:“你明知道她们在做什么,易爷爷现在病危,要做的难道不是让全部的家人都到齐送他最后一程吗?为什么所有的眼睛只看得见那些身外之物!”
“哦?!身外之物?!”易明瑞虎起了眼,似乎也颇为怦然心动,“那些身外之物有多少你知道么?几千个亿诶,你这没见过世面的丫头。”
“可是……”楚诺觉得跟他勾通很有问题,他永远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好像所有事都与他无关,“你不担心爷爷吗?”
被问及这个问题,易明瑞脸上的笑意明显的一滞,然而仅仅是那么一闪而过的瞬间,快得让楚诺觉得自己只是眼花,很快他又恢复了一脸事不关已:“生老病死每个人都会经历,他只不过是比我们先一步经历这个阶段而已,对于他的年纪来说,他应该也已经活够本了,有什么可担心的?”
“你!”楚诺很困难才说服自己继续跟他沟通,能说服他,或许易还有办法来得及赶来,“你不想看他最后一眼,听听他临别想说的话?难道不想知道他还有什么心愿?对你还有什么交待?一点都不想吗?”
“不想!”易明瑞轻松快速的回答。
一个人,怎么可以冷漠至此!
对于一个亲人,一个如此和慈祥的长辈的离开,他真的没有感觉到一丁点的疼痛?
楚诺摇头,她不相信,易那么孝顺,眼前的男人和易流着虽然隔代都仍相同的血液,她不相信他真有如他表现的这般冷情。
“既使没有心痛,那至少该有回忆吧!”她叹了口气,重新振作,“从小到大的回忆,总有让你觉得珍惜的地方,如今这个给你美好回忆的人即将离世,难道你不想再牵着他的手,告诉他,你很好,叫他放心的离开,不必担心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易明瑞突然疯狂的大笑了起来,藤椅随着他激烈的震动而晃荡起来,楚诺惊慌的攀住他的手臂,不敢乱动。
“回忆,有么?担心?在他的心里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就是败家子,就是害死爸爸妈妈伯父伯母的凶手,就是一切祸端的源头,他到现在肯让我踏进易公馆一步,我就已经该偷笑了。哈哈哈哈……”易明瑞的大笑终于停歇,原本平静的眼底也多出了黑暗的波澜。
楚诺静静的注视着他,这一刻她清楚的感觉到他的悲伤。
易明瑞荡了藤椅起身,对着布满繁星的夜空倾诉:“你让我回忆他对我的好是吗?好,那就让我来告诉你从我记事开始,他就是位严厉的祖父,每回见面不出三句就会问到我的功课,我对他又敬又畏!十岁那年,有一天他欣喜若狂的举办了家宴,在家宴上,我第一次看到他笑得那么得意,那么开心,他对那个据说是易家‘长子嫡孙’的男孩又揉又亲又抱,我从来不知道我那一向严厉、威严、冷酷的祖父还有如此和可亲的一面……”
声音突然止住了。
楚诺看着背对着他的身影,看着他仰起了头,脸颊上似乎有类似反光的液体。
“有一天我听见爸妈在房间里吵架,才知道原来在那个人的心里……从来只有他离家出走的大儿子,他想尽办法招他回家,只想让他继承家业,即使爸爸再努力的为家族付出,他都视若无睹。……我那对愚蠢的父母,据说是为了不让我受尽冷落、落得一无所有,所以策划了一出车祸,结果‘碰’的一声,他的两对儿子儿媳,就彻底的消失在那场大爆炸中了。”
易明瑞说得绘声缓色,楚诺却听得一身寒冷。
她不知道这背后居然还有这样一个悲惨的故事,她甚至不知道易的父母是怎么离世的,而眼前这个男人,他心中的痛苦或许并不比任何人少,她又该怎么开口责怪他的‘不孝’?
楚诺沉默了!
她有限的理论知识怎么也分析不出这事件中到底谁对谁错。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耳熟能详的成语,做起来居然有这么难……
是易爷爷太过偏心的错么?是易明瑞父母维护儿子的错么?还是这庞大家业的错?
她唯一能确定的是:“这一切的悲痛,或许错的人很多,但绝不是易的错,请你……让他去见易爷爷最后一面吧!”
易明瑞回过头来,认真的盯着楚诺看了半晌,随即微微一笑:“你知道的太多了,我决定杀人灭口,走吧!”
“你要带我去哪里?”楚诺惊叫。
易明瑞一把将她从藤椅上拎起,直直的往停车场方向拉去,阴森的吐出四个字:“弃、尸、荒、野!”
楚诺一惊,刚刚从房间里跑出来,身上什么都没带,如果他把她绑起来扔到没有人的地方,真的只有等死的份了。
楚诺叹了口气,她倒不至于真担心这个,跟他相处虽然时间不长,但至少她可以确定他不至于丧心病狂,他此刻只是在堵着一口气,总有一天他会看清自己的心,可是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