慌乱中的何启亮没有去理会摔碎的杯子,拿起自己的公文包,起身便走出了办公室。
眼下的局面已经让他无法继续像先前那般稳坐钓鱼台,何启亮越来越明白,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处境将会变得越发困难。
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做最后的挣扎。
离开办公室的何启亮并未让司机送,更没有开自己的车,而是在门外拦了一辆出租车。
在车上,何启亮连着打了几个电话,告诉众人他因为公务要离开安皖一段时间。
打完了这个电话之后,何启亮将手机直接放在出租车后排座位的缝隙里,随后让司机将自己丢在了路边,而他又重新拦了一辆出租车,目的地直奔高速口。
此时的何启亮已经想的非常明白,余健一旦和家人见面,那么极有可能最后的心理防线就会被攻破。
而这对自己意味着什么,或许只有何启亮自己心里清楚,真要到那个时候,别说离开,就是办公室的门估计都离不开半步。
何启亮不清楚余健到底知道自己多少事情,但至少假疫苗的事情,一定会被其交待出来,也就是这一件事,足以让其万劫不复。
几番折腾,此刻的何启亮真的有种万念俱灰之感,他也懒得再去给自己辩解,因为在这件事上,一旦证据确凿,估计那些曾经和自己称兄道弟的人,都会躲得远远的。
更为重要的一点,便是何启亮希望自己最后能够体面的离开,而不是去求着别人帮自己这一次。
纪委这边,在拿到陈国培递交的材料之后,很快便分成了两组,一组人负责去省.委接待所取余健口中所谓的存储卡,另一组人则是直接前往省卫生厅,准备先将何启亮带回来。
“陆书记,我们的人刚刚传来消息,何启亮在半个小时之前,分别和家里人以及卫生厅的人打了电话,告知大家他因公外出几天。”
听到这个消息,陈国培的脸色顿时发生了变化,而作为省纪委一把手的陆兆丰,却显得比较平静,道:“看来何启亮是嗅到了危险的气息,打算先行离开。”
“陆书记,我看咱们必须要尽快和省公安厅联系,调取实时监控,尽快找到何启亮的踪迹。”陈国培此刻非常的担忧,如果在这个紧要关头,让何启亮逃离了他们的视线,那事情就会变得复杂许多。
而且一旦何启亮逃离成功,那么他们前期所有的努力也将随之化为泡影。
陆兆丰点了点头,随即便对下面人吩咐道:“联系省公安厅,定位何启亮的手机,同时调取交通监控,搜寻何启亮的踪迹,我现在就将这件事向省.委卢记,以及吴省长他们进行汇报。”
“陆书记,那我跟纪委的同志先一起过去,这件事我也要向朱厅.长做个汇报。”
陆兆丰也没有挽留,事态的改变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从省纪委书记办公室离开之后,陈国培第一时间掏出了手机。
“朱厅.长,一个紧急情况,何启亮似乎听闻了什么风声,准备出逃,半个多小时之前,他与家人及厅里几个熟悉的人进行了联系,告知大家他因公外出几天。”
“按理说咱们所有的部署,包括省纪委那边都做到了严格保密,不会有什么风声泄露。”
“应该是余健和家人在咱们省厅见面的事情,让何启亮感到了危机,所以他才会这么做。”
“当时那么安排的初衷,便是希望借此来个打草惊蛇,让背后的那些人慌乱起来,可没想到何启亮还真就没稳得住。”
“省纪委陆书记已经做出了安排,让纪委和省公安厅配合,追踪何启亮的下落,另外他也要将这件事向省里进行汇报。”
“有省里的介入,何启亮逃不出去,况且这件事一旦被坐实,不管他躲在哪里,都会被揪出来。”
“纪委的人已经去找余健的妻子,将那个存储卡拿到手,尽快的确认里面内容的真实性。”
朱立诚并不怀疑存储卡的真实性,因为到了这个时候,余健根本没有必要拿一个莫须有的证据来糊弄他们。
要知道,这张存储卡既然能被藏在项链之中,就足以说明了它的重要性,或许连余健的妻子也绝不会想到,自己胸前戴着的这根项链,里面居然藏着他们全家的护身符。
“你在纪委那边配合他们的调查取证工作,有什么消息及时向我汇报。”
随着陆兆丰的紧急汇报,省里的几位主要领导,也都知道了这件事。
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最为担心的可能就要属常务副省长高昌汉。
“你们家何启亮去什么地方了?”办公室内,高昌汉为了确认消息的准确性,犹豫再三,还是给宋悦打了电话。
接到这个电话,宋悦也是一脸懵逼,因为她并没有接到何启亮的电话,更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情。
自从上次何启亮回来,两人大吵了一架之后,宋悦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自己的老公,尽管知道举报信的事情闹得很大,但她却并不担心。
可现在听高昌汉的意思,何启亮似乎已经不在安皖,这让宋悦顿时便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我哪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他都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回来了,是不是出什么事了?”宋悦担忧的问道。
高昌汉的身边并不缺年轻貌美的姑娘,可他偏偏就对宋悦这样的已婚之妇感兴趣,而且还是一发不可收拾。
“假疫苗的事情与何启亮有关系,省纪委这边已经决定对其采取措施,不过似乎何启亮已经提前收到风声,提前离开了安皖。”
“怎么会这样,前段时间不是还很平静吗?怎么就突然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动?”
“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也只是听到了省纪委的陆书记所说,你如果能联系上何启亮,让他务必要给我回个电话。”
宋悦清楚对方的目的,悻悻的答应了下来,道:“我试试,看能不能联系上他。”
挂断了电话,宋悦便一直在给何启亮的手机打电话,可不管她打多少遍,电话都是处于无人接听的状况。
省纪委这边,他们已经和公安厅那边取得了联系,并且通过视频监控,发现何启亮在卫生厅门口拦了一辆出租车。
另一边负责监视何启亮手机的人,此时也传来了好消息,他们已经确定了手机现在的位置,根据监控上的内容,他们也找到了那辆出租车。
根据视频中出租车的公司名称,省公安厅这边直接做了部署,让这辆车的司机直接将车开回公司。
等到那辆出租车出现在省纪委的人面前时,陈国培和纪委的人已经等了足足有半个小时。
车里并未没有发现何启亮的踪迹,不过却在后排座位的缝隙里面找到了何启亮的手机。
“这个手机的主人去了什么地方?”
司机也是一脸懵逼,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车后座还有一个手机,而且这个手机的主人是谁,他也不清楚。
在纪委的人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司机很无辜的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
看自己并不像说谎的样子,陈国培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开口问道:“你是不是在卫生厅门口拉了一个客人,你仔细的想一想,那个客人在什么地方下了车。”
听到这话,司机顿时醒悟了过来,道:“我想起来了,那个人刚上车说是让我去荣府天地,不过他上车没一会,打了几个电话之后,便让我在路边将他放下来。”
陈国培算是明白了为什么负责监视何启亮手机的那边,为什么会传来这样的消息,看来何启亮早有所准备。
从卫生厅去荣府天地,有一条小路是整个省城为数不多的监控死角,这也是省厅那边未从监控中发现何启亮下车的原因。
纪委这边第一时间将得到的消息反馈给了省公安厅那边,让他们重新搜索何启亮的踪迹,手机监控基本可以放弃,毕竟现如今这手机正在他们的手里。
得到这个消息,省公安厅那边立即重新做了部署,开始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了搜寻何启亮踪迹上。
没有能够通过手机,找到何启亮,陈国培的心里开始有些担忧。
坐在车内,陈国培将这边的消息反馈给了朱立诚。
原本以为会非常顺利,没想到何启亮来了这么一出,朱立诚的心里此刻与陈国培一样,也莫名的有种担忧。
“何启亮选择这么做,显然是做好了离开的充分准备,距离他离开已经过去了这么长时间,不出意外的话,现在他应该已经出了省城。”
“我也是这么认为,如果何启亮真的已经离开省城,那么想要追踪他的活动轨迹,可能就会变得非常困难。”
“那倒也未必,我相信省里觉得不会就这么看着何启亮离开,他们会动用一切可以动用的手段。”
“但愿如此吧,我这会跟着纪委的人一起去省厅那边,看看他们有没有新的收获。”
“这件事你跟着后面看看,不要过多的介入,我相信有纪委和公安厅联手,一定不会让意外发生。”
朱立诚心里很清楚,有卢魁主抓,省纪委和省公安厅联手,如果还不能将何启亮找到,那就只能说明有人并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另外,在这样的一个节骨眼上,卫生厅需要跟在后面一起参与调查,但已经不再是主导的角色,所以很多决策性的事情上,也就无需介入太深,否则会引起其他人的不满。
此刻正在办公室内坐着的吕仲秋,也已经得知了这件事,他没想到何启亮最终的选择居然是逃离,而且事先一点征兆都没有。
在此之前,他尝试着与吕仲秋联系,可是电话迟迟没有人接,这顿时让他意识到何启亮可能真的出事了。
如今从其他方面得知,何启亮并未被省纪委带走,吕仲秋的心里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他猜测此时对方已经出了省城。
想到这里,吕仲秋开始着眼考虑自己该如何面对当下的处境,薛丽那边一旦松口,他所面临的局面,将不会比何启亮轻松。
只是自己是否有何启亮那样的魄力,直接放弃眼下所有的一切,直接选择离开。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吕仲秋试图将脑子里那种不好的想法赶走,可无论他怎么做,似乎都无法做到。
迟疑了片刻,吕仲秋最终还是决定先去试探一下黄玥的口气,因为他知道,薛丽已经代表厅里,和薛丽见了面。
作为厅里的老一辈,在黄玥面前,吕仲秋还是有些威信。
“黄厅.长,我听说省里已经掌握了何启亮参与假疫苗事情的相关证据,正在对其采取措施?”
“这事吕厅.长不应该问我吧?你与何厅.长之间的关系向来不错。”
“就是单纯的工作关系,也没有你说的那么好。”
看着对方的表情,黄玥冷笑了两声,道:“吕厅.长过来找我,不单单只是为了表达自己与何厅.长没有什么私交吧?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开口。”
听到这话,吕仲秋好一顿尴尬,这要是换做以前,尽管同为副厅.长,黄玥也不会这么和自己说话。
可自从朱立诚来了之后,黄玥和陈国培他们现在和自己说话都是这样,吕仲秋虽有不满,却并未表达出来,而是笑着说道:“也没什么事,还有一个月时间,各市卫生系统就要进行排名,我知道这事现在是黄厅.长在负责,所以便过来了解了解情况。”
“具体的报告我已经用书面形式递交给了朱厅.长,应该在下次的厅领导会上,会拿出来和大家一起商讨。”
“你们拿方案,我们执行就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这么重要的事情,自然是要征求厅里所有领导的意见,只有达成一致,才能更好的执行下去。
“那倒也是,否则即便是真的执行,也不见得是出于真心。
吕仲秋这么无关痛痒的说着,迟迟没有进入正题,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去打开这个话匣。
沉默了片刻,似乎想到了什么,吕仲秋接着开口说道:“天价挂号费的事情,朱厅.长交给我去调查,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不太善于和女人打交道,如果可以的话,黄厅.长是不是可以帮忙,与薛丽接触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