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刺史,五十岁的陶谦,知天命,窥人心。
别人没看出臧霸的狼子野心,但瞒不过老狐狸的眼睛。
当初,找臧霸整顿军队镇压黄巾乱民,不是心血来潮,也不是效法天子。
据陶谦所知,臧霸之父臧戒,是费县狱掾,颇为正直,却遭太守收押问罪。
年仅十八的臧霸,带着十余门客劫狱救父并斩杀太守,随后逃往东海,孝勇之名传为乡野美谈。
故,陶谦认为,臧霸是一员猛将,有孝心,不算无可救药,以洗白升官为条件,或许能打动对方。
事情的发展果然如此,臧霸是天生的将领,很快镇压了黄巾乱民。
因平乱有功,陶谦保荐其升至骑都尉,可谓名利双收,光耀臧家门楣。
然而,陶谦敏锐地察觉到,重新整编的三千徐州郡兵,只服从臧霸的命令,自己安排的军司马被架空,军中的收支是笔糊涂账。
其实,臧霸不仅明白当官的好处,还从亡命江湖及徐州之乱中,参悟出一条朴素的道理。
想要更高的权力必须争斗,不掌握刀把子,随时会有被干掉的危险。
因而,彭城军营被臧霸视作禁脔,不容他人染指。
陶谦很是感慨。
没想到刚赶跑一群恶犬,身边却多出一匹凶狼,哈哈。
面对羽翼渐丰的臧霸,陶谦果断向朝堂求援。
可朝堂大佬忙得很,没心情也没空处理一个芝麻大的骑都尉,事情搁置。
最后,朱儁看不过去,给陶谦出了个主意。
于是,陶谦向袁术求援,委婉地指明,需要“长沙之虎”吓唬吓唬不听话的下属。
接到徐州刺史的示好,袁术感觉到很有面子,当即出钱出人帮助陶谦。
接到调令,孙坚颇为意外,不过袁术既然打了包票,只能去一趟。
留下祖茂镇守荆南三郡,孙坚日夜兼程赶到徐州。
从城头,看着彭城大营,听着陶谦讲述来龙去脉,孙坚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这货倒是有趣,也是个能打的。
大耳贼有两个双花红棍,咱好歹也得凑一对。
“刺史勿忧,卑职去去就回。”
一马当先空降的彭城太守孙坚,带着十余亲卫,来到军营门口。
听闻长沙之虎前来,徐州之狼臧霸有点心虚。
据传闻,这位不仅将长沙黑道大佬大卸八块,还将零陵屠城,凶名赫赫的杀神。
树的影,人的名,这番怕是躲不过去。
孙观咬着牙说道:“大哥,怕他作甚?不过十来个人,索性干掉他!”
品尝权利滋味的臧霸,却不想再当逃犯了。
人家是正经的太守,自己的顶头上司,这帮刚刚收编的士兵,有几个能真正为自己卖命?
“不急,你先准备,吾出去看看再说。”
臧霸带着百余心腹,盔明甲亮前呼后拥地出营来见孙坚。
如此作态,不仅没吓到孙坚,反而看出臧霸的忐忑与心虚。
坐在马上的孙坚冷笑一声。
“老子是孙坚,今日给尔等立个规矩:听话的有饭吃,不听的,第一次挨饿,第二次挨打,第三次挨刀子!”
这分明赤果果当众打脸,臧霸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握紧佩剑。
孙坚催马上前,拿马鞭敲了敲臧霸的头盔,问道:“不服?”
臧霸强忍耻辱,咬牙不言。
“还行,有股子气。给你个机会,与某打一场。”
一逼再逼,臧霸凶悍的匪气再也无法按捺。
抬头,盯着孙坚:“赢了,如何?”
孙坚朗声笑道:“你赢,此间事,某不过问。你输,听某的。”
是福不是祸,横竖躲不过。
“好!”
臧霸从心腹手中接过蟠龙棍,跳出几步外,摆开腰马合一的架势。
孙坚轻夹战马,坐骑直冲臧霸。
臧霸一个闪身让开,再借势朝着对方战马的后腿甩出一棍,期望孙坚落马,步战自己有优势。
对方毕竟是上官,真将其打死,自己也完了。
不料,孙坚早已预判臧霸的动作,甩出长鞭缠住蟠龙棍链接处,顺势向下拉扯。
如此迅捷且意料之外的反击,令臧霸措不及防。
蟠龙棍结结实实砸在地上,差点脱手。
马力强劲,孙坚也极为强壮,臧霸竭尽全力也不能稳住身形,反而被拖拽的踉踉跄跄。
放手不是,不放也不是,这场面实在太尬了。
孙坚生生调转马头,再次冲向臧霸。
臧霸打算故技重施,继续闪身躲避,却被飞身而下的孙坚扑倒在地。
孙坚一手扼住臧霸脖子一手紧握拳头,笑着问道:“砂锅大的拳头,见过没?”
臧霸服了。
不得不服,人家连兵器都没动,步战也比自己强,格斗实力比八楼的二路汽车还高。
何况,孙坚胆魄过人,更有大佬撑腰,麾下上万人马,自己明显处于弱势。
不过,臧霸孙观也明白,长沙之虎是想收编自己。
这年头,单打独斗终究差点意思,不如认了这个大哥,多少能啃骨头喝口汤。
都是聪明人,双方很快谈妥,孙坚多了一个双花红棍,臧霸也得到了实惠。
孙坚放手让臧霸扩军,徐州乃战略要冲,驻兵至少上万。
可徐州刚刚遭过叛乱,百废待兴,军粮都征不上来,拿啥招兵买马?
朝廷以及陶谦是指望不上,袁术也没余粮,孙坚的视线自然而然盯上了糜家。
那么老远的大耳贼,糜土豪花了几万万钱,总不能看着本乡本土的子弟兵挨饿受冻吧?
糜竺与刘备是大舅子,算起来与孙坚是平辈。
于是乎,放下身段摆出亲民姿态的孙太守,带上臧霸登门拜访。
迎进府中,寒暄过后,步入正题。
糜竺果断认捐:“太守募兵,保民安民,功德无量!糜某愿捐粮三千石。”
仅此一项,价值百万钱,足见糜家之富。
臧霸见糜老板开口就是百万,震惊之余也深感欣慰,军粮有了着落,可解燃眉之急。
但孙坚一直关注大耳贼与曹老板,知道这点钱对于糜家,充其量只是毛毛雨。
“子仲果然慷慨,某先谢过了。”
话锋一转,孙坚继续说道:“听闻贵府经营马匹,某欲购千匹战马......”
臧霸的眉梢不由跳了一下。
这单,差不多一万万钱,若是不给钱,糜家还不得跳脚?
果然,糜竺脸色凝重起来。
“太守之意,是‘购马’?”
这话必须点明,否则白吃白喝,糜家再有钱也得破产。
孙坚也不傻,竭泽而渔的事不好听,而且大耳贼也不会干看着。
“是‘购马’。不过,眼下州郡周转不灵,分期拨付子仲,如何?”
臧霸心下好笑,亏得大哥脸皮厚。
分期拨付等于打白条,啥时候有啥时候给,比白吃白拿名义上好听一点。
糜竺神色舒展,笑道:“既然太守说了,便如此办理。收到首款,糜某即刻安排北方运送战马。”
一般来说,首款占四成,中期再付三成,交割完毕支付最后三成尾款。
孙坚一时犹疑,摸着下巴,似在考量。
知道孙坚是个穷鬼,糜竺喝了口茶汤,轻轻说道:“听闻汇通银行有借贷业务,年息只要三成。”
咦?!
孙坚与臧霸又惊又喜,这可是薅羊毛的好机会。
从糜竺口中打探明白,孙坚当即决定去会稽走一趟。
管他什么抵押不抵押,年息不年息,先弄来钱才是正事。
一千骑兵在手,吾看江南还有谁敢作死?
骑马渡船一溜烟跑到会稽,张诚恭候已久。
“借钱,没问题。不知孙太守以何物为抵押呢?”
臧霸也在考虑,这位穷的都快当裤子的新大哥,哪来的底气借钱?
“咣!”
孙坚嘿嘿一笑,从怀里掏出一物,重重砸在张诚面前。
“就它了!”
张诚的下巴眼珠,掉了一地。
臧霸直接捂脸:大哥,亲大哥,这回我是真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