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再起身已是八月二十七,明日二十八便是余老太君百岁期颐之喜。
司夫人早早便过来,沈霓裳也嘱咐一旁行功的穆清,让他到时候唤自个儿起床。
老太君还没起身,几人便先碰了个头。
凌晨三人从井下密室出来,欧阳泽明就已经将消息传回给了司夫人同花寻那头。
最后决定花寻通知孔祥,欧阳泽明则负责同欧阳雄还有子洵联络传递消息。
如今摆在众人面前的问题只有一个,那便是如何将人带出木家。
若是花愫双腿完好,问题就好办得多,只需桃花坞的易容术,应该就能蒙混过关。
但如今花愫脚筋被挑断,这个问题就棘手得多了。
三人还没商议出个可行办法,那头余老太君起身了。
三人带着妙真过去正房。
看到正房熟悉的格局,这回沈霓裳心中没有早前的新奇感,却蓦地升起了更多的怪异疑惑。
下方的密室是何人所建?
看年代应该久远,若根据同余老太君屋子格局大小相似这一点来判断,那密室至少应有三百年历史了。
大家族建密室可以理解。
但为何将密室建得同上方的主院一模一样,这般费时费力,实在太蹊跷怪异!
还有下方密室墙上的奇怪刻纹又是何人所留,其中有何含义?
至少从沈霓裳的眼光看来,那些刻纹似乎有一定的规律,并非信手所刻。
还有最后那间寝房,竟然用的厚重石门隔断,看缝隙中的尘土痕迹,似乎已经很长时日未打开过一般。
…………
木家的诡异秘密显是尘封日久,沈霓裳觉着应该让欧阳泽明查一查木家三百年前的往事。
但时日太过久远,就不知是否能查到,能查到几分。
沈霓裳今日起床特意在脸上了些粉,余老太君拉着她的手端详,很快就皱起眉心:“脸色不好,眼堂也青了,怎么回事?”
沈霓裳笑了笑,摇首:“无事,有些睡不落枕吧。”
“那莫要陪我这老婆子了,赶紧回去歇着。”余老太君立马撵人,又看向穆清,“快陪妙音回去,我这儿有你们娘陪着呢。”
余老太君今日居然没认错人。
两人稍感意外,对望了一眼,皆有些惊奇。
“看什么看,快回去躺一躺,想吃什么让下人们送,别拘着。下人们若不听话,只管同老祖宗说。”余老太君嗔怪地轻拍了下沈霓裳的手背,还打趣两人,“多少看不够的,回去慢慢看。”
便是沈霓裳也面红了下,更不用说穆清了。
脸上发烫,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甜。
福慧同妙真还有其他两个丫鬟在一旁皆捂嘴轻笑。
“听老祖宗的话,回去歇着吧。”司夫人含笑道。
两人恭敬行了礼,穆清扶着沈霓裳出去了。
余老太君看着两人相携离去的背影,笑眯眯不住点头:“好,真好。”
“外祖母说什么好?”司夫人笑问。
余老太君爱娇地瞟司夫人一眼:“夸你呢,说你这女婿挑得好。”
司夫人掩口娇笑:“承外祖母的吉言。”
“那可当然!”余老太君得意地抬了抬白胖下巴,“我人老,这眼神可不老,看人真真地。”
司夫人轻笑颔首,眼中笑意明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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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清同沈霓裳依言回了东厢房。
穆清返身关好门,回身过来见得沈霓裳正蹙紧眉心,显然又开始思量早前没商议完的问题——如何将花愫安全的带出木家。
时间紧迫,他们不仅要将人救出,而且最好不要打草惊蛇,他们这四人中,连着妙真在内,三个女子都身无武力。
即便是穆清,就眼下的修为来看,在木临风重金聘来的护卫面前也不够看。
蚁多咬死象。
更别说其中还有两位心法七层高阶的江湖高手。
就算欧阳雄也同样七层高阶,但若是以一敌二,也必然吃亏。
在花愫跟前,两人都表现轻松。
可实际,这真真是一项极为难的任务。
沈霓裳锁眉不展,穆清忽地想起一事便上前低声问:“昨日那女子在你身上摸的东西,可会有其他影响?”
说到这个沈霓裳也想起,她差点忽略了,这个还真是个问题。
木宝珠对她下药必是心怀不轨。
落胎肯定是最终目的,但这药的药性如何,几时起效,她却丝毫不知。
按常理推断,不会立即见效,毕竟那般她们恐怕也会有嫌疑。最好便是隔上几日,届时便可推脱,而且证据也没了。
昨日她不顾穆清劝阻执意不肯清洗,留着证据便是想问罗才,但却没机会。
今日手上的证据已经清洗干净,只有衣裳上还有些残留,但并不及那雀斑少女抹到皮肤上的多,也不知罗才能否辨出药性。
“不急,今日姜大夫要来看诊,到时候你去请罗大夫过来一趟便是。”沈霓裳这般道。
反正她今日不舒服,正好有现成的理由。
穆清颔首,转瞬迟疑问:“霓裳,那罗大夫是何人?”
沈霓裳静默须臾,道:“这个以后有机会再同你说。”
到了下午,姜大夫来看诊,还没等穆清去请人,余老太君已经先开口让姜大夫来替沈霓裳把脉。
司夫人见状便笑道,道沈霓裳不过小毛病,上回是小罗大夫把的脉,这回还是麻烦小罗大夫便好,如是两全,也不耽误余老太君诊治。
司夫人并不知罗才身份,这两日事情多,单独见面的机会也少,心中也存了疑,可一时间还真忘了提及到这一处。
但司夫人对沈霓裳知之甚深,虽没想到这罗大夫同沈霓裳有关熟识这条线上去,但也猜测沈霓裳同穆清应是用什么法子将人糊弄住或是收买了。
余老太君闻言也觉可行,便点头同意了。
罗才跟着丫鬟来到两人房中,穆清打开房门,丫鬟交待了来意后便离去了。
罗才站在门前假模假样地询问了下病情,这才跟着进去了。
一关上门,罗才便换了个人,斜睨了穆清一眼,大摇大摆地行了进去,沈霓裳也从屏风后走出。
罗才笑嘻嘻地看着沈霓裳微凸的肚腹转了两圈儿,很是好奇的口吻:“小骡子,能摸摸么?啥做的?枕头还是啥?”
说着便弯着腰伸出手指去戳,冷不丁被穆清一只手臂挡在面前隔开:“老人家,非礼勿近——”
“你管我?”罗才立时站直,两人身量都高,罗才还要高出些许,一站直便吹胡子瞪眼状,“要你管,你凭啥管我?小骡子又不是你真媳妇儿?你同她能有我同她亲?”
“亲不亲不是你说了算。”穆清也毫不示弱。
人总是敏感的。
两人虽说没有真正冲突,但罗才对穆清的不善,自打前日相见就很明显,穆清自然也不会喜欢这样一个一见面就针对自个儿,还在沈霓裳跟前上自个儿眼药的人。
即便排除了情敌之嫌,但不爽快还是有的。
“我说不算,难道你说就算?”
“反正你说不算!”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让。
怎这两人一见面就这般幼稚!
“都住口——”
沈霓裳听得头疼。
“小骡子,你说你同我亲还是同他亲?”罗才一下子跳到沈霓裳身侧,气呼呼问。
穆清没吭声,但一双漂亮桃花眼却是一霎不霎望着沈霓裳。
“跟我亲有银子拿么?”沈霓裳心里事情没解决正头疼,冷下脸没好气道了一句,又目无表情看两人一眼,“你们想要我怎么答?我谁也不亲,成不?”
两人不说话了,无声对视一眼,偃旗息鼓。
穆清将昨日木宝珠下药的事情说了。
罗才走到沈霓裳身边,拿起她的手臂嗅了嗅,已经什么味道都没了。
“昨日那件衣裳呢,可还在?”罗才问。
穆清点头,快步打开箱子将衣裳拿出递给罗才。
罗才仔细嗅闻,沈霓裳忽地伸手将衣裳拿过来看了看:“这不是我的衣裳。”
她昨日穿的衣裳也是木华送来的,同这件几乎一模一样,但没穿过的新衣同穿过是总有细微差异。
这件衣裳明显崭新,根本没上过身。
穆清同罗才闻言一愣,罗才抬眉冷笑一声:“看来你们这院里有内鬼。”
内鬼?
恐怕除开余老太君和福慧还可信任外,其他的都有可能是内鬼。
沈霓裳将衣裳一丢,勾了勾唇角,将自个儿昨日辨别出的成分说了一遍。
罗才听完摇首:“药理一途,失之毫厘,谬以千里,只能断出有落胎之效,其他的没法子说。不过她要是聪明的,断不会用立时见效的猛药,让自个儿沾上嫌疑。但具体何时起效,就说不准了。”
罗才的判断同沈霓裳的基本一致。
既然说不清就不说了。
沈霓裳丢开这头,正色看向罗才:“你可有法子将人带出木家?”
罗才极是讶异:“你们寻到人了?”
沈霓裳颔首:“误打误撞而已。”
还真是误打误撞,一系列的巧合皆非他们计划导致,没想到歪打正着。
想来还真是运气。
这才几日,好似才四日吧。
这小骡子的运道也太好了些!
罗才呆了呆,有些无语:“你这运气……莫非老天爷是你亲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