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湘电台大楼，又叫塔湘广播大楼。
十二月十六日，早上八点五十，三楼文艺部的会议室内，已经站了许多的人。
今天下雪了，路上堵公交车，潘小雨来得有些晚。
他还是拿着一个保温杯，口袋里鼓鼓的，应该是花生，他爱吃这个。
眼见周轩一个人在那坐着，忙凑了过去。
“周老师——”
潘小雨最近与周轩走得比较近。
至于唐艺——
当初唐艺受处罚时，他没打电话。
后来唐艺回来做编辑，他也没有搭理。
现在唐艺东山再起，他更不好意思去找了。
而且，他觉得，他与唐艺已经不再是一路人。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什么样层次的人，就结交什么层次的朋友。
说浅白点，就是鱼找鱼，虾找虾，乌龟找王八——
原来，唐艺有背景，但他节目的收听率也只有1.5%。
与潘小雨的《杂志天下》不相上下。
所以，从业务能力上来说，他们是一个层面的。
现在呢，《新音乐风暴》已经是《长篇连播》的两倍多，是他的五倍多。
怎么比？
说好的一起咸鱼到白头，你却偷偷焗了油。
哎，只能分手了。
反倒是，最近周轩的《长篇连播》跌得比较厉害，已经破了3%
虽然《杂志天下》的收听率也才1.6%
如果放在半年前，这1.4%或许是个不可逾越的鸿沟。
但现在，文艺部前面，有《武侠的世界》18.2%，有《人生随笔》15.6%，有《新音乐风暴》8.1%，有《午夜讲故事》6.0%，有《故事会》4.4%——
这么看起来，他与周轩的这点差距，还真不算什么。
不过，周轩却不这么看，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和潘小雨是同一类人。
况且，性格不合啊。
他好静，对潘小雨这种张口就是八卦的人，恨不得一掌拍死。
关键是，潘小雨一点见识都没有。
只是大家都是同事，抬头不见低头见，犯不着拒人于千里之外。
“嗯。”
周轩点点头，表示听到了。
潘小雨见此，很是高兴，从口袋里拿出几颗花生，放在桌面上。
“听说，昨天晚上林子辰忘带文件，脱稿做了一期节目。”
周轩瞄了瞄花生，眉毛皱得如山一般。
将自己的茶杯拿了起来，捧在手上。
听了潘小雨的话，从鼻子内冷哼出一声。
“说是脱稿，谁知道是真是假。”
潘小雨奇怪：“这还能作假不成？”
“《人生随笔》的稿子都是他自己写的，他能不记得？不过是哗众取宠罢了，这也是他的常规手段。”
说到《人生随笔》，周轩是有些怨气的。
本来文艺部的资源都是向他倾斜。
《长篇连播》最开始的宣传，超过了文艺部的四分之三。
后来虽然有所减少，但也占据了文艺部一半的资源。
所以收听率也一直能保留在3.8%到4.0%
然而，从上个星期开始，杨毅便慢慢地将资源转移到了《人生随笔》身上。
时至今日，已经没了任何《长篇连播》的广告。
导致，他的节目收听率直线下滑。
潘小雨认同地点点头：“我说呢，怎么一点磕巴都不打，脱稿，也太顺了点。那周端呢，她现在不是《人生随笔》的编辑吗？”
“一个花瓶，一个摆设而已。”
潘小雨瞥见门口进来了一个靓丽的身影，仔细一看，正是他们谈论的周端。
怎么林子辰今天没来？
顾不得多想，潘小雨忙给周轩使眼色。
周轩见此，也知道是周端来了。
不由得眉头皱得更深。
“怎么的，现在我说个话，还要看一个新人编辑的脸色？”
想当初，他是何等的风光。
谁不夸着捧着？
就是放个屁，也有人愿意接着。
才几个月啊，地位就这么差了？
越想越是来气。
本来他是不准备说什么的，但现在，偏要说个痛快。
“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能写出什么东西来？也难怪林子辰不给他机会。”
“……”潘小雨讪讪笑着，不住地飞眼。
“而且，别看林子辰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其实独着呢，别说《人生随笔》的文案，就是《新音乐风暴》的文案，他到现在都没交给唐艺来做。要不是看到钟老师有病，只怕《故事会》的文案也不会放过的。”
“……”眼看着周端越走越近，潘小雨脸上的笑容犹如冬天里的水一样，慢慢冻结。
“谁叫人家有本事呢，做一个火一个。要我说，干脆，所有节目的文案都交给他林子辰来做，那整个文艺部，一定全国第一，不，是全世界第一。”
“……”
周端已经站在了周轩的身后，潘小雨想打个招呼，但砸了砸嘴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只是尴尬地呵呵笑着。
周端仿佛没听到周轩的话，笑盈盈地：“潘老师，周老师，早——”
然后就那么俏生生地坐在了旁边，把手上的文件夹放在会议桌上，慢慢地翻看着。
皮肤白皙，眉眼弯弯，从侧面看过去，周端的眼睫毛特别的长。
潘小雨再次砸吧了一下嘴巴，咽了口口水。
“哼——”
周轩见此，轻蔑一笑。
然后双手交叉在胸前，仰面躺在椅背上，闭目养神起来。
潘小雨闻言，这才收回目光，对着周轩的冷脸笑了笑，将桌面上的花生收回口袋，自顾自地吃起来。
…………
九点整。
杨毅走了进来，扫视一圈。
“怎么今天林子辰没来？”
潘小雨见此，又歪着头靠近周轩，小声道：“肯定是为了昨天脱稿的事，我也觉得，比之先前的，太失水准了。还以为自己多了不起，敢这么托大。”
周轩知道潘小雨这是在刻意讨好自己。
但刚才的事他真没放在心上，而且现在他也不想听潘小雨说这些没见识的话。
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杨毅见没人回应，于是点名：“周端——”
周端站起身来，摇头道：“我也不清楚，今天我来开会，是早先就安排好的。要不，我打个电话问问？”
杨毅闻言，笑笑，摆手道：“不必了，说不定他还在睡觉，不用打搅他。”
“……”潘小雨。
这哪是要责备的意思，分明是要宠上天了啊。
怎么回事？
当他听到杨毅报出昨天的收听率时，也就完全明白了。
《人生随笔》18.5%
“哐当——”
会议室内，一人椅子没坐住，摔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