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怀仁话刚说完,便听到门外传来一阵叫嚷声,一个尖嗓子四十来岁的男子叫嚣道,“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捉我?你们可知道我是谁?我上边有人!”
等他被两个侍卫捉进了面馆里,他都看到宋举和周瑞两位大人了,也还没有哪怕一点害怕的意思,竟然和两位大人打起招呼来了。
“咦?宋大人和周大人也在啊,那正好,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兵丁,不问缘由便把小人拖拽到这里来了,两位大人可要给小人做主啊。”
宋举和周瑞心说得亏你也是个大酒楼的掌柜的,怎么一点眼力价儿都没有呢?
你平时张狂了些也就罢了,你到处说你家望江楼的东家在京城里和通远郡公是生意伙伴,也吹嘘两人关系不错,可通远郡公杨怀仁就在这屋里呢,你理都不理这是怎么回事?
杨怀仁心里觉得好笑,在东京城里的时候那些生意伙伴一起吃饭喝酒的时候,大家都说望江楼的张大鼻子做买卖多么多么精明,怎么在绵州分店,他竟然用了这么个笨蛋?
周瑞和林大祥平日里也是有些交情的,平时到望江楼里请客吃饭,都不用给现银,而是可以记账的,这时见林大祥犯傻,便偷偷的摆着手给他打手势提醒。
可林大祥确实太笨了,全屋子里人几乎都看见了,他却跟个没事人似的,依旧大声喧哗道,“两位大人怎么不说话?难道没有王法了吗?你们平时去咱家望江楼吃酒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态度。
你们可要知道,我上边可是有人的……”
杨怀仁见这伙计吹的没了边,便插话打趣道:“你就是望江楼的掌柜的林大祥?”
林大祥气呼呼地转过头来看向了那个打断了他吹牛的人,见这人面生,穿了一身普通买卖人的装扮,却生得像个弱书生,便没好气的问道,“你又是谁?”
“我……我就是一过路的。”
“哼哼”,我当是干什么的呢,忽然间林大祥又觉得场面有点奇怪,接着问道,“你个过路的买卖人也太没礼数了,本州本县的两位大人都站在这里,你竟然大喇喇地坐着,成何体统?”
宋举和周瑞听完这话恨不得一头把他撞死,这么明显的事情你个林大祥还没反应过来?就算钦差大人没穿官府你不认得,那些侍卫可是全副披挂,你不是说你曾经在京城里多么风光吗?怎么练禁军也不认得了?
杨怀仁笑道,“我……那个腿脚不太好,对了,你说你上边有人,这个人是谁啊,厉不厉害?看把你牛的……”
“你这是什么话?”
林大祥又有了机会在一个生人面前吹牛比,自然不肯放过这样的机会,“你可以看不起我林大祥,可不能看不起我姐夫张大贵。
张大贵听说过没?望江楼的大东家!他在京城里可是数一数二的大人物哩,通远郡公杨怀仁知道不?和我姐夫那可是兄弟相称的……”
一边已经安静了很久的兰若心终于忍不住了,“噗嗤”笑出了声来,坏笑着偷偷问杨怀仁,“你什么时候和张大鼻子称兄道弟了?大鼻子都五十多岁的人了,你跟人家称兄道弟,是不是赚了人家便宜了?”
杨怀仁一脸黑线,好不尴尬。心说我丢了这么大的脸了,你还有心思消遣我,趁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吹牛比的林大祥身上,桌子底下伸手在兰若心大腿上捏了一把,捏得他面红耳赤,这才止住了笑意。
杨怀仁是实在看不下去了,本来想狠狠惩罚一下这个林大祥的,闹了半天他能当上望江楼在绵州分店的大掌柜的,是因为他是张大鼻子的小舅子,还是靠的裙带关系。
不过话说会来,这也就难怪了,张大鼻子就是再蠢,也不会用这么一个二百五的人当他一家分店的掌柜的,看来是他家婆娘吹了不少耳边风,在给他小舅子谋了个差事,让他有机会风风光光的到处吹牛比。
杨怀仁又问道,“通远郡公杨怀仁?听说过,好像没那么牛比吧?不就是当了个郡公嘛,在王公贵胄多如牛毛的东京城里,还真不算是个大人物。”
“唉,”林大祥反驳道,“年轻人,这就是你不懂京城里的情况了,杨郡公虽然只是个郡公,东京城里比他爵位高的人也有一些,可那些爵位比他高的人却没有他权力大。”
“权力?”
杨怀仁倒是愣了,他都不知道他还有权力这东西,疑惑道,“他还有权力?”
“当然有!不仅有,还大着呢!”
“不对吧?我怎么听说他根本没入朝堂,不参与朝政,那他又是从哪里来的权力?”
林大祥似乎来了劲头,摆了摆手不屑道,“年轻人,别以为你读了几年书,都觉得你懂京城里的事情。
进了朝堂那不代表就权力大,没进朝堂也不代表就没有权力。朝堂上当大官的,看着风光,可做什么事都处处受限,那些谏官们闲得很,没事就找他们的麻烦,今天参一本,明天奏一道折子,他们难受着呢。
可杨大郡公就不同了,他虽然不入朝堂,可在外边狠命的赚钱啊,他顶这个郡公的爵位,做起买卖来,谁敢不给他三分薄面?
这年头,有了钱,便是有了权,只要钱多,有权的也得给你低头,懂吗?
就说我吧,别看我一无官职二无功名,可是我有钱,钱就可以买权,再说我上头有人,我怕谁?”
宋举和周瑞站在哪里听完林大祥这一席话,几乎要崩溃了,他们俩其实也知道林大祥是个什么人,知道他最擅长的就是吹牛比。
以前虽然知道他吹得太过,但还是忌讳他姐夫张大贵和杨怀仁的关系,多少都给他留了些面子,如今当着杨怀仁的面,他还这么吹,两人便知道这傻蛋傻到姥姥家去了,已经没救了。
杨怀仁又问道,“那赵四和雷押司来牛记牛肉面馆里给人家拆台,就是出自你的主意喽?”
林大祥见面馆里被折腾得够呛,以为赵四和雷押司已经得手,便狂妄地笑道,“是我的主意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