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两个人杨怀仁是认识的,他们正是廉希宗那些跟着他来到京城的几十名弟子中的两个,尽管杨怀仁平时和他们接触的不多,也没说过几句话。
两人都四十多岁,同样续了山羊胡子,儒雅之余,给人的感觉仿佛还有些仙风道骨的意思。
白袍子的号柔石先生,黑袍子的号利水先生,杨怀仁甚至不知道他们的真实姓名是什么,但认识这俩人的人们,却都用他们的号来称呼他们。
这一石一水,在杨怀仁的印象里似乎不太合群,从他们的名号里,杨怀仁就读不太懂柔软的石头和锋利的流水,到底是个什么意境。
廉希宗的弟子们来了杨家庄子以后,先是在庄子里新盖的房子里安顿了下来。
后来有些人像是从廉复和廉希宗那里学了些植物学的知识,对杨家庄子的新式农场的运作模式感到很新颖。
他们见识了杨怀仁培育新式蔬菜的蔬菜大棚之后,虽然也感到惊讶,却没有平常人第一次见到的时候那种特别新鲜好奇之感。
当时杨怀仁就猜想,可能廉复先生曾经跟他们提过有这么一种可以让蔬菜或者农作物在寒冷的冬季里也能照常开花结果的一种种植方式,只不过么有条件亲自实践而已。
不过有了这些农学家一样的人物,杨怀仁内心是欢喜的,他也正缺乏这方面的人才,他虽然能根据记忆设计个蔬菜大棚,可他吃的菜不少,种菜的经验其实也没多少。
有了这些专业人士,起码那些新式蔬菜的培育和推广,会是事半功倍的。
赵頵和赵佶的皇庄开春种了新式蔬菜之后,杨怀仁便让他们常驻到两位王爷的皇庄里去了,在那里,他们才能更好的发挥他们的才华。
除此之外,剩下一些醉心文学或者科学研究的人,杨怀仁虽然没有多少面子能帮他们在朝廷里谋得一官半职,但介绍他们给国子监和太学的几位学正,让他们能在京城的文人中交一些朋友,还是不难的。
这年头读书人都特讲究,随园里就有不少常客,是些国子监和太学的先生或者学生们。
这帮读书人自从品尝过了随园的各种美食美酒,基本就不怎么去旁的饭馆吃饭了,他们也大都是官员或富贵人家走出来的子弟,自然不缺那点酒菜钱。
廉希宗的弟子也不是饭桶,个顶个的是学富五车之辈,跟国子监和太学的先生们交流,常常有惊人之语,时间久了,他们便渐渐因为学识上的共性,慢慢走到了一起成了朋友。
杨怀仁觉得他算是对廉希宗老前辈有了交代,他的这些弟子们,不论是在皇庄种菜的还是跟国子监和太学的先生学生们交往的,将来都有机会走上仕途。
当然,这群人里边,也有些性情怪异,性格孤僻之辈,一直留在杨家庄子里,就这么安静的住着,也不知道是躲在自家院子里拜佛还是念经。
柔石先生和利水先生就是这些人中的代表人物。
杨怀仁觉得他们这样也无妨,反正家里也不缺养着他们的那点粮食钱。
同时也理解他们的行为方式,或许是因为在齐州的时候,这些人隐居习惯了,乍一出世,有些心理上或者生活上的不适应。
所以杨怀仁也没太往心里去,由着他们做他们的闲云野鹤便是了。
今日柔石和利水两位先生突然到访,反而让杨怀仁跟见了太阳从西边出来一般的奇怪,好奇心都差点发作了。
两人走进大堂,对杨怀仁行了礼便自顾自的坐了下来。
杨怀仁见状也不好自己擅自离去,只好又坐了回去。丫鬟上了茶点,两位先生只是端起杯子来,用茶盏盖碾着漂浮起来的茶叶轻轻的吹着,还是没有说话。
既然两位先生惜字如金,杨怀仁只好先开口。
“不知两位先生今日到访,是有何事啊?先生尽管直说,学生自当尽力而为。”
杨怀仁此话一出,柔石和利水立即便扔下手里茶盏站了起来,“郡公何故自称‘学生’,‘先生’二字,弟子二人如何也不敢当。”
这下轮到杨怀仁受惊了,赶忙也站了起来,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不论是按年龄还是按学识和修养,杨怀仁在两位中年人面前自谦的称一声学生,应该没有什么不妥之处。
可柔石和利水两位先生这么突然的反应,又学生又先生的,让杨怀仁实在搞不懂他正常的一句话,怎么激起了两位先生这么大的反应。
柔石躬身行了一礼说道,“通远郡公与家师平辈论交,吾二人自然以师叔之礼相敬,郡公又如何自称‘学生’?可是折煞弟子二人了。”
我去,杨怀仁心道,原来是这么个原因,这古代的读书人真是穷讲究,这都能联系到一起,还真是在山上呆的久了,迂腐得有点吓人。
杨怀仁转念一想,他们这么说有他们的道理,尊师重道对于他们来说,就是立人之本。
但是两位先生在他眼里都是中年人了,称自己师叔实在是让他感到非常尴尬,于是他说道,“两位先生此言差矣。
在下跟尊师虽然是朋友,可并非以平辈而论。尊师也曾授业于在下,所以要论,在下也是尊师的弟子。
如此论起来,两位也该是在下的师兄,而不是师侄。”
柔石和利水两个人也是可爱的很,歪着脑袋算了一下,相互看了一眼对方,才默默的点了点头,算是承认了杨怀仁这个论法比较可行。
“既然如此,吾二人便腆以师兄的身份与通远郡公相论了。”
杨怀仁长舒一口气,即便这样,他还是觉得这么论好像把他论的老了二十几岁一般。
“既然如此,不知两位师兄是为何事到访?两位师兄不要见外,直接说出来,我这个当师弟的,自然尽我所能,帮你们办到。”
“呵呵”,利水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今日我们两人听说师弟上了到奏折,要建一所庖厨学院,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