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土家族的马祥云
“乡亲们,请跟我走”阎王军的齐声呐喊,有如一把尖刀,直刺万寿寨深处。
在成都城下时,阎王军一句:“吃饱饭,穿暖衣”,掀起四十万工农大军的支持,如今在万寿寨,又能得到多少人的追随呢?
阎王军齐声大叫之后,万寿寨安安静静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等了许久,没有一个乡亲出来跟着阎王军走,空气中只有冬风吹着落叶,卷得两军阵前尘土轻扬。
“哼,你以为我石柱土家族人会这么容易被贼寇蛊惑?”小马超已经听马庭立说了成都之战的经过,在阎王军齐声叫喊时,心中不敢说不惶恐,但此时见到万寿寨沉静如水,就知道土家乡亲们并没有跟着阎王军走的意思,心中不由得大定。
“没有人会跟你走,我也不会”马祥云泪落如雨,点点洒在她的红衣上,数年的等待,阴差阳差,万般的相思折磨,到了最后自己的意中人却是一个造反的贼寇,其心之痛,无法以言语表明。
“我明白了。”郑晓路见乡亲们不肯跟自己走,心中顿觉失望,自己是如此地回护土家族人,怎么还是不足以打动他们呢?
“你是我比武招亲抢回来的妻子。”郑晓路沉声道:“既然我抢得到一次,我就还能抢第二次,如今这架势,是要打一场么?”
他话音一落,身后的四千来复枪兵一起子弹上膛,划拉拉一声整齐的抬臂瞄准声音,空气里立即刮起一股紧张的味道。
小马超也抬了抬手,一万多白杆兵变了变阵形,一起半蹲了下去,看样子如果真要打,白杆兵就打算贴地打滚着进攻。
双方的主将都不喜欢示弱于人,战争一触即发
这时,只见阎王军中跑出一条铁塔般的大汉,身上穿着厚重的钢甲,正是彭巴冲,他跑到阎王军的前面,伸出双手作出挡枪弹的姿势,大吼道:“别打,不能打那些都是我土家族的兄弟,谁他**的敢打。”
与此同时,白杆兵中居然也跑出一条精悍的汉子,这汉子居然是久未出现覃大,当年他弟弟在成都郑府被奢寅所杀,他本人则听过郑晓路的农业课,帮郑晓路的农业加工厂招过工人,就连彭巴冲也是他招给郑晓路当护卫的。
覃大也跑到白杆兵面前,伸出双手,大叫道:“兄弟们,别打郑先生啊,这些年我们的好日子是怎么来的?咱们土家族人难怪要学朝廷那样背信弃义、知恩不报么?要打郑先生,先杀我覃大吧”
两人这么一搅局,阎王军手上的火铳又纷纷放了下去,白杆兵也神情一松,这架真没法打,要打就先得从自己人打起。
两军的主帅自然看到了士兵们的异动,郑晓路和小马超对视了一眼,两人的眼中都是苦笑。
“别让下面的人动手了,还是咱们几个人还过过招吧。”小马超伸手从背上取下八尺白杆长枪,绰枪在手,一身杀气崩发,有如远古战神。
“我们在这里打一场有意义?”郑晓路奇道:“你打赢了我,难道我就肯乖乖受抚归降朝廷?我打赢了你,难道你就肯乖乖加入我阎王军?如果只是打着玩,有什么意思?”
小马超听了这话,顿时踌躇了起来,道:“现在四川是你的,但我石柱不是你的,我是兵,你是贼,我俩终究得打一场。”
“也许吧”郑晓路道:“但不是现在,只要你不捣乱,约束白杆兵不出石柱一步,我就让你们安安心心待在石柱里,我的阎王军也不会进石柱半步。”
小马超眉头一挑,大为心动。古语有云“卧塌之侧,岂容他人酣睡”,但这郑小路居然容忍四川的腹地里面有一个辖区不受他管辖,这也实有太有趣了。对于小马超来说,自己孤军回了石柱,此时要和阎王军撕破脸打仗,实在不智,不但有可能让白杆兵全军覆没,还有可能牵连到土家乡亲。
打是下策,听他的不打,那才是保护乡亲的良策。
“你……”小马超道:“为何你对我石柱如此容让?西昌之时还曾舍命来援,我不明白,我真的很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也不是很明白呢,郑晓路心里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马祥云的关系,也许是因为自己对秦良玉的仰慕的敬佩,也许是需要白杆兵的助力对抗将来会到来的重重危险……总之,郑晓路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将白杆兵赶尽杀绝。
“我只信一条,好人必有好报。”郑晓路转身就走:“我不打好人,如此而已。”
“朝廷没得救了,但国家还有得救,要救国家,就不能没有好人……”郑晓路走得极快,再没有回头看马祥云一眼,四千五百阎王军也转身就走,一边走,郑晓路一边道:“对了,让乡亲们从寨子里出来吧,三十六营和官兵都撤回陕西了,巫山县和奉节县的乡亲们都已经回家,石柱的乡亲也不必再躲在万寿寨里。”
小马超横枪而立,看着郑晓路慢慢走远,心里五味纷杂,不知道说什么好。而旁边的马祥云则一直安安静静地看着大哥和未婚夫在那里表演了一番,她一言未发。
“回寨”小马超闷哼了一声,才发现妹子哭得比刚才还要厉害。
“哭什么哭?没出息”小马超闷声道。
马祥云抹了一把泪,苦笑道:“确实不该哭,咱们土家族的女子,在这种时候,是应该唱歌吧?”
“这种时候有什么歌能唱?”小马超大奇,土家族的山歌都是情情爱爱的,用在这种时候,绝没一首歌合适。
却见马祥云收了眼泪,硬了硬心肠,开口大声唱道:
兰草花儿起高苔,
九天仙女下凡来。
孤寡神仙我不做,
要嫁情郎变凡胎。
一歌即出,满场皆惊,此歌不是向兰索最爱唱的歌吗?当年比武招亲,最后的最后,原该马祥云回一首歌给郑小路,但当时马祥云重伤,向兰索就用这首歌代她回礼,原来……原来不服输的马祥云,一直想要自己亲口唱一首山歌相回。
此歌清丽,此歌伤怀,马祥云的嗓子虽然没有尖顶山上的百灵鸟那么轻快,但她几经沧桑战火,声音里透出万般无奈,将这首歌的精髓表现得更加淋漓,尤其是“孤寡神仙”四字,那真真是道尽相思之苦,诉不完其中柔情。
是的,我爱你,但我不跟你走,因为我是土家族的马祥云
听到这首歌,郑晓路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回头大声道:“再过几天就是成都科举,科举完之后再十天,就是春节,今年的石柱,可有摆手舞?”
马祥云泪落如雨,轻声道:“摆手舞年年都有……”
“好”郑晓路大声道:“你等我,今年的摆手舞,我来娶你……”
马祥云凄然一笑,你想娶我就能娶我么?你刚才高呼数声,也没见一个土家族的乡亲跟了你走。如此这般,我又怎能跟了你去。
阎王军渐行渐远,终于消失在视线的尽头。
马祥麟拍了拍马祥云的肩膀,示意她该回寨子了,这时寨子里的乡亲们已经知道了三十六营和官兵已退,警报解除,纷纷从寨子里走了出来。
白杆兵正要收兵。
突然见石柱土家五万乡亲,一起在万寿寨的面前跪了下来,寒风吹,但乡亲们并不寒冷,他们身上穿着暖和的羽绒服并不觉寒冷,人人满脸坚毅之色。
一位老得都快走不动路的长老从人群中走出,颤颤巍巍地道:“乡亲们不能扫了马将军的面子,所以刚才郑先生叫我们跟他走时,大家都忍着没动,但现在没有外人了,咱们就不怕打开天窗说亮话,我代乡亲们问你一句。马将军……咱们石柱,为什么不跟着郑先生走,为什么要帮朝廷?”
五万乡亲,齐声叫道:“咱们石柱,为什么不跟着郑先生走?”
“自从天启六年郑先生入石柱,土家族就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姑娘们也不用再上山捡野菜,可以天天唱着山歌,织着西兰卡普补贴家用。男人们也不用再辛苦地讨日子,只需要按着郑先的指示,轻轻松松就能丰收。田地里果实累累,工厂里笑颜逐开。几百年来,石柱人从来没活得这么开心过,为什么我们不跟着郑先生走?”
长老娓娓道来,他是土家族里很有声望的大长老,在石柱举行大摆手时,会穿上祭祀服出席祭天的仪式,德高望重,非比寻常,而马祥麟和马祥云两兄妹,其实连参加祭祀的资格都还未够,只有秦良玉才有资格。
大长老字字如刀,问得马祥麟哑口无言。
“娘……娘不会答应的。”马祥麟叹道,秦良玉一生忠于明廷,那是死也不会从贼的。
“让你母亲来和我说。”大长老气鼓鼓地道:“我就不信了,难道秦将军不讲道理?我石柱土家人,就认一个理,谁对我好,我对谁好。”
马祥麟看了看跪了满地的五万乡亲,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然而旁边的马祥云,却觉得一颗心碰碰直跳,仿佛要从胸腔里跳了出来,如果……只是如果……土家人真的跟了阎王军去,那自己这份感情……
!!!!!!!!!!!!!1!
!最!!小!!!!!!6!
!新!!!!说!!!!k!
!!!最!!!!网!!.!
!!!快!!!!!!!!て!
!!!!!!!!!!!!!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