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再见,魔王奢崇明
终于有风了,沉闷的空气开始流转,压在头顶上的乌云,被风吹跑,原本以为要来一场夏天的暴雨,但雨最终没有落得下来。
秦良玉不愧为川中第一名将,她很轻易地用一万白杆兵将数量比已方还要多的彝族兵切成数块,然后分而食之,兵法之娴熟,让人叹为观止。而彝族兵方面,总大将奢崇明受伤,军师安邦彦死于张凤仪之手,全军失了统属,乱成一团。
马祥云和郑晓路也带着白杆兵和阎王军从城里反冲锋出来,两面夹攻,彝族兵顿时溃不成军。西昌城里城外,几乎都呈现出一边倒的场面
……
风中血腥味很重……因为两万彝族兵,鲜少有逃者,他们全都报着必死之心,死了!
郑晓路没时间去理会那些彝族兵的尸体,他吩咐阎王军将死去弟兄的尸体集中起来,向城里的百姓买了些柴禾,升起火堆来,准备将尸体火化。这一战阎王军的损失非常大,足足损失了五百名黑杆枪兵,近百名铳手。
看着火堆里升起的黑烟,郑晓路默默地叹了口气,道:“放心,我还你们的子孙后代一个太平盛世,安心去吧……”
火堆背后,成了光杆司令的猛如虎正揪着彭巴冲嚷嚷道:“老子最后的最后,杀了七十四个,哈哈,你这蛮子终于不如我了吧。”
“哈哈,说出来气死你,我杀了七十五个,还是比你多一个。”彭巴冲傲然道。
“放屁放屁,你绝对是故意多说一个来气老子!”猛如虎大怒。
“你才放屁,要不要现在再打一场。”西昌之围已解,彭巴冲不再急着杀敌,终于开始发牛劲了。
“打,现在就打!”猛如虎从地上一跃而起,但紧跟着他的身子一软,又躺倒在了地上。原来他久战乏力,全身都酸软了,哪里还跳得起来。
“哈哈,你这家伙就嘴皮子厉害,打啊,怎么不打了?”彭巴冲哈哈大笑,提起大拳头一拳向着猛如虎打过去,这一拳正中猛如虎的胸口。
猛如虎歪了歪嘴巴,笑道:“什么破拳头,还没蚊子咬得痛,哈哈哈,你这蛮子也没力气了,装什么装,睡下吧……”
……
就在这时,马祥云扶着小马超走了过来,两边相见,都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拿眼珠子瞪着眼珠子,看着对方眼里的光突闪突闪的。
良久,小马超才叹了口气道:“母亲大人说不来见你们了,她说……算了,不说也罢。你们这就准备要走了吗?”
哦,秦良玉不来见我,很正常,按史书记载,秦良玉一生忠于明廷,至死无悔,她必定是说了些难听话,把我列为乱臣贼子什么的,不来杀我就不错了,哈哈。郑晓路心里亮堂堂的,不过这种事没必要太计较,因为自己来救白杆兵为的可不是秦良玉的好感度。
郑晓路嘴里包着兵粮丸,含糊不清地道:“烧化了这些兄弟,我就走!”他拿眼角的余光扫了扫马祥云,只见她脸上的血污还没抹去,一张俏脸,涂满了凄凉,郑晓路一阵心痛心疼,但此时不是相见之机,而且……以后是否还能相认,也未可知。
小马超拱了拱手道:“感谢兄台这次出手相救,白杆兵有恩必报,这一场救援的恩德,异日里有机会,我会还你。”他不可能称郑晓路为大王,也没法叫将军什么的称呼,只好称之为兄台。顿了顿,他又道:“你究竟是在做什么?若真是乱臣贼子,你的做法就不合兵法了,如果我是你,就联合奢崇明,大乱四川,这样更有机会。”
“唔,我在做什么,没法告诉你。”郑晓路眨了眨眼睛,笑道:“若你加入我,或者帮助我,我就告诉你!哈哈!”
双方哈哈一笑,这本是绝不可能的提议,所以小马超和郑晓路都没往心里去。
小马超又看了看一边躺着的张逸尘,叹道:“你的刀……比半年前厉害多了,若是再打一场,我就输了。”
张逸尘摇了摇头,叹道:“还差得太远,若是这次没碰上奢崇明,我还以为自己快要天下无敌了,但是见了他,我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我这把破刀,还够得练。”
小马超嘿嘿地笑了两声,骄傲地道:“奢崇明确实厉害,但我们也不会输给他……因为,我们还年轻!我会打败你,并且,超过他!”
“嘿嘿,你说得对,我们还年轻。”张逸尘从担架上撑起身子,对着小马超认认真真地道:“我也会打败你,并且,我也会超过他,下次再见,再来分个胜负!”
……
“咦,对了!”郑晓路突然向小马超问道:“奢崇明呢?死于乱军之中了吗?”
小马超苦笑着挥了挥手,一个士兵跑过来,哗啦啦扔出一具盔甲在地上,黑盔黑甲,正是奢崇明的标志,小马超指着盔甲道:“抓到一个穿这东西的人,结果不是奢崇明,真正的奢崇明……不见了……”
“我晕!”郑晓路,张逸尘一起倒抽了一口凉气,不是吧,不要这样玩我们,老天爷,你让奢崇明这祸害赶紧去死吧。要是这家伙不死,以后他处心积虑地来找我们的麻烦,那还了得?
……
奢崇明还真没死,从天启年间开始,他吃过无数败仗,每次都败在朱燮元、秦良玉这两人的手上,但每一次,他都能绝处逢生,逃脱生天,然后回到彝族人的部落里,重新拉扯起大军,这一次虽然败得很惨,虽然身受重伤,但奢崇明并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倒的人。
看到秦良玉带着一万白杆兵出现,奢崇明就脱下了他的标志性黑盔黑甲,这套衣服让他很威风,让他目标很大,但当他要逃命时,这套衣服也有别的用处,随便找个忠心的手下,将他的黑盔黑甲一穿。敌人的目标就转过去了,人人都知道黑盔黑甲是奢崇明,那么脱下了盔甲之后的他,就更容易逃遁。
奢崇明在亲兵掩护之中,换了一套普通的粗布衣服,然后借着人山人海满天飞箭火铳,他扑倒在一堆尸体之中,亲兵们故意保护着穿着黑盔黑甲的假奢崇明突围,四处横冲直撞吸引注意,真正的奢崇明在尸堆中钻进了西昌城的一条小水沟里……
谁也没有注意到,谁也没有想到,不可一世,魔王般的奢崇明会用这么不起眼的方法逃脱。
奢崇明摸了摸胸口的枪伤,这伤不是很重,虽然火铳的威力极大,但是他的黑甲也不是凡物,绝大部份的冲击力被铁甲挡住,钢弹入肉后,又幸运地撞在了一根肋骨上,然后就卡在了那里,虽然撞得他当时全身一痛,但钢弹没有打伤内脏器官,这伤就算不上什么。真正麻烦的伤,是张逸尘砍在他左肩井窝里的一记手刀,这一刀伤及经脉,他的整只左手完全没了知觉,只有等回到彝族部落里,找巫医看看了。
奢崇明顺着小水沟爬行了一段儿,全身都裹满了污泥,两个白杆兵发现了他,拿着白杆枪冲过来,但他们只看到一个穿着粗布衣的汉子满身污泥爬在水沟里,白杆兵皱了皱眉头,其中一个叫道:“乡亲,别躲在这里,小心被流矢伤了,赶紧跑吧。”
奢崇明含含糊糊地应了一声,两个白杆兵不再理会他,转身冲进了战场,奢崇明又继续向前爬,爬了许久,砍杀声远了,他已经爬到了西昌城中间的贫民区,这附近有许多穷人居住,并且彝族控制西昌很久,这里的居民里也有许多彝族人,逃进这片贫民区,基本上就算是安全了。
奢崇明不敢进入民居,他看到前面有一座小小的城隍庙,虽然破败,但也有屋顶可以遮风挡雨,可以暂时容身,抬脚钻了进去。
庙里空间很小,到处都布满了蛛网尘埃,奢崇明瞅了瞅,找了个角落,准备钻进去缩上一两天,等风头过了再逃出城去。不料他刚准备钻进那角落,角落里却有一个人大叫道:“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只是在这里躲一躲!”
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年轻人,白净脸皮,穿着一身书生袍服,从那角落里钻了出来,跪在奢崇明面前低着头哭喊道:“好汉别杀我,我只是个普通书生,不是朝廷的人!”这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张子元。
一开战,张子元就吓破了胆,他把身上的东厂档头袍服扔到一边,换了一件书生服,在城里东躲西躲,最后他和奢崇明的眼光一样,选中了这间破庙,选中了同一个角落。
听着城里城外杀声震天,张子元以为城已经破了,现在白杆兵可能已经全军覆没,他简直成了惊弓之鸟,奢崇明打扮成一个普通汉子的样子他都没细看,还以为是彝族兵把他找到了,他一出角落,就趴在地上,哭喊着求饶。
奢崇明大感好笑,心想,你一个破书生,我没来由的杀你做什么?求什么饶。他乃一代枭雄,当然不会和一个小书生为难,挥了挥手道:“滚吧,这庙给大爷落脚。”
张子元大喜:“不杀我?太好了,我又活过来了,我真是命大福大啊。”他抬起头,瞄了一眼奢崇明,见他一身粗布衣服,上面还满是泥污,这才松了口气,心想:“原来是个无赖汉,我还以为是彝族兵呢,不过这个无赖汉看起来身强力壮,老子也打不赢他,这庙还是让他吧,万一他真的杀人,就不妙了。”
张子元爬起身子,哆嗦着就向庙外跑。
“慢着!”奢崇明突然想起一事,赶紧叫道,原来他转念一想,自己身上没有银两,在这破庙里呆上几天,饿也得饿死。这书生看起来面皮白净,是富贵人家,找他讹诈点银子来用用也好。
“给大爷回来。”奢崇明命令道:“把身上的银子都给我捞出来。”
张子元被那句“慢着”吓得混身一激灵,还以为奢崇明反悔了要杀自己,等到听说是要银子,他心里又一松,赶紧将身上的书生袍一阵乱抖,一堆碎银子哗啦啦地落了满地。
“这些都给你,大爷,饶了小的吧!”张子元耷拉着脑袋道。
“嘿,算你乖巧,走吧!”奢崇明把银子抓在手里,心中大定,等风声过了,他靠着这些银子,不愁吃不愁喝,还可以雇个马车回彝族部落。
张子元转身又要走,刚走到庙门,突然听到外面喊杀震天,他脚一软,就返了回来,对着奢崇明道:“这位大哥,外面兵荒马乱,小的不敢出去啊,看在银子的份上,就让小的在这里和您挤一挤,您看行不?”
奢崇明本想说不行,但一想自己左手不能动,一只右手挺不方便,有个人使唤倒也不错,就改口道:“行,回来吧,但是在这庙里得听我的,去,拿两块板子把屋顶那个破洞遮好,免得一会儿雨钻进来。”
张子元乖乖巧巧地应了一声:“是”!从庙角捡了两块布满灰尘的木板,搭了个破木凳子,拿那板子去堵庙顶的窟窿。
奢崇明见这书生乖巧听话,就不再管他,自顾自钻进墙角里,缩成一团休息。他自持武艺高强,虽然只有一只右手可用,但就算白杆兵来上几十个他也不怕,何况一介书生?苦战一天,也着实有些累了,见张子元堵好了屋顶,缩到另一边角落里似乎在打盹,奢崇明也眯起眼睛,休息了起来。
他不在意张子元,张子元却很在意他,老子好好地躲在庙里,安安全全,热热乎乎,平空穿个乞丐来抢老子的庙,抢老子银子,还使唤老子做事,我x,你知道老子是谁吗?老子是东厂档头张子元,在京城里,老子使个眼角,无数官员都要过来巴结,你这鸟懒汉是什么东西?
张子元恶向胆边生,但他胆子极小,要他去偷袭奢崇明,那是万万不敢的,他在身上一阵乱摸,突然摸到一张大饼,这是他躲在庙里之前带进来的,因为不知道要躲多久,所以他特意准备了一张大饼用来充饥。
张子元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瓶药来,这是一瓶软筋药,是青楼老鸨们用来对付不听话的ji女们用的,若是哪个姑娘不听话,不肯接客,用了这药,将那女人往客人床上一扔,就算了事,一两个时辰里,保证那女子全身酸软无力,连手指也抬不起一根,只能任客人们施为。
张子元背转过身子,将一整瓶软筋药全倒在大饼上,然后把大饼折叠起来,包住药粉,做完这些工作,他偷偷瞄了一眼奢崇明,见他一点都没发现自己的小动作,心中暗喜,就将大饼递了过去,陪着笑道:“这位爷,我有一个大饼,您吃两口充充饥吧。”
奢崇明平时高高在上,总有亲兵服侍,被人伺候惯了,也没细想为什么这个书生要伺候自己,他接过饼来就吃,完全没想到这饼里被人做了手脚。其实奢崇明并不是这么不小心的人,但是张子元的书生相太窝囊了,窝囊得奢崇明一开始就把这个人当成了完全没有威胁的废物。
奢崇明吃完了饼,打了个饱嗝,心满意足地又躺进角落里,养精蓄锐,留着力气好逃亡。但是他越是休息,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身体越来越软,似乎有点使不上力气。他忍不住举起右手挥了两下,奇道:“咦,怎么有点不听使唤?”
张子元听到这句话,顿时大喜,他算了算时间,软筋散也差不多生效了,于是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跳起来哈哈大笑道:“你这无赖汉好傻,你刚才吃的饼里有老子下的软筋散,哼哼,居然敢使唤老子,你知道老子是谁吗?哈哈哈,要你做个明白鬼,老子就是堂堂东厂档头,张子元是也,你这无赖汉,去地府里后悔惹了老子吧,哈哈哈!”
“什么?”奢崇明大怒:“你这混蛋小子,居然敢暗算我?”他大怒中一跃而起,但这时软筋散已经生效,两腿酸软,浑无力气,奢崇明差点摔倒。
张子元大笑道:“别挣扎了,乖乖把脑袋伸过来,让爷爷一石头砸碎,省得爷爷浪费功夫。”言毕双手举起大石头,向着奢崇明的脑袋砸了过来。
奢崇明怒火中烧,他强提了提精神,吼道:“宵小鼠辈,安敢欺我?”奋起神威,咬了咬牙,他居然硬生生地将软筋散的药力压下了一小半,他武艺盖世,就算只能使出一丁点儿力气,也非常恐怖。奢崇明右拳击出,正中张子元砸过来的大石头,碰地一声响,张子元和他的石头一起向后飞出,变成了滚地葫芦。但是奢崇明也不好受,他运不起力,一只拳头挥得软绵绵的,被石头砸得鲜血横流,指骨断折。
“无耻小人,拿命来……”奢崇明向前一步,脚下一软,差点摔到,他奋起全力,稳住身形,又继续向前冲来。
张子元抱着石头在地上打了两个滚,没受什么伤,但胆子却吓破了,我的妈呀,这哪里来的妖怪,中了软筋散还能一拳把我打飞,他爬起身来,撒腿就跑。手上抱着的大石头都忘了扔掉,抱着石头一溜烟儿就跑出了庙去,这时外面的砍杀声已经停了,彝族兵早已全线败亡,一队又一队的白杆兵正在城里穿梭来去,清理城里的乱兵。
张子元抱着石头跑出去,后面追着个一摇一晃的奢崇明,一个人是抱着块大石头所以跑得慢,另一个人是使不出力气也跑得慢,两人一摇一晃地跑了半天,还没跑出去多远。
奢崇明气急败坏,忘了自己身处险地,一心要把张子元扑杀,这时迎面过来了一小队白杆兵,这队白杆兵只有十个人,是来贫民区安抚民众的,他们刚走到这里,扯开嗓子正要安民,突然就看到东厂档头张子元大人,头发杂乱,穿着古怪的书生服,手上抱着一块大石头,正在向他们跑来,后面跟着一个脚步摇摇晃晃,满身泥污的无赖大汉。
张子元一见白杆兵,大喜,吼道:“快来救我,我是张子元!后面这无赖汉要杀我。”
那几个白杆兵不用他叫唤,也知道他是张子元,心中暗喜,想道:“你这家伙平时阴阳怪气,作威作福,现在被一个无赖汉追,你也有今天,哈哈……”他们正要开口调笑,突然一个白杆兵发出恐怖的大叫:“这个无赖汉……啊啊……快发警报……叫支援……叫马将军来,哦,不,叫秦将军来……这家伙是奢崇明!”
“什么?”另外九个白杆兵倒抽了一口凉气:“奢崇明?”
张子元也被这个白杆兵的叫吼声吓得全身一激棱,我的妈妈啊,我刚才惹上的是奢崇明?他看那几个白杆兵吓得全身颤抖,不敢动弹,心知不会假,后面这个肯定是奢崇明了,白杆兵不敢上,那自己岂不是没人援手?
张子元扯开嗓子吼道:“别怕他,他中了我的软筋散,使不出力气来了,兵哥哥们,快上,抓住他大功一件。”
那几个白杆兵原本吓得手足酸软,想转身逃命,一听张子元的叫喊,仔细一看,奢崇明果然脚步虚浮,看上去确实像是受了伤,或者中了毒药的样子。他们顿时胆气一壮,一个白杆兵叫道:“咱们上,不能让他跑了……他打伤了马将军,我们杀了他,给马将军出口恶气。”
十名白杆兵举起起白杆枪,一起扑上。
奢崇明见到前面来了白杆兵,就知道要糟了,但他脚步酸软,哪里跑得掉,此时十名白杆兵扑上来,这些兵哪是张子元那个废物能比的,十把白杆枪,发出呼呼风声,从前方直刺过来。在这生死攸关的一瞬间,奢崇明一口咬破了自己的舌头,剧裂的疼痛使得他精神一振,他挥出铁拳,使出了最后的力气……十把白杆枪同时折断,十名白杆兵一起震飞……一拳即出,奢崇明力气已尽,这个时候,别说再动拳头,哪怕是动一下手指头也困难。
但他还能动嘴,奢崇明仰天长吼道:“我乃大梁王奢崇明,就算虎落平阳,岂是你等可望项背……”
话音戛然而止,“噗”地一声闷响,一颗大石头从后面砸在了奢崇明的脑袋上,张子元趁着奢崇明分心的一瞬间,从背后摸了上来,将手上的大石头用吃奶的力气,拍中了奢崇明的脑袋……
头骨迸裂,脑浆四处横飞,红的白的,染了张子元一身。奢崇明伟岸的身躯终于轰然倒地,再也没有一丝声音。
一代混世魔王奢崇明,自天启元年开始作乱四川,经过漫长的九年时间,终于在崇祯二年的夏天,死于西昌城中,死于一个莫名其妙的小人之手,死于一场惊天大战之后的小小阴谋……
他没有被菜市场斩首、没有战死在沙场上、没有死在刀枪剑戟之下、没有死在火铳乱射之中……却死在了一颗大石头的猛砸之下,一代枭雄,最终没有得到一个适合他的死法,只能在无尽的憋屈之中死去。
张子元手捧大石头,开心地狂笑道:“哇哈哈,魔王奢崇明是吗?很了不起是吗?哇哈哈哈,碰上我东厂档头张子元,还不是乖乖的授首!哇哈哈哈,我立大功了,我要发达啦,哇哈哈哈。咦,不对呀,老子本来就已经发达了,哇哈哈,我要更加发达了……”
……
奢崇明的死迅,在极短的时间里就传遍了全城,白杆兵全军欢呼如雷,从天启元年开始,奢崇明和他的彝族兵,就是秦良玉和她的白杆兵最大的敌人,漫漫九年,打了无数次仗,死了无数个人,终于,就在今天,奢崇明死了……由不得白杆兵不欢呼雀跃。
几百个白杆兵,将张子元扛在肩上,游街欢呼,张子元一只手提着奢崇明砸得扁扁的脑袋,另一只手向着围观的人群挥手示意。
满城军民纷纷低声议论着:“原来东厂的张档头才是真正的高手啊。”
“不愧是东厂档头,实力太恐怖了。”
“是啊是啊,听说张大人一只手就制服了奢崇明,另一只手捡了块石头,啪……把奢崇明敲死了。”
“你胡说了吧,哪有这么简单,我听说的是张大人与奢崇明苦战两百多回合,打断了奢崇明一只手,最后才抓住破绽,一石头砸死了他。”
几十个白杆兵涌到张子元面前,大声问道:“张大人,说说您怎么打败的奢崇明吧,满城传的全是不靠谱的胡说。”
张子元哈哈一笑,道:“奢崇明这等宵小之辈,提他做什么?我一把掌就把他拍死了,哪有你们传得这么复杂。”
于是又一种新的说法出现了,这几十名白杆兵在今后讲故事时,一口咬定张子元是用巴掌拍死的奢崇明,与一只手石头砸死,大战两百回合的说法形成了三大流派!
“走吧,咱们阎王军别再去掺合了!”郑晓路挥了挥手,招呼着阎王军速速离去。
担架上的张逸尘叹了口气,哭笑不得地道:“我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傻人有傻福,这世间要说谁的运气能真心地让我敬佩,非张子元莫属。”
“也不全是运气……”已经走出一段路的郑晓路回过头来嘻嘻一笑,道:“他敢拍出那一石头,就有资格得到这样的成果,富贵险中求,张子元深得其中三味……走吧,别再感叹了……”
郑晓路当先走去,边走边道:“再见了,魔王奢崇明!”
编者按:据史实记载,奢崇明和安邦彦死于崇祯二年八月,在下故意在这些章节里没有提到具体的月份,而是以“夏天”代之,也算是模模糊糊地回应了史实,哈哈哈。
老实说,我很舍不得奢崇明死掉,作为一名作者,其实不应该舍不得某角色死的,但奢崇明实在是一根很深的伏线,我对他有很特别的感情,从第一卷秦良玉出现,我就开始提到奢崇明,第二卷,第三卷……每一卷里,我都有不时地提起他,我希望我的读者朋友们不会忘记他的存在,但这同时也让我的心里一直记挂着这个人,到了这一卷,要定四川了,所以奢崇明必须死了,我也只好把这根伏线牵出来,让他死去。让这个在我心里记挂了几个月的枭雄,消失于尘埃。
很舍不得他,老奢,一路走好!可惜我这书不是仙侠或者玄幻,死了的人不能复活,可惜可叹,可惜可叹啊!话说,3月份了,诸位兄台有月票就扔给我吧,唉,新人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