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这一胎是儿子,因此田老三很是重视。
见她不舒服,心里有些责怪自己之前嘴巴大,将家里的底细全都说了出来,结果银钱都被要走了。
小玉被气成这样,全都是他的错。
年小玉却道,“我感觉我要生了……有财,你快,快去把稳婆请来……”
什么?要生了?田老三愣了一下,随即赶紧将她扶到床上,自己往外面大步走去。
稳婆来的时候,年小玉的肚子比之前还疼了,她使劲忍着疼痛,额头已经沁出了不少汗水。稳婆淡定的给她查看了宫口,便在那里嗑瓜子,吃小吃。
田老三心里着急,来来回回的也不见稳婆去给自己婆娘接生,一边听着里头年小玉的惨叫,正想要问,就见稳婆拍了拍手,然后去舀了些水洗干净手,擦干,这才往产房去。
再次给年小玉检查宫口的时候,年小玉的宫口已经开了将近十指了。
稳婆在她的肚子上按了几下,又在她身下弄了会儿,让她使劲,趁着年小玉疼得厉害的时候,抓起一旁已经被火消毒过的见到咔嚓一声,将没开完的宫口剪开,然后伸手将已经露出了头的孩子轻轻抱了出来。
减掉脐带,将孩子倒过来,在他屁股上面拍了几下,直到孩子哇哇哭出来。
这才用东西先暂时包好,去给年小玉缝合。
一切收拾干净的时候,稳婆还亲自给孩子洗了个澡,再用干净的衣裳包好,这才递到年小玉面前。
年小玉原本虚弱的脸上充满了笑容,对于稳婆的贴心服务感到很感动,伸手想要从一旁的柜子里里掏银钱打赏,猛然尴尬的发现,银钱都已经被田老三搜走给了田大郎。
忙不好意思的让稳婆等等,又将田老三喊来。
田老三不明所以,还沉浸在得了儿子的喜悦中,忙着给年小玉煮吃的,听她让人喊他,忙洗干净手往产房去。
年小玉小声叮嘱了他几句,他一一记下。
最后给了稳婆二两银子,稳婆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你去给家里带句话,就说我已经生了。”年小玉想着这是件喜事儿,便笑着让田老三去报信。
“我要是去了,谁来照顾你和咱儿子?“田老三摇了摇头,“这事儿后面说也无事。”
“没事儿,你多做点放着,要吃我自己暖了来吃便是,不碍事。”若是没有及时通知婆婆他们,回头又惹来一顿麻烦。
“更何况,他们可能还在大郎的住处,若是你去,说不定能遇上他们,也就不用跑县里一趟了。“
这倒是。
田老三安排好这些,便去了田大郎的住处找人。
田孙氏和田老头原本打算留多一日,因为田大郎说要带他们去感受一下府城街道的气息,因此两人还没有来得及动身。
田老三到的时候,田孙氏和田老头刚逛完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都是田大郎给他们孝敬的。
“爹,娘~你们还在这里真是太好了,小玉生了!”田老三期盼的看着田孙氏,期待她留下来伺候小玉月子。
“生了?”田老头和田孙氏相对看了一眼,惊喜地问,“是孙儿还是?”
田老三高兴地道,“我有儿子了!”
田孙氏和田老头也替他开心。
田老三一直等着田孙氏说去照顾自己媳妇儿的话,田孙氏和田老头只是一只在围绕着孩子说事儿,却没有提一句半句要去照顾年小玉的话,田老三心里开始有些不舒服起来。
“娘……”田老三打断她和自家爹的话,“小玉她还在家里等着呢,娘,小玉的这个月子?”
田孙氏挥了挥手,“是得好好照看,你给她做吧,几日吃一只鸡,合着饭一起吃,时不时给她做点姜酒汤,一个月很快过去的,出了月子就成了。咱家现在跟以往不一样,可以给她吃好点儿的。”
田老三越听脸色越不好看。
“娘,照顾小玉做月子这回事儿,不如还是您去吧?”他一个大老爷们的,做事儿还行,照顾人和孩子,大老粗一个,哪里妥当。
田孙氏立马摇头,“老三,你得弄明白,那是你自己的媳妇儿和孩子,若是娘有空还成,可娘这不是要忙店里的事情呢么?你想法子解决,娘没空。”
“娘要是不去照顾,那谁来照顾她?”
“你空了自己照顾不就得了?”当初非得跟大伙儿分开,现在才知道艰难了?
当她还是当初那个农家老太太?除了干农活儿,就剩下家里的琐碎事儿?
田孙氏没空去,田老三只好自己来。但……
“娘,那洗三……”
“洗三倒是可以回来办,我给弄,不过你也知道咱家现在忙,回秀山村洗三不现实,不如就到县里来弄吧。”
田老三脸色黑如锅底。
洗三一事向来是将就孩子,娘这么做,小玉怎么能还没出月就带着孩子四处跑,落了病根怎么办。
心里也越发不舒坦,没有多说别的,却拿定主意,大不了自己亲自给儿子办洗三礼。
“小玉,咱们找个人来伺候你做月子吧?”
年小玉一听就知道田孙氏不愿意来伺候自己做月子,摇了摇头,“铺子里的事情重要,我能照顾我和孩子,你尽心忙活铺子里的事情吧。”
那怎么行。
田老三最终还是给她找了个伺候月子的婆子,一个月给一两的银子。
婆子见银钱多,对年小玉伺候得还算尽心。
原本事情也就这么着,奈何才刚出生的娃儿脸色蜡黄蜡黄的,很是厉害。
原本也听说有人生出来的孩子确实有黄疸,但会自行消退。
然而半个月后,年小玉见自家的娃儿脸色越发蜡黄蜡黄的,心里发慌,便找了人来看。
只是看了许多大夫,都不见好转,一般的方法对他根本没有作用。
“怎么办?”年小玉见自家儿子不仅黄疸没消除,还越发严重,不敢拖延下去,就想着带到别处去看,“不如咱们带到京城去看看,据说京城大夫多,也更厉害。”
田老三也很着急,据说若是这东西一直在脸上,就会出问题,若是不消退反倒加深,会危及生命。
传说因为这样,别处不知道,永宁镇已经有几个孩子为此丧命了。
“但咱们现在已经没有什么银钱了。”别说去京城找大夫,就是去京城的盘缠,都不够,怎么办。
年小玉想了想,随后说道,“咱们不是还有一百来亩地吗?只要卖了,咱们就有钱给咱们儿子看病了。”病等不得,去京城还有一段时间,万一出什么意外就麻烦了。
田老三点了点头,“那我回去凑凑。”
田老三是直接去的镇子里找的掮客,说是某处有一百多亩地,让问问有没有人要,急着出手。
不曾想掮客直接告诉他,早在半个多月之前,那块地就已经被人卖了。
田老三当即傻眼了。
连连说不可能。那些地都是小玉的,要是小玉已经卖掉了,怎么可能还让他去卖了给儿子看病?
掮客直接将卖地买地的人的信息翻出来,总归随便问也都知道这些,没必要隐瞒。
田老三看不懂字,只好让他来读。
掮客将买卖人的名字都说了一遍,至于卖的多少银钱,倒是没有说。
田老三一听居然有他娘的名字,当即傻眼了。
娘怎么能把小玉的嫁妆给卖了!还瞒着他们,没让他们知晓!实在是太过分了!
不仅这样,上回娘还以各种借口将他们好不容易存来的六百多两银子都给划拉去了。
也就小玉大度,没有计较,换了别的人,哪里还能什么都不计较。
现在可怎么办?没有银钱,儿子的病咋办?
田老三急得团团转,在掮客房门外的街道上转来转去。
赵氏恰好路过,见到他,原本想上前问他怎么回事,想想两人已经和离了,她上前去问倒是显得两人不清不楚的,不太好,绕了点儿路,往外头走去。
只是她想着避嫌,但田老三现在正在火烧眉毛的时候,见了她也就顾不得许多了,忙上前去喊住她。
“如月?”
赵氏只好停了下来,“你怎么在这里?”不是已经搬去了府城?
“如月,我有个事儿求你,你可一定要答应我!”田老三才沉浸在乍然得到儿子的喜悦当中,丝毫不想自己的儿子出什么意外。
即便让他求赵氏,他也毫不犹豫。更何况,以他对赵氏的了解,赵氏并不是那种咄咄逼人的人。
现在大郎的事情已经将家里都掏空了,眼看儿子等着银钱看病,要是不找赵氏帮忙,他还真不知道找谁。
赵氏此时出现在他的眼前,可不是天意,即便让他拉下脸来求她,他也乐意。
“你先说说怎么回事,我听了才知道要怎么做。”赵氏早已经不是之前的赵氏了,田老三说的话她不再必须听从。
田老三此时无法,只好将事情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心里觉得懊悔不已,他已经知晓他娘大约是什么样的人,为何要傻到劝小玉将田契放在家里,还是给自家娘保管的。
现在娘将所有的田地都给卖了,却连一声招呼也没跟他们,没跟小玉打。
完全就是当那份田契是自己的。
小玉听了怕不得被气个半死。
小玉的所有田产,几乎都已经被娘和家里以各种名义分割了去,现在就连最后的一份田地都破败了,简直过分!
赵氏听完之后一阵唏嘘。田孙氏的贪婪,小心眼儿,抠门儿,是闺女们一早就发现了的,跟她说了之后她才发现。
但没想到田孙氏居然贪婪,自私到这个程度。
虽说已经和离了,平日里也没有机会见面,但赵氏向来是个容易心软的人,加上田老三怎么说都是俩闺女的亲爹,要是他出了什么问题,俩闺女心里怕是也过意不去。
这么想了想,就让田老三在一旁等候,她则去问小小意见。
小小正忙活着给自己的西瓜测量水温,等到适合的时候将包好的西瓜子给放进去,让它们先发芽,然后放到营养杯里长。
当然了,外面还得罩一层防风的布才行,否则这个天气容易冻坏西瓜种子。
赵氏进来的时候,小小让她在一旁等着,直到手头的事情忙完了,才收拾妥当,走出去,“娘,你找我啥事儿?”
赵氏将田老三说的那些话复述了一遍,看着小小的脸色道,“闺女,咱是不是借点儿给他?他毕竟是你的爹?”
小小额头直冒黑线,她娘还真是老实巴交啊,以前的那些被田孙氏等人可着劲儿的欺负的日子,她都忘记了?
现在还反过来要帮助人家去考虑他和别人的儿子?她怎么就觉得她娘不是包子?妥妥的一枚,还是大包子,又大又松软的包子。
赵氏有些不好意思,小小说得对,只是她不忍心而已。
“那……毕竟也算是你的弟弟,若是真不救,回头……咋办?”一条鲜活的生命,她不忍心。
村子里不就有人是因为这样,然后后面没了性命,早早夭折的吗?
赵氏一想到一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消失了,就觉得堵得慌。
小小皱眉,洗了洗自己的手,然后用毛巾擦干。
说到底,还是她这个娘不忍心,但想要出银子帮忙是不可能的。田家又不是没钱,除非田孙氏和田老头两个糊涂蛋将银钱全都给了田大郎去打点。
也不是不可能,毕竟田孙氏心心念念的都是做官家老太太。
要是这样的话,那就说得过去,为啥田老三明明和年小玉已经在府城开了一家小吃铺,还这般吃紧银子。
“闺女……”赵氏还想再劝,小小伸出手来制止了她,“把人带过来吧。”
想了想又道,“算了,我去一趟。”
终究是考虑赵氏不忍心,再加上父母再怎么样,也不关小孩的事情,小小决定救下她那个名义上的弟弟。
然而据说年小玉才生下她那个弟弟半个多月,还早,两人都不适合坐马车。
究竟怎样的情形,得去了才知道。
黄疸也分很多种,而且程度不一样,用药不一样,还是看了容易对症下药。
那么小的孩子,可不敢也不能随便下药。
赵氏原以为她会拒绝,还想着再劝她,直到小小说完话好一会儿方才猛然醒悟过来,她这是要帮忙的节奏,心里很是松了一口气。
孩子是最无辜的,家里现在也不缺那点银钱,小小要是肯帮忙,也算是给闺女自己积福,她乐于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