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落地的声音惊动对面的两个人。
柳青青扭头,赵克元闭着一只眼睛。
“白姑娘,沈姑娘。”
白月疏抿着嘴,两步走进来,“你们在干嘛。”
若当真如她所想,自己索性早些断了念头。
赵克元揉着眼睛,柳青青低着头,声音轻轻的。
“赵大哥眼睛里进了虫子,我替他吹出来。”
因为背影重叠,这才有种错觉。
沈漾捡起油纸包,糖水洒了一地,自然是没法吃了。
白月疏晓得是自己误会了。
她耳尖绯红,偏偏嘴硬,“我、我也就是随口一问。”
赵克元没有多说,眼睛红肿,手指上沾着笔墨。
“我打算把整个绰子厂的所有账目往来全都清算一遍,所以让柳姑娘过来帮忙。”
沈漾把门口的脏污轻扫干净。
“会不会太麻烦。”
赵克元同她对视,“若中间当真还有别的错账,早些算出来总比之后简单的多。”
而且这事还不能让李三护插手。
沈漾虽然知道,但难免怀念沈汉。
若是沈汉在家,以他和赵克元联手,这些账目倒也不在话下。
说曹操,曹操到。
七月下旬。
沈汉回来了。
高天阔早些日子就到家了。
他每年夏天不往外跑商,也是为了锻炼沈汉,给他介绍了府城里的掌柜。
让沈汉一个人试试。
他来之前已经去过高府了,不光沈家的生意,连带着高府名下的产业。
沈汉也帮老爷子卖出不少。
彼时水墨丹青那边来人,同沈漾汇报她之前交代的字画的事。
李鹰回家果真去磨李大护了。
晓得一个生辰礼就要上千两,李大护倒抽一口凉气。
原本给李鹰五百两,他都觉着很多了,毕竟现在也就桃花村的日子过的好了。
看看其他村,还有很多吃不上饭的农户。
李鹰不乐意,抱着他爹的腿不松开,说自己这辈子娶定陈月了,要是没有柳氏的字画。
到时候岳丈肯定不同意,娶不到陈月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
索性跳河淹死算了。
说着就要起身,李大护的妻子一脸不暂时的看着李大护。
在旁边跟着帮腔,说毕竟事关孩子的终身大事。
一千两就一千两吧。
李大护没法子,他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儿子真的跳河。
只能咬牙去钱庄又取了五百两,交予李鹰让他拿去买字画。
李鹰高高兴兴的带着银子去水墨丹青,结果可想而知。
兔七笑盈盈的,说话却着实冰冷。
他告诉李鹰,这副字画只是起卖价一千两,并不是只卖一千两。
在他之前,刚刚已经有个出价一千一百两的买主看中了,只是基于李鹰先前下的定金。
兔七懒懒散散,“所以这位公子,你看你是再加一百两拿下字画,还是说放弃,当然,这是水墨丹青的问题,先前的定金也会退给你。”
他叹了口气,“不晓得昨日那位姑娘喜欢什么,你再重新给她买就是了。”
这一招以退为进。
李鹰先前听说又涨价,心里已经打了退堂鼓。
可兔七提起陈月,李鹰想着日后二人成亲还得看岳丈的意思。
左右不过多一百两。
他把手里的银子给了兔七,只有一千两,李鹰挠着头皮。
“俺今天身上没带这么多,俺这就回家拿,你别卖,给俺留着。”
兔七看着桌子上的银票,勾唇笑笑,“那是自然。”
李鹰也没耽搁。
当即回家同李大护说明情况。
他不懂,李大护可不是好糊弄的。
觉着是水墨丹青看准李鹰的死心眼,故意抬价呢。
他也没说给不给李鹰这多出来的一百两,脸色沉沉,“带我过去看看。”
二人刚到水墨丹青门口。
隔着门缝。
就听见里边的说话声,交了进门的银子。
兔七捏着鼻梁,一脸无奈,“客官,真不是我不想卖,这画已经有人定了,人家出了一千一百两呢。”
目光对上进来的李鹰父子。
兔七眼睛一亮,“这位就是定了柳氏大家画作的那位客人。”
同李大护相比,面前的男人一身富贵。
他斜睨了李家父子一眼,“柳氏大家的字画,岂是曲曲一千一百两就能买下来的,我出一千五百两。”
男人朝着兔七拱手,“掌柜的只管卖给我就是,开门做生意,自然是谁给的银子多,同谁做买卖。”
李大护皱着眉头,“这说的是哪里的话,我们已经提前定好了,哪有另卖一说。”
李鹰挺着胸脯,一脸傲然。
男人上下打量了一下李大护,“话是这样说,你也不能耽误人家掌柜的挣银子,这样吧。”
他从袖口掏出钱袋子,啪的一声拍在桌子上,“我出两千两,掌柜只管卖给我便是,日后就是有旁人问起,一千一百两怎可同我这两千两相比。”
男人自然是一尺楼的人。
同兔七做戏罢了。
李大护有些狐疑,什么柳氏大家,当真有这么值钱。
兔七的目光落在男人手边的钱袋子上。
李鹰难得机灵一回,他立刻举手,“掌柜的,俺爹也出两千两,您卖给我们。”
李大护当时都傻了。
他不可置信的回头,偏偏李鹰还乐呵呵的压低声音。
“爹,你看到了吧,月月的眼光可好了,跟两千两相比,咱那点银子真不够看的。”
“要是我,我也选两千两啊对不对,还好我先说出来了。”
“这是不是爹你常教我的先下手为强。”
为强你娘个腿。
李大护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还是李鹰眼疾手快掐着他爹的人中,李大护勉强醒过神。
正好看着男人一脸遗憾的把银子收进袖口,“既然如此,君子不夺人所好。”
“我就先回去了,掌柜的日后有什么好货,记得给我留着。”
兔七还跟在后边赔不是。
等水墨丹青就剩他们三个。
兔七单手背在身后,“二位带好银子了吧,我这就着人去取字画。”
他当即冲外边喊了一声。
李大护声音苦涩,“掌柜且慢。”
察觉到兔七的眼神,李大护重重吐出一口浊气。
“这字画,我们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