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人影在夜色中穿梭,近乎融入漆黑。
悯和尚专心施展法术,鼻子不停嗅着夜风中的气味。
此乃佛门神通,瑜伽乘之犬神相。
李清风的声音,清晰响在耳边。
“饿鬼道众生,尤以剥皮鬼最恶劣。”
“概因同类残食,灭绝人伦,天地所不容。”
“但自从南北朝后,剥皮鬼制法禁而不绝,流毒传播甚广。”
“刚开始饥饿吃人,到后来为了追求欲望、力量,已经不再满足饱腹,将同类当做牛羊残杀取食,堕为地狱饿鬼,永世不得超生。”
“怕是只有太平盛世,百姓永无饥饿,世间再无战乱,方能消除博破鬼的流毒。”
说到这里,李清风叹道,“太平盛世,何其难得?”
“观遍史书,数千年来,始终是乱世多过治世。”
钟生却道,“还有一法。”
“什么?”
理李清风来了兴趣。
“将所有吃人的,制鬼的,统统杀个精光。”
“从今往后,再有人敢重拾此技,一个字,杀。”
“杀得世间震动、人人胆寒,无人再敢涉足剥皮鬼领域。”
钟生看了眼李清风,“这可比什么太平盛世,来的容易多了。”
简单粗暴、一劳永逸,这是钟生的风格。
李清风听得目瞪口呆,这法子虽好,他操作不了。
“有了。”
悯和尚突然开口,终于找到线索了。
“那个方向,气味尤其浓烈,而且……复杂。”
复杂的意思就是,不止一头剥皮鬼。
原先在堤坝发现的线索,指向一头藏在人群中的剥皮鬼。
但前方夜风传来的讯息,却远远不止那一头,还有其他同伴。
一两头剥皮鬼不足为虑,但现在好几头,威胁大幅度上升。
“机不可失,上。”
钟生摩拳擦掌,李清风和悯和尚还在迟疑,他已冲了出去。
二人无可奈何,只得继续跟上去。
“啪嗒!”
满仓倒在地上,看着掉落泥土的眼珠子,被一只脚掌踩爆。
高大士卒气急败坏,“队正,你脑子坏了么?”
“不吃饱饭,就想和我们翻脸?”
几个郑军士卒,此刻都撕开皮囊,露出漆黑腐败的肉身,气焰不加掩饰。
满仓刚才暴起出手,打了个措手不及,但后来还是失败了。
几个剥皮鬼,都是吃饱了人肉,精力充沛的。
反观他本身,平日里偷偷吃人,饿得身体虚弱,连走路都摇摇晃晃。
“吃人怎么了?”
高大士卒愤愤不平,“我全家的血肉,都被兄弟们吃了,队正你也尝过。”
“就算我们不问自取,你也犯不上这么生气。”
“瞧瞧,你这幅身体,被我们打得破破烂烂,还怎么做事?”
他失望摇头,“你回不去了!兄弟们,送队正上路。”
满仓眯着眼睛,望着‘家’的方向,闭上眼睛。
陷入黑暗前,他还能听到,满仓婶和小丫头的哭喊声
“大王,前方有一孤魂野鬼,是否杀了?”
“速速拘来。”
满仓恢复知觉时,已跪在一气度不凡的鬼王面前。
“本王钟馗,且问你……”
……
“和尚,屋子里还有一对母女,你去护着他们。”
李清风一指满仓家,分派起来。
“我和钟郎君,去对付那些剥皮鬼。”
悯和尚眼睛瞪圆,听到屋中哭声,道了声我佛慈悲。
李清风和钟生赶到时,满仓的头颅刚断,脱离脖子在地上乱滚。
高大士卒眯眼,看着两个不速之客,“肚子饿了,鲜肉自己送上门。”
李清风摊开手掌,对着空中大喝一声,“雷来。”
当场,冒出一团灼目光芒,刺得眼睛都睁不开。
几头剥皮鬼下意识后退,面前掀起灼热气浪,排山倒海巨力扑面而来。
平地炸出一个土坑,碎屑四溅。
高大士卒起身,气急败坏,“臭道士,砍死他。”
他身上腐肉粘液流淌,胸口出现几道深沟,都是被雷光割裂。
“真硬。”
李清风为之咋舌,他一道掌心雷,能劈死公牛。
本以为出其不意,至少能劈死一两头剥皮鬼,没想到只是略有伤势。
几头剥皮鬼,一头不少,神色不善围上来。
“刷!”
李清风从袖口,取出一口长剑,卷起银光。
高大士卒化身的剥皮鬼,狞笑着握住剑尖,一团符纸当空燃烧,化作火光打在他脸上,烧得滋滋冒烟。
脚下一个跟跄,长剑趁机刺入胸膛。
高大士卒嘿嘿笑着,胸骨夹住剑身,挥手就是一枪扫来。
李清风汗毛竖起,身周清风盘旋,化作一道残影,让开长枪贯胸的杀招。
一个剥皮鬼,就让他忙得手忙脚乱,其他的呢?
呃!
钟生一手古剑,一手捏拳,连刺带打,剩下几头剥皮鬼吃痛,嗷嗷直叫。
“好家伙,皮糙肉厚,比铁甲兵还硬。”
拳头打在剥皮鬼胸口,肋骨断裂,仅留下凹陷的拳印。
须知先前城上交战,铁甲兵那样的铁皮罐头,钟生也是一拳对穿。
“刷!”
古剑刺入一头剥皮鬼胸膛,搅动几下,对方却狞笑着,行动如常,扑上来继续斯杀。
难怪先前送亲时,一股剥皮鬼,能将钟馗麾下大军拦住。
面前漆黑的人鬼,个个都是顶尖精锐的实力,命中要害也不会丧失战斗力。
“李道士,还撑得住么?”
钟生开口问道,听到对方回应,“撑得住。”
那就好…
钟生双手握剑横劈,全力施展,将一头剥皮鬼膝盖斩断。
那头剥皮鬼倒地后,用断口戳在地面,张牙舞瓜继续攻击。
劲风袭来,夹杂这独有的恶臭气息。
原来是另外几头剥皮鬼,眼见钟生凶猛,联手猛攻,一招一式,杀机迸发。
泥屋内……
小丫头抱着满仓婶的腰,低声问道,“爹爹怎么还不回来?”
满仓婶擦擦眼角,搂紧了小丫头。
悯和尚在一旁,竖耳听外面战况,听到这边动静,心内唏嘘。
虽然他早已猜出真相,却不忍心对母女二人说出,千言万语,只能化作一句……
“众生皆苦。”
悯和尚心有所感,听到窗外又是一声炸响。
雷光翻腾着,少顷过后,再度熄灭。
空气中的恶臭气味,仍旧顽固盘亘不去
恶战仍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