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23日上午七点四十,洪衍武准时带着水清和晓影登上了飞往“花城”的飞机。
而这趟“蜜月之旅”,之所以能顺利成行,那完全得归功于洪衍武有股子狠劲儿,外加能伸能屈。
敢情昨晚上耳听的泉子拍门叫得紧,洪衍武这一着急吧,悲愤都化为了动力,还真把『尿』盆生生从脑袋上摘下来了。
这下是又保住了脸,又保住了命。
可也得说,的确付出了相当的代价。
因为就这猛然一挣,碰破了鼻子,鼻血蹿出来一大滩血不说,这番动静也把左邻右舍给惊动了。
各家各户吵吵起来,谁都不知这是怎么了。
听动静可像是摔盘子砸碗儿的声儿,可这是刚结婚的小两口啊,难不成还能打起来?
水庚生和水婶儿自然也被惊动了,披着衣服赶了过来。
而陈力泉拦谁也不能拦他们啊。
结果老两口这一看屋里的狼藉,和洪衍武的德行,这还能不误会吗?
老两口还以为洪衍武和水清新婚夜就欺负媳『妇』了呢。
登时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
当然,水清得替洪衍武解释啊。
可水婶一盘问,不太会撒谎的她,没分辨几句就要触碰禁区。
这又把洪衍武吓着了。
因为无论是调戏自己个儿老婆还是钻『尿』盆的事儿,那件都是他丢人啊。
一琢磨,倒不如担下被误会的罪名来呢?
于是他反而拦了水清,果断地向老两口认错,心甘情愿挨了一通数落。
可偏偏聪明反被聪明误,挨了骂也没完。
正因为这个,老两口又有意见了。
他们都怕洪衍武欺负闺女上瘾,一出门放了鹰就更没顾忌了。
所以不同意他们明天再离京了,非要他们取消行程,而且还打算去找洪家说道说道。
别忘了,老两口才刚在家里说完以观后效的话。
特别是水庚生,还猛夸了洪衍武一顿。
这不是打他这老脸吗?哪儿能轻饶了这混球儿啊?
结果洪衍武是诅咒作保,水清又费劲口舌劝老两口。
这样直到凌晨一点多,洪衍武以一份按了手印的检讨书为代价,才终于哄好二老,换得息事宁人。
但到这会儿,洞房花烛还能继续吗?
没戏了。
别说洪衍武和水清已经又困又乏,而且他们跟边建功约好了,说六点钟就来送他们去机场。
另外这么早走,孩子不吃早饭也不行啊。
得,那什么也甭干了,赶紧抓紧时间收拾了屋子,上了闹钟,洗洗睡吧。
就这样,两口子这结婚的头一宿,正事根本没干就过去了。
尤其洪衍武,因为鼻子里塞着棉花球,呼吸不畅,隐隐作痛,这一觉的滋味就别提了。
但是也得说,娶了老婆就是好。
不光晚上睡觉有双软和的手拉,也终于有人无微不至地关心照顾自己啦。
不说别的,水清也困,可她起得比洪衍武还早。
起来一看洪衍武没醒,为了他多睡会,就悄悄把闹钟定时给关了。
跟着就下厨自己弄早饭去了。
等做完了,她又从娘家把晓影抱过来,这才叫的洪衍武。
这时候已经五点半了,洪衍武头晕脑胀坐起来后,一看时间就吓了一跳。
可跟着起来见外屋桌上炸得金黄的馒头片、小米粥、煮鸡蛋、酱豆腐都已经摆上,晓影也正坐在桌上吃饭呢,也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他面对水清,自然很是不好意思。
而更让他没想到的是,水清就连洗脸水和漱口水都给他打好了。
想想看,让人伺候得跟大爷一样,坐下就吃现成的,有多舒坦?
但这还不算完,因为昨天晚上的事儿,水清心里有了愧疚。
似乎怕洪衍武为此产生芥蒂,所以每件事都对他格外顺从。
一看就知道想用实际行动尽力弥补他,而不愿他再生半点的气。只希望他因为自己的存在而愉快、而幸福。
洪衍武不是不知好歹的人,娶了一个这么好的媳『妇』,还能不感动吗?
心里那点别扭一下就扔爪哇国去了。
尽管他鼻子还有点离不开棉花球,可心情也已经是大好,被爱情滋润的容光焕发了。
所以实际上等到他们坐在边建功的车上时,他们比别的新婚夫妻看着还要好呢。
边建功根本察觉不到任何异常。
于是趁着洪衍武高兴,边建功不但拿小两口逗闷子,路上还真开口问了单元房的事儿。
别说,倒真让苏锦给料到了。
洪衍武没叫边建功失望,二话不说就应下了,说这事儿都包在自己身上,回来细谈。
给边建功欢喜的,立马精神抖擞,车开得飞快,不到七点就到了机场。
临别时还一个劲嘱咐,让洪衍武他们回来提前给他打电话,说多晚他都来接他们。
飞机起飞后,由于水清和水晓影都是第一次坐飞机,这一路上娘儿俩都很兴奋,一直盯着窗外看。
除了起飞时的一点惊吓,和耳朵因为舱外高压有点不舒服以外,没多大反应。
甚至就连此时遍布机舱的二手烟,都没破坏她们的心情。
而且她们也没一点恶心的感觉,反倒对快餐一样的飞机餐津津乐道。
倒是飞到半途中,洪衍武又倒霉了。
同样因为高压的问题,他的鼻子突然开始流血。
怎么也止不住,不但弄污了水清的手绢,还糟蹋了飞机上的一条口布。
吓得空乘人员以为他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马上要‘嗝儿屁’呢,差点没打紧急电话联系返航。
好在洪衍武灵机一动,开口问“空乘”机上有冰镇饮料没有。
结果靠着俩半凉的啤酒罐按在鼻子上,算是止住了血。
而这时候看着的水清忧虑重重,洪衍武就知道她又内疚上了。
于是为了不让她再担心,便故意开玩笑开解。
“没事没事,这纯属是应劫,天数如此……”
“你还记当初我第一次约你出来吗?那天晚上,咱们要看的电影就是《铁面人》啊,这不就是早有预兆吗?说真的,我还得谢谢你呢……”
“谢什么?谢你的迟到啊。得亏咱们没看成这电影,我现在才能坐在这儿。否则要看成了,弄不好那玩意现在还套我脑袋上呢……”
这话呀,确实是把水清逗笑了。
可与此同时两滴温热的泪,也落在了洪衍武的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