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井”百货大楼前的这三枪,影响太大了!说是把整个京城给震得跳起来一下也不为过!
因为阴错阳差下,它居然越过了九二年的“西直门枪案”和九四年的“建国门枪案”,成为了建国以来第一起发生在首都街头枪击伤人的案件。而且时间提前了这么多,其严重性自不用多说。
其次,案发地点也是问题。“王府井”的百货大楼是什么地方?
京城市中心最重要的商业区,案发地点距离“长安街”和接待外宾的“京城饭店”仅有五百米。距离共和国的“公安部”和“天安门”也不过千米远。
连这种地方都能发生这种恶性案件,还何谈保卫工作?
所以虽然案发时幸运地并没有一个外国人在场,国内媒体也没有什么不可控的漏洞,就连在场群众都很服从地配合公安部门的调查,做到了守口如瓶。算是相当有效地控制住了社会影响。
但公安部门的内部压力一点都不小,最高层震怒,要求京城市局和“政保局”联合办案,必须把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限期尽快破案。
于是两个公安部门马上组织精英成立了专案组展开调查。具体初步措施一是封锁勘察现场,二是分头询问“百货大楼”职工、顾客,依次走访现场旁观的群众。
其实针对这种涉枪重大案件,公安部门真正的关注点首要是缴枪。第二反应才是如何抓人。
因为即便是案犯跑了下次还可以抓。而如果让他把枪带跑,成了惊弓之鸟的案犯特别凶残,随时会做出极端举动,闹不好下次抓捕时这支枪就不知平添了多少冤魂。
还好,好消息有两条。
一是枪支遗留在现场,没被人带走,而且子弹也都找到了。击发弹头和弹匣里的数目能对得上。
二就是伤者被就近送往了协和医院。抢救及时,人没有生命危险。
但坏消息也同样有三条。
第一是枪支丢失,很快查明是一位在职军官街头遭遇扒窃导致。这足以说明京城的社会治安情况恶化到了一种什么程度。
第二就是据多方综合考证,怀疑事发现场有一名男子正是在逃的“申城隍”,如果这是事实,也足以证明京城警务工作成了四面漏风的筛子。
第三就是还有“出国人员服务部”的人反应,开枪的人似乎是每天在服务部门口收购“免税指标”的一个人。这更说明了有人竟然敢钻国家政策的漏洞,以此获利。而京城对投机倒把行为的管控同样出了大疏漏。
于是这样一来,“政保局”的责任降低了,这基本可以排除政治相关性和间谍行为。而且京城市局的领导们却更焦头烂额了。他们促使联合专案组进一步采取了紧急行动。
一面组织动员起全部警力,封锁主要交通枢纽,在全市展开了大排查的“拉网行动”。一面严厉打击街头扒窃犯罪,实施全市“大抄”,想从落入法网和有过前科的人员口中获取一些有效情况。
同时,联合专案组派还派了两个人24小时轮流驻守医院,迫切地等待伤者病情稳定,让其尽快接受相关询问。
应该说,这种全力以赴的调查是很有成效的。联合专案组从“北城”的几个玩主口中打开了突破口,顺藤摸瓜地抓到了关键人物“歪脖儿刘”。
然后从其口中不但大致了解了整件事情的内情,确定了“申城隍”回京的一系列所作所为,还惊讶的发现,现场伤者居然是个外号叫做“糖心儿”,与“申城隍”有过情感纠缠、且从未失手的女贼。而且似乎也是参与了“免税指标”投机倒把的一份子。
跟着就是进一步的深入挖掘。联合专案组一面加派警力看守医院里仍在治疗中的“糖心儿”,一面连夜突击询问了被“申城隍”打伤的众多社会人员。
当联合专案组从这些“把子”们的口中,把过去那些江湖往事汇总之后,又有意外的收获。
“伸手来”、“大眼灯”这对惯偷兄弟在“百货大楼”附近的活动规律,和他们与“申城隍”之间的冤仇被查明。而“申城隍”之所以入狱,也有传言是“糖心儿”的举报促成。
再加上技术部门根据群众描述的现场还原,和群众对嫌疑犯的画像指认,似乎可以拼凑出这次事件的最后一部分了。
所有证据指明,这件事是一件纯粹的恶性刑事犯罪。
案发现场三人中,“伸手来”应是临时起意,扒窃枪支主犯。并在“申城隍”找到“糖心儿”,与之对话过程里。趁机接近俩人,拔枪射击,连发三枪。
其后果是,第一枪击空,第二枪意外地击中“糖心儿”,第三枪才击中真正目标“申城隍”。
事发后,便再无进一步火并行为,子弹未打光便遗弃在地上,“伸手来”与受伤的“申城隍”均迅速逃离了现场。
如今最大的疑问,无非是“伸手来”和“申城隍”的下落了。还有涉案的三个人彼此之间的真正关系了。这一切还有待查明。
但话说回来,距案发不足五十小时,专案组点灯熬油、不歇气儿地把案情查到了这一步,也真算高效了。
因此这个时候,上级了解到案情进展特意通电鼓励,并允许“政保”人员撤出,把此案全权交由京城市局负责。
这让留在专案组的所有人员都信心满满,觉得在限期内破案有很大把握。
而经过开会,下一步他们趁热打铁制定的调查举措有两点。
第一重点防范各处医院、诊所,受伤的“申城隍”很可能冒险求医。
第二查明“伸手来”和“糖心儿”的社会关系网,盘查与他们有交际往来的人员。
第三就是尽快把病情初步稳定“糖心儿”转入公安医院,把她知道的所有情况摸清。好借此来推断和分析“伸手来”和“申城隍”有可能的藏身之处或出逃路线。
只可惜从这时候起,专案组却像从天上坠落到海里一样开始走背字儿了。
哪怕有两个警察一个班次地轮番看守,医院里的“糖心儿”竟然在转院的前一天晚上神秘的在医院消失了。
两个值班警察一个在上厕所时被人打昏,一个在看守病室房门时,被人注射了镇定剂昏厥。这更说明了这个女人不简单,而且有同伙相助。
另外,不久后,“大眼灯”和“伸手来”的临时住处被查明。但兄弟俩和与他们同样居住在此处的另两个人,一个叫“二头”的南城玩主和一个叫“滚子”的“小佛爷”同样不知去向。
依情况看,这几个人呢大概率已经离开了京城。而他们究竟是不是协助“糖心儿”从医院出逃的人?到底有没有其他违法犯罪行为?除了“伸手来”,其他人是否也牵涉在此案之中?都无法进一步证实和查明。
而更让专案组恼火的是,他们本以为大概率可以在医院抓到“申城隍”的希望也彻底破灭了。
直到一周之后,他们才在建国门外的一处工地的水泥管子里,发现了“申城隍”曾经的藏身处。
现场遗留,除了一些换下来带有血迹的衣服,还有食品罐头和纱布、酒精的痕迹,而且还发现了一种药膏一样具有止血消炎功效的“金疮药”。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有人在协助“申城隍”逃亡,为其提供方便。申犯应该也已经离京脱逃。
最后,甚至就连他们好不容易深挖出的最终线索也全无用处。
一个是和几个涉案份子一起涉嫌倒卖“免税指标”的“刺儿梅”先被拘留审讯。
由于她过去因盗窃被处理过,对公安的处理条例相当了解,应对审讯也相当有经验。笃定认为这案子成主犯潜逃的无头案了,自己的事儿判不了几年。
她只是态度良好地承认每天靠从“伸手来”手中领取五元的报酬,帮其揽客讨生活。其余一概不知。甚至不承认事发当时她就在现场。哪怕是提审员以劳教三年警示,她也坚称如此。
于是最终被判处“天堂河农场”劳教两年,从其住所抄没的财产,共计电视机、收录机、洗衣机一台。现金五百元。
另一个就是查明与“糖心儿”有对象关系的洪衍武。他从滨城一回到京城,很快就被张宝成带着市局的警察收押审查。
可他对付提审的经验更丰富,只听不说,对一切询问都是只字不言,像受了极大的精神打击,采取了装傻充楞、坚决的不配合战术。
而审问这事儿,就怕这种的。俗话说死活不张嘴,神仙难下口。
他要是胡说八道,有经验的侦查员带着他侃,一会儿就能把他带沟里去。这不开口的,还真不好办。
就这样,在洪衍武一连扛了八九天的过程里,专案组在询问他家人的过程里同样一无所得,某些不是那么很合理的手段同样没有奏效。于是专案组遭遇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再后来,将军之子、当红的海政一级演员杨卫帆又主动来公安机关出证,说洪衍武是他滨城认识的朋友,这次受他委托去滨城采买海参。回城的机票也是他走门路帮着办理的。
甚至“总后”两个部长女儿,周曼娜和叶璇都为这个证词做了辅证。不能不让人采信。
还有办案人员通过对“天兴居”和“福儒里”居民们的走访,和“东庄派出所”邢正义、“反扒队”赵振民、“白纸坊派出所”民警张宝成的提供的描述,同样能说明洪衍武这个劳教过的临时工,出来之后洗心革面,干得是很称职的。
而且他日常大手大脚的花费,有外国银行对洪家的存款补偿作为合理解释。和“糖心儿”之间也属于正常的对象交往,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程度了。
因此并不能证明洪衍武知道“糖心儿”的真实身份。反倒他也像是受了某种蒙蔽。
这样,就只能放人了。
至此不但所有的线索中断,最终,更让所有参与这个案子的公安人员,履历里都背负了一次没能完成任务的耻辱。
不但所有的线索中断,最终,更让所有参与这个案子的公安人员,履历里都背负了一次没能完成任务的耻辱。
以至于到这拨在职的警察退休之后,谁都不愿意提起这个案子。它没破了,丢人啊!
当然,警察的委屈也有地方发泄。打击扒窃,清理治安的活动一直持续到年底。
那些因此事件被网络进看守所的玩主、佛爷们可都倒了大霉。
特别针对“佛爷”,处理的程度是严之又严。劳教直接就是三年起,稍微金额大点直接就入狱五年。
从某种程度上讲,“严打”在京城范围也提前到来了。
而京城的百姓倒因此得着实惠了。不但街头扒窃情况大为减少,就连街上拿着录音机跳舞,拿着吉他乱弹琴的人都少了许多。
更没想到的是,买电影票的情况也正常了,一段时间内,很少有人再敢卖高价票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又都成了公安部门的功劳。
因此京城市局领导虽然被上级因办事不利骂了个狗血淋头。但整体形象和威信在百姓心中倒是大大提升。
可以说这一年度里,京城的民警成了京城百姓心中最可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