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阔无边的海洋悄然向后退却,迎接战舰丢卡利翁的便是那一抹灰白色的地平线,以及那越发激烈的寒风。
只是,丢卡利翁那坚硬的钢铁装甲足以让这一阵阵从极北之地席卷而来的寒风抵挡在外,让待在战舰里面的人类免受寒风的侵袭。
“丢卡利翁脱离海岸线,现在正按照原定计划前往地球联合总部。预定到达时间为12小时!”
不见咲熏在战舰丢卡利翁脱离海岸线的那一刻,便宣布了让所有人都为之振奋的消息。
从轨道骑士发动攻击那一刻开始,这段惊险的逃难之旅终究还是来到了结束的时候了。
只要战舰丢卡利翁平稳地到达地球联合总部的话,那么,一切的问题都将迎刃而解。
“终于到了啊!”
坐在指挥位上的达尔扎娜暗暗松了口气,但在到达地球联合总部之后,却还有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要处理。
“舰长。你是在考虑这艘船以及那位公主殿下的事情吗?”
不料,坐在旁边的副舰长不见咲熏突然点破了达尔扎娜的想法。
达尔扎娜一愣,随即回过头,目光不善地看着自己的副舰长。
“不见咲。让我告诉你不受欢迎的原因吧!”
熟悉的一幕又一次上演。
不见咲熏熟门熟路地开口反驳。
“不是说善解人意是让人受欢迎的因素之一吗?”
达尔扎娜反击道:
“你这不是善解人意,而是窥探他人**!”
“是吗?”
不见咲熏耸了耸肩膀,随即将话题引到另外一个方向。
“舰长。艾瑟依拉姆公主现在正在与那个莱艾·阿里亚修见面当中。”
“结果呢?”
艾瑟依拉姆提出要与莱艾·阿里亚修见面的要求,达尔扎娜没有意外,但却不看好。那个自称是发动了暗杀事件的暗杀者的女儿,看上去并不是一个能够依靠言语来打动的少女。
只是简简单单的言语,是无法将被仇恨遮掩了双眼的少女说服的。
“不太好。莱艾·阿里亚修并没有理睬艾瑟依拉姆公主,从始至终都是保持着沉默。”
不见咲熏的回答让达尔扎娜有了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
因此,在这个问题上,达尔扎娜不再关注,而转向下一个问题。
“不见咲。你觉得这艘战舰就到此为止了吗?”
不见咲熏沉默了一下,随即摇了摇头。
“不。舰长。或许在这艘战舰启动的那一刻开始,我们的身上恐怕已经打上了丢卡利翁的标志了。”
利用火星技术设计制造,却因为地球联合始终无法启动aldnoah反应炉,最终被放弃的战舰在这个巧妙到微妙的机会之下,获得苏醒的机会。这一点无论是哪一方都是无法想象的。
因此,在地球联合总部看来,这艘因为艾瑟依拉姆·薇瑟·艾利欧斯亚而启动的战舰,或许会如同在这场战争当中,火星轨道骑士所表现出来的压倒性力量那般让人措手不及。
“所以,我们要做好成为炮灰的觉悟吗?”
这句话,达尔扎娜没有说出口,而是在自己的心中暗暗地念叨着。
此刻,观景台上。
雷明凯和尤菲米娅正站在窗前,看着下方那一望无际的冰原。
“再往北,就是北极的了吗?”
尤菲米娅抬起左手,放在了冰冷的玻璃上,试图感受着这颗地球的寒冷。
“嗯。越过这片荒芜的冰原,便是北极了。这个世界的联合总部是设计在极北的荒芜之地。”
雷明凯看了一眼现在战舰丢卡利翁所处于的经纬度后,点了点头。
按照雷明凯的记忆来看,现在这艘战舰已经来到了这场战争的关键点了。
在丢卡利翁到达地球总部之后,艾瑟依拉姆就会通过地球联合总部的广播系统对外界宣布她还活着,并且呼吁所有参与进攻地球的轨道骑士停止进攻。
这个计划是艾瑟依拉姆和达尔扎娜所商议出来的结果。
可是,在面对着艾瑟依拉姆被“暗杀”后,那些轨道骑士所表现出来的决断和狠辣来看,艾瑟依拉姆的现身恐怕不会产生想象当中的效果。甚至,还有可能会引来敌人的进攻。
“凯。敌人会来吗?直接进攻地球联合总部?”
尤菲米娅将按在玻璃上的左手收回,看向站在身边,却不知道在思考着什么的男子。
“会的。菲亚娜带走了那架丢卡利翁的时候,那位扎兹巴鲁姆伯爵恐怕已经知道了这艘战舰的事情了。毕竟,不管是机体丢卡利翁,还是这艘战舰丢卡利翁都有着沃蕾因子爵的痕迹。一心想要为未婚妻沃蕾因子爵复仇的他,是绝对不会放过这艘使用着丢卡利翁的aldnoah反应炉的战舰。”
基于对原着当中的扎兹巴鲁姆伯爵的了解,雷明凯肯定了扎兹巴鲁姆接下来的行动。
只要艾瑟依拉姆的球广播一展开,一直悬挂在地球大气层外的扎兹巴鲁姆扬陆城必然会朝着地球联合总部的坠落,强行打断艾瑟依拉姆的球广播,并且将艾瑟依拉姆公主殿下已然身亡的消息彻底地变成定局。
“战争还是无法避免。艾瑟依拉姆的努力终究还是白费了。”
看着孤立无援的艾瑟依拉姆在坚持和平的道路上付出了努力,却又最终付诸于流水,落得一场空的结果,尤菲米娅不由地心生感叹。
要不是尤菲米娅从一开始就有着被成为“帝国魔女”的皇姐柯内莉亚,以及雷明凯的帮助与扶持的话,恐怕最终也会落得艾瑟依拉姆付出了努力,最终却是一场空的结果。
事实上,尤菲米娅的命运不发生改变了的话,从结果而言,却比艾瑟依拉姆要悲剧的多。
不但理想覆灭,甚至还落得身死的结局。
“尤菲。我会一直守在你身边的。”
看着尤菲米娅那有些感怀的目光,雷明凯便知道眼前的帝国女皇到底在想着什么。
“嗯。”
外面的寒风从极北之地呼啸而来,带着森寒的气息朝着南方席卷而去。
在那被狂风掀起的阵阵冰渣之中,横跨海洋的战舰丢卡利翁终于到达了地球联合总部。
看着监控画面上的飞行战舰,守在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对此而感到惊叹。
任凭他们的想象力都怎么丰富,恐怕都无法想象得到,地球联合一直想要得到的力量竟然会在如此机缘巧合的情况下得到了。
只是,站在指挥中心当中的那位将军却感到了一股不安。
纵使,或许能够停止这场战争的艾瑟依拉姆公主就在丢卡利翁上面。
丢卡利翁的入港作业很顺利。
随着将地下空间与地面隔绝的沉重闸门缓缓关闭,从登陆艇到海神号,再到战舰丢卡利翁的这段惊险的逃难之旅终于来到了结束的时刻。
被战争阴云而笼罩的难民们在等待已久的地球联合士兵们的引导下,有序地从战舰丢卡利翁上走下,向着预先用来安置难民的居住区走去。
“终于结束了吗?”
战舰丢卡利翁的顺利入港,不但让难民们感到安心,同样也让鞠户孝一郎感到一股不自在的感觉。
回想起整个撤离过程,鞠户孝一郎发现自己根本无法起到什么作用。
身为地球联合军的大尉,却只能够做到一些文职人员便能够完成的工作。哪怕是坐在阿里翁上出击,都无法做到。
那跗骨之疽的噩梦每每都会在鞠户孝一郎坐进阿里翁的驾驶舱时,及时地发作,让鞠户孝一郎怎么下定决心,鼓起对面噩梦的勇气都无济于事,最终落得了坐在驾驶舱里面哀嚎,直接因精神崩溃而昏迷的局面。
“大尉。你在这里吗?”
这时,雷明凯的声音响起了。
鞠户孝一郎回过头看了过去,却是先举起手中的酒瓶朝着雷明凯致意了一下。
“恐惧沉沦。看来,鞠户大尉很喜欢这酒。”
折射着灯光的幽蓝酒瓶,让雷明凯感到意外。
从之前鞠户孝一郎饮下第一口恐惧沉沦那一幕来看,鞠户孝一郎似乎已经对其产生了阴影。可现在却将其拿在手中。
但根据酒瓶当中的存量来看,鞠户孝一郎也只是将其拿在手中而已。
“这是好酒啊!”
鞠户孝一郎感叹了一声。
“好到让人不敢再喝上那么一口。准尉,你要喝吗?”
“当然。”
雷明凯朗声一笑,伸手从鞠户孝一郎的手上接过“恐惧沉沦”,正欲打开畅饮一口之时,却被鞠户孝一郎阻止了。
“不。准尉。这酒,还是不能让你喝。虽然这是你送给我。”
鞠户孝一郎按住雷明凯的手,将“恐惧沉沦”再度拿在了自己的手上。
见状,雷明凯顿时摊开双手,表示自己并没有想要将“恐惧沉沦”抢走的意思。
随后,雷明凯看了一眼被鞠户孝一郎紧紧地拿在手里的恐惧沉沦。
“大尉。恭喜你。我从达尔扎娜舰长那边得知,总部似乎已经认可了你当年所写下的报告了。从现在开始,你所背负的骂名已经是烟消云散了。”
这个消息摆在背负骂名的寻常人眼里,无疑是一个天大的好消息。但对于鞠户孝一郎来说,却不是什么好消息。
“是吗?那可真是一个好消息。”
目光平淡,毫无任何意外之色的情绪,还有那下意识扭动瓶盖的动作,都代表着鞠户孝一郎现在的心思并没有在这个上面。
只是,在“恐惧沉沦”那幽蓝色的液体即将倒入鞠户孝一郎的口中时,他的动作却突然停住了。
“是丢卡利翁的原因吗?”
将瓶盖重新盖上的鞠户孝一郎露出了一丝自嘲的笑容。
如果不是战舰丢卡利翁的意外启动的话,恐怕种子岛的内幕还会持续封锁下去,直到这场战争结束为止。
“但是,这对于我来说,又有什么用呢?现在的我,只不过是一个只要坐进阿里翁的驾驶舱里面,便会颤抖不已,直到被吓昏过去的胆小鬼而已。”
鞠户孝一郎嘴边的嘲讽渐渐地深了。
雷明凯没有说话,只是站在旁边,静静地听着鞠户孝一郎的自嘲话语。
在途中,鞠户孝一郎有过几次想要抬起酒瓶痛饮一口的动作,但都在最后关头当中,狠狠地止住了动作。
看着在喝与不喝之间来回挣扎的鞠户孝一郎,雷明凯不由地心生感叹。
恐惧沉沦。
真是让人又爱又恨的酒!
“大尉。不知道你听说一句话没有?”
雷明凯的话让鞠户孝一郎下意识地摩挲着酒瓶的动作一顿。
“什么话?”
“恐惧,也是人类获取力量的一种途径。”
一听到雷明凯的话,鞠户孝一郎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准尉。这个笑话并不好笑。是的。克服恐惧,便是面对恐惧。这句话,我知道。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做到。至少,我不行。”
雷明凯伸出食指,摆了摆。
“不。鞠户大尉。我的意思并不是要你克服恐惧,而是利用恐惧。只要将恐惧握在手中,你便会获得摆脱过往的力量。”
鞠户孝一郎起初并没有相信雷明凯这番话,但他却看到了雷明凯目光中的那股让他感到莫名其妙的笃定时,却下意识地反驳了一句。
“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做到?至少,我这个胆小鬼是无法做到的。”
“是吗?或许,鞠户大尉,你需要一个机会。只是,在机会来临的时候,我希望鞠户大尉能够鼓起勇气,将这个机会捉在手中。”
“机会?!”
鞠户孝一郎心中一动,想要追问雷明凯的时候,却发现雷明凯已经转身离开了,离开之快让鞠户孝一郎的心中有些落差。
从刚才交谈那一幕来看,雷明凯所摆出来的架势不就是耶贺苍赖真对自己所进行的心理治疗时的架势吗?
“先是摆出一副心理医生的模样,后是又神秘兮兮的丢下一句话。雷准尉,到底想要做什么?”
鞠户孝一郎手上动作一抬,一抹幽蓝色出现在眼底下的瞬间,动作又再次停住了。
“啧!不管了。神秘兮兮也就算了。还让我不能喝酒!什么鬼东西!”
嘴上骂得痛快,但手中的幽蓝酒瓶却拿得更加的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