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漫漫,外面的雪花一片一片,天地间冷冻寒凉,而屋内,却暖意融融。
最后的最后,顾乔丢盔弃甲,只能向沈昭投诚。
沈将军一路攻城略地,最终怜香惜玉,放了她一条生路。
“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顾乔突然很庆幸明日还要出征,庆幸自己选择了与他同行,不然只怕举白旗都不抵用了。
“沈昭,我们会平安归来的,对吧?”她抓紧了他落在自己腹部环抱着她的手,忍不住问道。
“会的。”沈昭在她耳后坚定地讲道。
“肃州的雪山真的很美,我那时曾无数次幻想,有朝一日我一定要带你去到肃州亲眼看看我看过的风景,没想到……会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我的海伊尔汗,睡吧。”沈昭轻声讲道。
再次听到海伊尔汗这个称呼,顾乔颇为复杂,随后她转过身来,伸手抱住了沈昭,将头埋进了他的胸膛,“嗯,睡了。”
一夜,无话。
翌日,顾乔天不亮就醒了。
抬手一摸,身旁的位置果然空了,只是被窝尚且留有余热。
想来沈昭是担心下人闲话,所以趁天色未亮就离开了。
顾乔迷迷糊糊地想着,紧接着觉得手腕有些不对劲,这一抬手,在迷蒙中就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一副手镯。
即便光线朦胧,她却依然能够瞧见那玉质的水润剔透。
这是……沈昭送她的?
不然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跑到了她手上?
她立即撑着身体坐了起来,然后披上衣服,认真打量起这个礼物来。
奇怪了,沈昭怎么突然送她镯子?
想不明白,她干脆立即穿衣洗漱,然后去前厅找沈昭。
沈昭正准备离府,看到她赶来有些讶异,连忙问道:“你怎么起这么早?”
“你这是要走了?那我呢?”
沈昭微微一愣,随即连忙解释:“不是要把你一个人丢下,只是你是女子,不便从军,我本来想让你多睡会儿,回头再让岭山和岐山单独护送你过来。”
顾乔这才松了口气,随后又抬了抬手,“那这个呢?怎么突然想到送我礼物了?”
“本来昨天以为要和你分别的,所以……”
“所以就想用礼物哄哄我?”顾乔紧盯着他。
沈昭笑了笑,然后将她的手腕抬了起来,看着那莹润剔透的翠玉讲道:“是有些仓促了,本来还想再打磨两遍的。”
“你自己做的?”这回轮到顾乔惊讶了。
“嗯,恰好遇到了合适的玉石,看到这颜色,就想到你当初将豇豆往手腕上放的场景。那时候就觉得,你的手腕怎么能这么细这么好看呢,就想买只真正的玉镯把你套上。现在想想,或许那时候就想把你套牢,然后给我当媳妇儿了吧。”
顾乔的思绪陡然被他拉回了九年前的那个夏天。
那日顾全死在她家院子里,沈昭救了奶奶一命,然后娘将沈昭认作了干儿子。
也是从那一日开始,两人的命运开始奇妙地纠缠到了一起。
“骗人吧,那时候你那么小。”顾乔才不信。
“谁知道呢。”沈昭也笑了起来。
但他知道,在看到她臭美傻笑的那一刹那,他脑海里真的划过她戴上真镯子的模样。
而现在,他做到了,她的手镯是他亲自打磨的。
“谢谢,我很喜欢。”顾乔摸了摸手镯,然后转身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随后仰头看着他,“那你先出发,我稍后就来。”
“好。”沈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想到鹿山就在一旁,顾乔有些难为情,连忙推开他,“回头还要汇合的,好了好了,你快出发吧。”
“好,你也注意安全。”沈昭伸手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眼神缠绵缱绻。
“嗯。”顾乔羞得低头。
随后,沈昭转身就走。
顾乔目送他远去,看他越过门槛,穿过走廊,越走越远,最后转弯离开了她的视线,第一次,离别她没有哭。
因为她知道,他们只是暂时分别,很快就能再见面。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沈昭竟敢骗她。
吃完早膳,与顾婆子和梅氏等人告别,她立即乘上马车,在岭山和岐山的掩护下出了帝京城。
到了驿站,她满怀欢喜的等着与沈昭团聚,却不想饮食里竟然被下了迷药,等她再次醒来,外面的天色已经变黑了。
若非看到身旁还是芸娘,她都要怀疑自己被顾睿带走了。
“芸娘,我们这是在哪儿,我们要去哪儿!”她惊慌地问道,心中隐隐有个不妙的猜测。
“小姐,我们……”
顾乔见她脸上的神色,立即掀开被子穿上鞋冲了出去。
“小姐,小心着凉!”芸娘连忙拿着披风追了出去。
顾乔感觉到身下晃动,直到来到船舷望见被船头灯笼映照得波光起伏的江水,才敢确信,自己真的在一艘船上。
“停船,给我停船!”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小姐,我们先回船舱好吗?”芸娘劝道。
顾乔却不管不顾,朝虚空处喊道:“岭山,你给我出来!你出来!”
芸娘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一会儿,岭山果然从桅杆上纵身飞了下来。
“顾小姐,你的行踪极需隐秘,还请你勿要大声喊叫。属下只是奉国公爷之命,也请小姐不要为难属下。”
顾乔目光紧紧地盯着他,最后只恶狠狠地吐出了两个字,“停船。”
岭山无动于衷。
“我说停船!”
“抱歉,属下不能违令。”岭山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你主子现在不在!”
岭山沉默,没有说话。
“小姐,我们进船舱吧。”芸娘劝她,将披风搭在了她的肩头。
顾乔拳头捏了起来,然后严肃地问道:“我问你,我们现在是要去哪里?”
“等到了小姐就知道了。”
“好,很好。”顾乔扭头看向黑茫茫的江面,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寒意顺着肺腑直下,她想到沈昭昨夜到今晨无懈可击的演技,腮帮子都咬紧了,“沈子璋,你可以。”
说罢,她扭头就回了船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