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乔虽然手无缚鸡之力,却也想为前线保卫他们的将士献一份力,于是去大营找到了顾凌,将一车的辣酱捐了出去。
“这东西跟酒一样,吃了能够暖和身子,还是刺激肠胃增强食欲,孔将军亲自尝过,这两个月来在肃州城也有许多百姓吃过,没有任何问题。你帮我带给孔将军。”顾乔讲道。
顾凌面色瞬间变得凝重,连忙拉住她讲道:“你疯了,这东西虽然在随州城已经开始推广,可在西北仍是个新鲜事物。这是军队,若是吃出什么问题,你可担得起这个责任!”
“我知道,但我现如今已被流放,本就背着罪名,再有罪名,也不过就是一死。我的命本来就是你们救的,大不了还给你们便是。我奶奶和我娘也都支持我。所以顾凌,我不能在明明有办法、能略尽绵薄之力的时候却畏首畏尾。”
她言辞铿锵、态度坚定,顾凌知道她主意已定,这才点了头。
“切记,受伤之人不可食用。”她又叮嘱道。
“好。”
等将辣酱送出去后,顾乔又急匆匆地赶回肃州城内,然后直接去府衙寻了顾睿。
顾睿这些日子也是忙得焦头烂额,不管他这个人私德如何,能力的确是有的,至少在战事吃紧的情况下,他与孔威配合,并未让后方出现什么问题,也并未让肃州城陷入混乱。
“你找我何事?”他捏着眉心,显然十分疲惫。
“我调查过你。”顾乔开门见山,直接讲道,“我知道你会吹制玻璃,我现在需要玻璃器皿。”
顾睿手一顿,这才偏头看向她,随后讲道:“你那些生意经,现在就不能暂时放一放?”
顾乔听到他这么说,眉头微蹙,有些讶异,“我一直觉得你这个人是无利不起早的,没想到你现如今倒大仁大义?”
“你这张嘴倒是不饶人。不过你说得对,我没那么大仁大义,只是榆关被破、肃州被围,想必我这个肃州知府估计第一个被祭天,所以不过是保命而已。”
两人都已经摊牌了,顾睿也不想再在她面前扮演什么伪君子,索性露出了他的真面目。
“果然,真小人比伪君子的嘴脸好看多了,你现在这样反而让人顺眼得多。”
“看不顺眼的永远都不会顺眼,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吧。”顾睿刺了回去,暗指顾乔看他从来都戴着有色眼镜。
顾乔也不再绕弯,直接讲道:“既是生意,也是保命。我发现军中乃至整个大熙朝在急救方面,消毒都很成问题,我想做酒精。酒精蒸馏提纯,必须需要工具。”
“所以你看上了我做的琉璃?”
“对。我有酒坊,你有琉璃坊,我们合在一起,再多加研制,肯定能制成酒精来。”顾乔讲道。
“可我的琉璃坊在帝京,你的酒坊在随州。”
“我已经选好了新址,甘州就不错,通衢要塞,当地就产粮,而且离肃州也不远,制成酒精后运送过来很方便。而且你又不差钱,重建一个新址对你而言并没有难度。”
顾睿略微沉吟,随后讲道:“这东西不比琉璃,琉璃只是欣赏把玩,也不比酒和粮这些吃的。若当真制成,只怕会牵涉众多利益纷争。”
“也对,某种程度上我们并不是一个阵营。定国公府一直是忠君爱国的典范,你便是以往与他们一起,也是忠臣、直臣、纯臣,可你觉得,现在有了沈昭这个变数,这一切还是如此吗?现任定国公当真如此刚正不阿?”
顾睿沉吟。
他当初孤身一人在朝堂上打拼,只能走纯臣的路子,陛下爱重定国公府,且定国公府看似重权在握,实则权利都在陛下手中,就是陛下座下的一条忠犬,他这才敢与之往来。
可现如今沈昭出现,定国公府有了权利纷争,还有当年那些风言风语,若是……
“真正的纯臣,不在于在哪个阵营,而在于所行之事。这件事利于朝廷、利于陛下,陛下就会觉得你忠直。若你顶着纯臣名头行拉帮结派、勾心斗角之事,恐怕圣上也容不得你。”
顾睿闻言,心中一凛。
这次被贬肃州,又何尝不是如此?
圣上已经不悦了,燕王针对他,沈家立即下场,已然是党争之势,无论他是否情愿,都已经失去圣心。
更何况,无论他与顾乔是否是穿越客,在外人眼里,他们就是父女,这层血缘关系是怎样都无法割裂的。
顾乔又与沈昭订了亲,所以他和沈昭也注定了要被绑在一起。
“顾大人好好想想吧,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这件事若是可行,想必顾大人也能名垂青史。若是顾大人想通了,到时候来找我便是,我去看奶奶了。”说完,顾乔离开。
她并不确定顾睿会做怎样的选择,毕竟这件事牵扯颇大,甚至她将主意说出去后,顾睿极有可能自行寻个酒坊制造酒精。
她只能堵,赌一把顾睿能够审时度势,最终选择她。
沈昭在帝京独木难支,定国公府里都是仇人,燕王又不可信,孔威也很危险。
她这个爹虽然自私自利、冷血无情,但只要利益一致,就将会是他们最好的同盟。
更何况这古代还有连坐之罪,他不想死,就要祈祷她和沈昭不要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同样的,她想要平安无事,也要看好这个渣爹。
所以没办法,他们就是天然的同盟,尽管互相嫌弃。
果然,等她从顾婆子院里出来的时候,顾睿同意了她的提议,但是他要她先做出酒精来再决定批量生产。
“这是自然,要投入那么多银子,我不可能傻乎乎的蒙头干。”
“你把你需要的玻璃器皿图纸给我,我先给你造两份。”顾睿回道。
顾乔好奇,“你在现代是做这行的?”
“做过,当年下海,才入门做的就是吹玻璃。”顾睿想到了什么,哂笑两声。
顾乔忍不住眯了眯眼,“那你到了大熙朝如鱼得水、平步青云,难道脑袋真的被文曲星摸过了?”
顾睿深深地望了她一眼,目光似有意又似无意地落到了她的手腕上,问:“你想知道什么?”
顾乔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就是单纯好奇啊。”
可莫名的,她却觉得手腕上的桃木手串有些烫。
她心中疑窦更深,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他藏着的秘密,是否又与桃木手串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