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矛头终于指向了顾睿。
坐在公堂之上的顾睿看向几丈之外的门外,那里的百姓一张张脸上都写满了惊疑、好奇,显然在等待他的回答。
而余光里,燕王依旧歪头把玩着手里的玉佩,仿佛手里的玉佩顶顶重要,对外界的一切都不感兴趣。
真的不感兴趣吗?
顾睿见他如此,一颗心沉了下去。
因为燕王这样,显然是因为真正的大戏还没有到来,那他究竟在等待什么呢?
“顾大人,梅氏是你的元配夫人,敢问顾巧儿与你是否有血缘关系!”又有人吼道。
这些喊话的人藏在百姓当中,中气十足却又藏头藏尾,显然是有人刻意安排的。
而围观的百姓很快就陷入了议论当中。
“对啊,她的年龄都是假的,那谁知道她的身份有没有问题?”
“不是,以前不就有那种考起了状元进京为官抛妻弃子的吗?莫不是……”
“对,不然为何这么些年才认了亲娘回来?真的是因为打仗的原因吗?”
……
爱看热闹的百姓们在有心人的引导下七嘴八舌,已经拼凑出零碎的事实。
“肃静!”顾睿惊堂木一拍,响彻公堂。
百姓立即噤声,等待他的回答。
顾睿看向顾乔,又扫了一眼梅氏,然后这才讲道:“顾巧儿何等身份,这事自然要问将她抚育长大之人。梅氏,你且如实说来。”
梅氏抬眸看向他,脸色微白。
顾乔也倒吸了一口凉气。
好一个顾睿,竟然将这等难题踢给了她娘!
这哪里是让她娘做选择,根本就是在暗示她娘将一切顶下来,咬死不认。
当初梅氏早产,生下了她。
若是按照正常生产的时间细算,顾睿大部分时间都在随州城官学,梅氏几乎没有机会怀孕。
梅氏怀孕是在他过年放假的那段时间,所以顾乔的生日在七月。
若是梅氏咬死说不是他的,就能够保全他。
不但如此,还可以保全顾乔与沈昭的婚事,也能与顾睿这个人彻底划清界限。
但这样,要么顾乔一辈子顶着“孤女”这个头衔别想摘掉,要么就是梅氏自己德行有亏。
这——无疑是一个两难的选择。
就连顾婆子都忍不住朝梅氏的方向看过来。
梅氏想了许久,最终还是开口道:“顾巧儿是我捡来的孤女,与顾大人并无半分干系。”
众人惊讶,有些兴致缺缺,显然为没能看到想象中的戏份而感到惋惜。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尖锐的女声响了起来。
“她撒谎!顾巧儿就是我爹的亲生女儿!她这样说,只不过是为了让她的女儿与我奶奶的干孙能够名正言顺的定亲!”
竟然是顾玥。
顾睿眼皮子跳了跳,没想到这个蠢女儿竟然这个时候冲了出来。
“哦?”燕王终于放开了撑着下颌的手,仿佛被顾玥勾起了兴趣,不禁询问,“你是顾大人的千金?”
顾玥想到昨晚那个黑衣人对自己说的话,立即强装镇定,对着燕王行了一礼,然后回道:“禀燕王,民女是顾玥,顾府大女儿。请燕王明察,我爹爹原本是想认回我这个姐姐的,奈何梅氏太过倔强,因为对我爹爹怀恨在心,不愿他们父女相认,从中阻拦。不单如此,她还想将我那姐姐嫁给我义兄,如此行事,有违旧习民俗,实在是让人不齿。”
顾玥倒是口齿伶俐,一番话说得有条不紊。
这么沉稳,完全不像是她的风格。
顾睿陡然意识到什么,面色微变。
顾乔也觉得很奇怪,心中更是有所猜测,恐怕顾玥也是对方对付顾睿的其中一环。
“顾大人,你怎么说?”燕王终于朝顾睿发问了。
顾玥这一席话,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了梅氏头上,她自以为已经完美的为她爹爹开脱了罪名,却完全没有想过,十里庄众人,包括她奶奶可否会任由这屎盆子扣在梅氏头上?
顾睿显然也考虑到了这一点,并不敢依言全盘推给梅氏。
转瞬间他已经想了许多,随后他连忙起身,随后一撩下摆,朝燕王跪了下去。
“请燕王恕罪,顾巧儿确实是我的女儿,如今她十七不嫁,我愿意连坐,请燕王将我下狱!”
他倒是极其果断,自己领了罪罚。
燕王却哪里肯这样轻易放过他,而是伸手虚扶,连忙讲道:“此事稍后再议,我倒是好奇,既然是你女儿,你为何不认?”
“我认了,只是孩子不想到顾府居住,不习惯突然多了我这么个爹,所以没有对外宣布而已。”顾睿立即讲道,脸上满是老父亲的沧桑和疲惫。
“是吗?”燕王见他没有起身,也懒得再去扶,反而问堂下的顾乔,“你爹说的是真的吗?只因为你不想受拘束?担心你不习惯?”
“是。”顾乔吃不准这燕王的用意,只好实话实说,免得再牵扯出其他的变故。
“真是如此?”燕王再问。
“的确如此。”
“梅氏,你如何说?”燕王又问。
“确是如此。”
燕王一连三次问了同样的问题,闹得众人皆拿不准他心中所想。
就在他正要开口继续说什么的时候,一个青衣侍从脚步匆匆赶来,立即附耳对他说了几句话。
燕王面色微变,随后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再次伸手将顾睿扶了起来,然后讲道:“看来只是未曾对外宣布闹了误会而已。不过顾大人既然是顾巧儿的爹,这一次顾巧儿违背律令,自该连坐。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你又是这随州城的父母官,便只有由我出面处理了。”
说完,他立即对堂下喊道:“来人,将顾大人一家拿下,与顾巧儿和梅氏一起,下狱三天,以示惩戒。”
燕王下令,公堂两边站着的衙役哪敢耽搁,立即伸手押住了顾家众人。
随后,顾家众人被带离,一场审判匆匆落幕。
而等人都走后,燕王去了府衙之后,寻了个僻静地方,立即看向身侧的青衣仆人问道:“怎么回事?派了那么多人看着,人怎么突然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