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梅执勇愣住,随后反问,“怎么可能?他在边关呢。”
“对啊,怎么可能呢,而且那人好高,应该只是长得像吧。”顾乔抿了抿唇,然后长长地吐了口气。
随后她愕然地发现,她所在的这一条长街,正是当年顾凌向她告别的那一条。
一晃,竟然这么多年过去了,顾乔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走吧。”梅执勇喊道。
顾乔吐了口浊气,这才跟着他转身离开。
只是她没有发现,就在她转身后,她身后不远处的一个小摊后突然走出来一道人影。
那人静静地目送她离开,眸光幽邃。
*
接下来两日,顾乔一边瞒着覃老,只让他以为儿子还在济世医馆治疗,又让他培养昙花将他绊住,一边与梅执勇打听覃同钧消息。
顾府并没有什么异动,倒是陆少祈回来了,他第一时间就来找了顾乔。
也不知道他使了什么手段,竟然当真从李家旧仆的嘴里套出了话。
只是这话却与覃同钧给她说的有些偏差。
梅承望受了宫刑不假,李氏肚子里的孩子被打掉了这也是真。
但李员外那样一个溺爱女儿的人,怎会如此狠心,竟然死活也要给李氏灌避子汤,原来竟然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根本不知道是谁的!
“什么意思?”顾乔不太懂。
陆少祈答道:“李氏死活不松口,并不是为了保护情郎,而是她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孩子……不是我那爹的吗?”
陆少祈摇头,“老管家告诉我,当初出了事后,李氏身边的丫鬟是第一个被捉去问话的。她家主子是小姐,可以嘴硬;她却只是个丫鬟,挨不住刑罚就招了。只是招出来的事实却令人瞠目结舌。原来出事那晚,好几个学子都在,大家都喝醉了酒。李氏女扮男装被揭穿后,大家只当她是青楼的风尘女子,故意女扮男装混迹他们当中,然后……”
后来的话,陆少祈当着顾乔这个未出阁的女子却是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乔眨了眨眼,随后明白他指的什么,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声音有些颤,“那些人都是读书人啊!”
“秦楼楚馆,又是去喝花酒,不然该怎样?况且都是些才子,如此行事,至多不过算是放荡不羁。若是再写点儿诗词小曲,还能得一句风流才子的称赞。只是他们都不曾想到,那女子并非烟花女子,而是李府的小姐。”
“怎么可能,顾睿他们不要命了吗?就没个清醒着的人?”顾乔不寒而栗。
“我也觉得这件事有点儿蹊跷,但是这种事如此骇人听闻,那老管家应该不敢乱说。另外,那老管家还说,约见面的信也是李员外让李氏写的。不仅写了一封,而是写了好几封,给当日在场的学子都送了过去。”
顾乔皱眉,“这又是何意?”
“据说是想看看李氏心里念念不忘的人是否会去赴约,然而最后却只有梅承望一人去了。而李氏当时的反应,明显让人瞧出来她心中之人并非梅承望。李员外气怒,又知道当日也有梅承望参与其中,便将他绑了起来。”
顾乔想到覃同钧说顾睿模仿书信,看来不是,而是他们都收到了信件,是李员外的手笔。
陆少祈仍在继续。
“按理说,李员外心疼女儿,便是再瞧不起穷小子,但你爹好歹有一定文才,说不准就平步青云。一般情况下,他若是真心疼爱女儿,在出事之后想的应该是保全女儿的名声,将李氏许配给你爹,扶持你爹,而不是直接打掉李氏肚子里的孩子。要知道,绝子汤对身体的伤害极大,他如何忍心?可见那个孩子确实不知来处,他逼不得已。”
顾乔倒吸了一口凉气。
“而最后只有梅承望一个人来,其他人都当起了缩头乌龟,李员外怒不可遏,就对梅承望执行了私刑,同时也是对其他人的警告。”
“他为何不直接对顾睿他们下手?”顾乔已经懒得叫爹了。
“因为这件事不能闹大,闹大他的女儿就毁了。而且同时对几个优秀的学子下手,官府也会盯上他的。何况那时候,你那个爹也不知道怎么搭上了那个大儒,有他护着。”
“真是能耐啊。”
“不单如此,我怀疑他与你娘成亲,也是为了与那大儒更加亲近。”
“什么意思?”
“我特意打听了那位大儒,如今他已作古了,但这个人生前曾有一位青梅竹马,并且痴情不悔,可却因为家世等种种原因,两人被迫分离错失姻缘,所以大儒对这事一直颇为遗憾。你算算你娘与你爹成婚的日子,是不是就是李氏这桩事事发不久?”
顾乔闻言,认真地算了算,随后整个人如坠冰窟。
“是的,所以我外叔祖才会对我娘各种看不顺眼,因为望叔出事不久,她就嫁给了被我外叔祖怀疑的顾睿。但是,望叔溺水又是怎么回事?”
“老管家言辞闪烁,分明就是在护主,所以应该就是李家出手无疑。不单如此,覃同钧的疯病应该也是李家所为,所以覃老才从未在我们跟前提过他在汝陵城李家做工的事实。你爹应该是得了大儒的庇护,所以逃脱了李家报复。”
“所以,这件事覃同钧并没有完全讲真话,他也是凶手之一?”
陆少祈点了点头,“两边对照起来,的确如此。而你外叔祖坚持认为他的儿子是被害的,恐怕除了坚信他儿子会凫水、不会轻易溺水之外,更重要的是他发现了儿子的尸体是残缺的。这一点,恐怕他也从未向你提及过。”
顾乔机械地点了点头。
当陈年旧事一点点浮现出来,当真相被拼凑完整,她除了震惊和恐惧,再无其他。
竟……无一人无辜。
她的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过了许久她才忍不住喃喃自语道:“那这样的话,覃同钧自己躲起来的可能性更大。毕竟他应该知道我的为人,我不会因他迁怒,为难他的父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