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什么!”顾婆子一巴掌拍向她的后脑勺。
顾乔这才尴尬地摸了摸头,连忙改口,“不是奶奶,我是说沈昭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顾婆子瞪了她一眼,然后才双手合十,连忙讲道:“菩萨保佑!”
梅氏和沈晚也被吓坏了,梅氏也跟着念叨“没事就好”,沈晚则抓紧了沈昭的手不舍得放开,生怕自己一放手哥哥就没了。
全家人都围着沈昭,显然对他这次九死一生感到万分庆幸。
顾乔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禁低头往身后缩在火盆旁边呼呼大睡的毛团子看过去,然后惊悚地指着它,舌头都捋不直了,“那、那个小家伙是……狼?”
“什么,狼!”梅氏吓得连忙往后退了两步。
她这一让开,沈昭才能顺着顾巧儿的手指看到卧在火盆旁的灰色小狼。
“沈昭他不是救了小狼吗?所以……”顾乔吞了一下口水。
“它……的确是狼。”沈昭回道。
这下,满屋子的女性齐齐色变,同时偏头望向好梦正酣的小团子。
顾婆子最先反应过来,“不行,这东西长大了可不得了,家里不能养!”
“把它放回山里去吧!”梅氏也讲道。
顾乔本来对小狼崽感到挺害怕的,但是一听到顾婆子和梅氏这样说,立即于心不忍。
“奶奶,它都没满月呢,什么都不懂,现在连饭都不会吃,只会喝米浆。母狼已经死了,现在把它放到山里去,那不是要它的命吗?”
“可是……”
“奶奶,要不等它满月了,开春了咱们再把它放回去?”顾乔恳求。
沈昭从来不会为别人添麻烦,但这一次也开了口求人,“奶奶,那母狼临终的时候,分明就是在托孤,等我伤好了,我来养小狼,然后等它大了我就将它放回去,可以吗?”
沈晚也看着小狼,一脸不舍。
或许是同样失去了父母,所以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受。
最重要的是,现在的小狼软乎乎、毛茸茸的,只会让人觉得可爱,根本令人想象不到它凶残的一面。
“奶奶。”顾乔扯了扯顾婆子的衣摆。
这是她撒娇惯用的招数。
不但惯用,而且管用。
顾婆子哪里经得住三个孩子都眼巴巴地瞧着她,便是梅氏也败下阵来。
“那就等到它满月,然后就将它放走。”顾婆子只得说道。
顾乔立即看向沈昭,只见沈昭眼里全是毫不掩饰的开心。
她也开心,但还是第一次瞧见沈昭如此直白的情感流露,于是笑容更加明媚起来,对他讲道:“好了,现在你可以安安心心养伤了,一定要快快好起来,到时候我们三个和小家伙一起玩。”
沈昭对上她的眼神,嘴角的笑容微微敛起,然后应道:“好。”
就这样,沈昭开始了养伤的日子。
虽然幼狼再过一段时间就要送回山里,但顾乔和沈晚童心大发,还是忍不住给它取了一个名字,叫“小团子”。
只因为它肚皮圆滚滚的。
顾婆子和梅氏担心幼狼伤人,不让她俩去喂,后来发现幼狼牙齿没长全,爪子也软乎乎的,跟只小狗似的,这才放了心,让两个孩子和它玩耍。
天气冷,又没有农活需要干,家家户户便趁着这正月里的时间关起门来做衣服、做鞋袜。
沈昭那身新做的冬衣在与虎狼斗争的过程中已经被撕得破破烂烂,梅氏愣是凭着一双巧手,把他那身衣服打上补丁,这才得以继续穿。
沈晚坐在一旁,帮梅氏分线穿针,倒像梅氏亲闺女一般。
梅氏一边做针线,一边教他们念三字经,沈晚乖巧,又勤奋努力,不出几日就背得顺溜,又让梅氏过了一把“老师”的瘾。
这一日,顾婆子忙着在灶上蒸糯米,梅氏和沈晚正在做针线,只有逗弄幼狼的顾乔是个闲人。
顾乔干脆毛遂自荐,帮沈昭上药。
经过几日休养,沈昭身上比较轻的伤已经开始结痂,只是肩头这处的抓伤太过严重,所以仍需要换药。
“我自己来吧。”沈昭没想到是顾乔而不是梅氏帮忙,连忙讲道。
“躺好,别把伤口挣开了,而且你能看得清楚伤口吗?”顾乔几句话堵得沈昭无话可说。
随后,他抿紧了唇,将头偏开,只是耳朵和脸颊却悄然红了。
顾乔正认真地帮他拆肩头的纱布,压根没有注意到他的神色变化,然后将脏了的纱布丢在一旁,随后打开药膏。
这是梅涣青特意调制的独家养伤膏,顾乔用削好的薄木片蘸了药膏,然后轻轻地覆在沈昭的伤口上。
木片略微冰凉,顾乔一点、一点轻轻地帮他将伤口全部敷上药。
她敷得极其认真,生怕自己手抖戳到他伤口的嫩肉。
察觉到伤口处一下、一下轻微的动作,沈昭不禁偏头,然后就瞧见顾乔认真的神情。
两人距离极近,沈昭一瞬间就被那双认真的、黝黑的、清澈的眸子吸引了去。
仿佛,她的眼里只有为他上药的这一件事。
而她全神贯注的时候,眉头微蹙、唇角微抿、神色严肃,连呼吸都是轻的。
沈昭呆了呆,忍不住认真地瞧着她。
到了冬天,她的皮肤好像变白了许多,细腻的脸蛋上,薄薄的绒毛都可以瞧见。
“好了!”她突然收了手,然后扭转头来看向他。
沈昭突然有些慌乱。
顾乔却被他的眼神看得有些愣,随后伸手抹了把自己的脸,“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见她那一双明丽清澈的大眼睛朝自己望过来,沈昭连忙垂眸,“没、没有。”
顾乔扁了扁嘴,还是用手揩了一下脸,然后才拿了干净的纱布帮他把伤口包扎起来。
等弄完这一切,她立即急匆匆地带着脏的纱布去了井边,完全没有发现沈昭的脸涨红得堪比煮熟的虾子。
而她打了盆井水,等到水面平静后,忍不住对着水面认真又仔细地瞧着自己的脸。
“奇怪了,不脏啊。”她皱着眉头,这才将纱布丢进盆里,清洗起来。
等她将纱布洗干净晾起,顾婆子这边的糯米已经蒸熟起锅了。
“做甜酒酿了,巧儿你不是要看吗?快过来。”顾婆子在灶房门口朝顾巧儿喊道。
顾乔忙将最后一块纱布搭在竹竿上,然后擦了手急匆匆地进了灶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