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皇看了一圈之后,终于确定,现在有这种感觉的这些人,居然全都是那些跟大执法和二宫主交好的人。
还有就是,就当前来说,整个琼华月宫,没有在场的高层,就只得她们两个人。
月皇想到这里,心下陡然升起一个念头,脸色登时一变。
众人面面相觑,一个个眼中都是一片疑惑不解,浑然不知素来大山崩于前二色不变的月皇怎地竟失态至此。
不过也知道此事只怕另有蹊跷,当下一阵查询,汇总消息,达成了共识:“大执法与二宫主自从出去之后,就只是在前几天的时候,曾经有发过来了消息,说是已经接近了天钓台……但,再之后就再也没有任何消息传回来……“
“这事情,的确奇怪……”
“到底,是什么情况?”
有一位长老皱眉:“不会是大执法和二宫主竟然冒大不讳也去抢夺那阴阳圣果了吧……”
这句话普一说出来,众人脸色尽都是齐齐一变。
抢夺阴阳圣果,这六个字说出来,在众人心中,就和送死没有什么两样了。
超级宗门的弟子,尤其是高层,是断断不会走这种看似捷径,实则死途的不归路的!
但若是大执法和二宫主一时利令智昏,真的去抢夺了,那么,此刻没有消息反而成了理所当然,因为早已经死去的死人,如何还能有消息传回来……
“不可能!”月皇断然说道:“大执法和二宫主两人想来是性格沉稳,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更加不会尝试这等如同禁条一般的所谓捷径。更何况……同去的还有那么多弟子,就算是她们两个人当真出了事情,也不至于一点消息也传不回来。”
众人纷纷点头,若是大执法、二宫主当真出事了,消息反而会更快的传回来。
“我推断,这么多人全都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大抵就只能有一个可能……就是……所有人都在同一时间里遭遇了某种事情,所有人手都被这件事绊住了,连传递消息的空挡都没有!”
月皇的脸上,满是忧虑之色:“只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呢?会将人手全部都绊住了呢?”
众人都是忧容满面。
月皇显然有所忌讳,没有将事情最严重最坏却也是当前最有可能的状况当众说出来,那就是此行所有的琼华月宫弟子,全部都遇难了!
月皇沉吟了片刻,沉声道:“二长老,三长老,立即着手联系其他的宗门,看看他们的前去天钓台的高手,都回去了没有,本座要在第一时间知道相关消息。”
“是!我们立即就去。”两个白衣女子站起来,恭敬的答应一声,转身快速离去。
众人都知道月皇的意思,神情尽都显得更沉重了。
若是其他宗门的人手有回去的,或者都消息传回去了,单单只有琼华月宫这便没有消息;那么,事情就不单纯了,很有可能是有人在针对琼华月宫了。
而能够无声无息将大执法与二宫主乃至为数不少的随行弟子全部做掉的势力,实力必然非同小可,这样的势力对上了琼华月宫,即便强如琼华月宫,仍等同是将要面临一场浩劫。
一大灾难。
也许在不久之后,一场惨烈大战即将引爆。
但若是其他的宗门出去的人手也没有回去,而且也没有消息,那事情就更加的大条了……
因为那几乎就是有某个拥有超强实力的神秘势力,针对整个青云天域所有宗门的动作,一场巨大的浩劫将临,这或许将是一宗比天还要大的灾难!
可是对于月宫而言,无论是彼是此,都不是好事,都是灾难!
当然,还可能有第三种可能,就是如月皇之前最保守、最乐观的说法,一行人悉数被某个事件绊住了,暂时没有消息传出,也许等下就有消息了!
可是在场众人,真正没有谁敢抱着如此乐观的想法,这可是险恶的江湖。一时间,整个大殿中的气氛,几乎凝滞,空前肃静。
但就算众人如何的忧心如焚,暂时也是无计可施,与其他门派沟通的消息怎么不会这么快就传回来。
“要不,我们出去打探一下?江湖消息虽然未必多准确,但胜在快捷,也许此际已经有相关的江湖八卦传播开来了呢”月霜皱起秀气的眉毛,提出一个建议。
诚然,这对于当前消息断链的月宫而言,算是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万万不可,此刻我们需要的乃是最真实最准确的情报,江湖八卦一经传播,早已将原本消息变更得面目全非,于事无益。”月皇急忙阻止:“当前一切,还等其他门派有消息传回,再做安排。若是当真所有门派的都没有消息回传……那么,整个青云天域……”
她目光凝重,带着深沉的忧虑,一字字道:“……谁都脱不开身!尽数都身处在这一场浩劫之中……”
说到这里,心下猛地一怔,也不知怎地竟然想到了……若是雪儿此刻跟随叶南天而去,或者反倒可以摆脱这一场江湖浩劫!
毕竟,叶家在超级宗门眼中,就只是一只可有可无的小虾米,仅此而已!
……
当天晚上。
月皇将月霜月寒两女单独叫了过去。
“你们姐妹老实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月皇突如其来的直白发问
“什么也没发生。”两女异口同声。
“不出所料,果然是不肯直说……”月皇心中想着,这才又道:“那请你们将这一次去的所有情况,事无巨细的都说一遍。”
以月皇的阅历,想要套月霜月寒的话,还真是并不费劲。
这两个丫头虽然修为极高,却不谙世事,况且在她俩看来,除了有关叶笑就是自己大哥这一件事需要保密之外,其他都是可以直说的,便当真将此行始末全都说了一遍!
当然,着重说的是叶南天父子如何的不容易,老子费尽无数心力,不到二十年时间就生生攀上了道元境层次,还有儿子叶笑,少年天才,侠骨柔肠,剑胆琴心,天资超然,见之便生好感,这样的父子俩都是绝逼的潜力股,玉成叶南天与月宫雪的好事,无论从哪方面来说,都是利人利己的好事,就当前态势而论更可借此与飘渺云宫、寒月天阁建立同盟关系,何乐而不为!
听着月霜月寒描述的经过,月皇越听越是觉得怪异。
霜寒姐妹对于叶氏父子的评价,会不会太高了呢,始终不过就是两个道元境初阶的水准,用得着那么夸奖么?简直就是红果果的吹捧了好么?
不过除此之外,霜寒两女所说的,尽都是事实,倒也听不出什么异常,尤其是此行的另一个收获——与飘渺云宫、寒月天阁建立了相对友好的关系,确实是一大收获,若是能够当真建立盟友关系,更是理想,而在其间作为纽带关系的叶家,竟也作为一方势力介入,对于月宫而言,还真是一件好事……
只不过,让月皇更感兴趣的还有有一点——
“看来你们对……那个雪儿与叶南天的那个儿子评价极高啊?”月皇问道。
“是。”月霜吞吞吐吐。
“听说那个小子,名字竟也是叫叶笑?”月皇有些好奇的问:“长得如何?俊不俊?好看不好看?”
声音中,竟然有些急切。
月霜月寒闻言同时抬头,一脸怪异的望着月皇。
月皇顿时知道自己问错了话,咳嗽两声,道:“我其实是想说,这个小子……有些怪异啊。”
月霜月寒嘴角抽了抽,并不说话。
靠,那小子可是咱们的大哥,哪里就怪异,要说怪异月皇你现在这态度才怪异好不好?!
月皇长身而起,负手缓缓踱步,沉吟着说道:“按照你们说法……这个叶笑委实是不世出的人才,叶家之所以能够成为连接三大宗门之间友好联盟枢纽的关键,便是应在这个小子身上。
他的另一个身份,就是寒月天阁的第一天才,三大太上长老的衣钵传人,叶冲霄?而也正是这个叶笑回家之后,叶家才发生了巨大改变,清除异己,一家独大……然后,叶家实力整体提升了……”
“还有,叶南天本身的修为,也是在儿子回家之后,才在短时间内提升到了道元境的……”
“据说……这个叶笑如今还不满二十?十六岁半的时候,就已经从寒阳大陆飞升到青云天域?……如今,岂不是才一年半的时间,居然也已经是道元境高手?这样的进境,当真了得!不怪你们两姐妹对其有此评价,青睐有加!雪儿有子如此,足慰平生了!”
接连的几个问题,月霜月寒都是微微点头。
月皇眼中闪烁着异样光彩,勉力压抑住自己当前激动的情绪,维持着表面的平静,淡淡道:“这么说来,这个小家伙,还真是一个绝世天才?按照他目前的修炼速度,岂不有望在百年之内,便有望登临道元境九品巅峰之境?跻身青云天域的顶级强者之列?”
月霜与月寒对望一眼,道:“百年?何须百年,在我两人看来,此子至多十年便足以攀上天域顶峰!”
月皇闻言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神色间,萦绕着继续疲倦,还有继续莫名的欣慰,以及一种淡淡的后悔氛围……一时间,惘然失神,半晌不语。
良久之后,深深叹了口气,很有些身心俱疲的挥挥手,道:“多谢两位长老,回去休息吧……”
月霜月寒彼此对望一眼,显然是不大明白月皇这是什么意思。
但是在这里待着,气氛又实在是有些压抑,不大舒服,两女更不多言,逃一般的赶紧走了出去。
霜寒两女离去之后,月皇就自顾自地静坐在窗前,遥望着天空明月,久久不动。
也不知到底过了多久,一滴清泪,悄无声息滑落下她的脸颊。
她站了起来,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一推门,走了出去。
走向飘花小筑。
那里是月宫雪居住的地方。
……
飘花小筑。
月宫雪迄今仍旧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情;自从君应怜来访之后,她的幽禁之地就从月罚洞改到当前的飘花小筑中;这段时间以来,非但衣食不愁,连修炼资源的供应,也多多少少恢复了一些供给。
只是月宫雪自己心里最是明白,自己现在所享用的,不过是琼华月宫一般弟子的供应;而且,这些还都是看在君应怜的面子上。
幽禁在飘花小筑的另一个坏处就是总有月宫弟子游荡,每个人的脸色都难看得很,时时风言风语四溢,不过是月宫雪在月罚洞度过十多年孤寂岁月,肃静自受,早已修成无人可及的耐心,心志之强大,心境之沉稳,又岂是轻易可以撼动的,对于那些个无礼诟病,始终不问不理,安然若素。
然而这一两日,月宫雪愕然发现,自己的待遇,竟然又再出现改变,而且还是巨大的改变!
跟以前相比,直接就是判若云泥。
首先自己的被褥床铺等家具,全部都被搬了出去,取而代之的,却是玄玉桌椅,充满了灵气,地面之下,也被放置了最高级别的暖玉,甚至连桌椅、靠垫,上面都铺垫了风熊皮……
修炼用的灵玉,一箱一箱的搬进来,竟然全都是上品灵玉,通体散发着紫光盈盈。
还有自己的衣服,也是从里到外,全部换成了冰魂蚕丝,清凉舒适;一套又一套,各种颜色,各种款式……
一应饰物,竟然都是琼华月宫顶级!
对这些供给,月宫雪目不暇接,彻底愣了,无法置信。
这些……就算是自己原本身为琼华月宫圣女的时候,都不曾享受过;这完全就是月宫长老才能享受的待遇。而且,还得是那种实权长老。
这是怎么一回事?
这几天里,来送东西的人,脸色也是十分的恭谨,充满小心翼翼,那种小心规模,让月宫雪一时间都想不出合适的对比形象,除了传说中,世俗界伺候皇帝皇后的那些个太监宫女……
唯恐大人物一个不高兴,就能直接下令推出去的打死程度……
“这是为什么??”月宫雪拉住一个抱着暖玉往自己房间走的月宫弟子。
“弟子不知。”这年轻的少女一脸惶恐,连回话都显得那么谦卑小意,斟字酌句。
“那这些物事又是谁让你送来的?”月宫雪皱眉追问道。
“是……是公事堂长老……”这位弟子怯怯的回答,总算给出了一点点线索。
“罢了……你去吧。”月宫雪皱起眉头,公事堂长老负责配给整个月宫的物资供应,他有权限供给给自己这些物事,倒非是难事,可是问题是,此人往昔与自己至多算是认识,即便自己身为圣女之时,地位实权也远不如此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到底是出自什么原因,能够让这位实权长老对自己这般曲意逢迎!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必然是有什么特异事情发生,且牵连到了自己身上。
只是……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再过半晌,成冰梅带着人过来,满脸堆欢,嘘寒问暖,那态度,简直就好像是自己许久不见的亲姐妹来访。
月宫雪对此更是一头雾水。
这个女人,从当初大家都是月宫弟子的时候,就是自己的死敌,连面和心不和都算不上;即便是自己成为圣女之后,位列其余弟子之上了,也没见她对自己有过什么好脸色,至于东窗事发后,更曾受其百般奚落,彼此矛盾可说绝难化解!
今天这是怎么了?
居然专程上门,一脸请罪的态度。
谁能告诉我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会不会太玄幻,太灵异,太波谲云诡了呢?!
成冰梅看着重新打扮之后,一袭胜雪白衣,仪态万方,风华绝代的月宫雪,仿佛十多年的幽禁惩罚,完全没有在其身上留下任何印记一般,只感觉心中的羡慕嫉妒如同一万条疯狂的虫子,将自己的心脏啃咬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
凭什么?
凭什么你月宫雪的命就这么好?
大家初初一起拜入琼华月宫门墙的时候,自己修炼进度还要在她前面;容貌上,大家都是顶级美女,甚至,我成冰梅比她还要漂亮,凭什么她就得了月皇的青眼,成为了圣女?
从此高高在上?
甚至未来月皇之位可期!
出外历练,大家也都格外照顾她,这也罢了,谁让她有圣女身份;可偏偏她的运气还特别好,总是能能找到好东西……凭什么我就找不到?我那点不如她?!
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连遇到男人,自己一遇就遇到了一个骗子,险些万劫不复,可是她却能遇到了一个情比金坚,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叶南天?
人,总不能占尽天下好处,遇到叶南天是她的幸运,却也是她不幸的开始,月宫铁则,不许门下弟子动情,更遑论嫁人,自己私下里将其失去处子之身的事情曝光无疑,更偷偷引动数位长老,将此事的负面影响无限放大,终于将他们拆散,更令月宫雪失去圣女之位,更将之囚禁于绝寒之地那么多年,本以为一切都不会再有什么变化。
可是先有一个君应怜来访,令其脱出囹圄,然后叶家方面又有变故迭出,自己亲自出马铩羽而归,乃至本宫煞神霜寒姐妹强势出手,反而对叶家生出莫大好感,致令局面演变如斯!
难道,叶南天竟然不止是月宫雪的幸运,而是……大幸?!
否则,她为什么……她又凭什么能够在一天一夜之间,彻底翻身!
月霜月寒两位长老为什么这么毫无底线,肆无忌惮的支持她?
为什么不支持我?
这所有的问题,让成冰梅几乎发疯,发狂。
此刻,再见到仪态万方、容光焕发的月宫雪,以及她身上的冰魂蚕丝衣服,自己一共才不过只得三四件内衣,平常甚至都舍不得穿……但看她,连外面的长袍裙子,居然全都是这种质地的,旁边打开的衣箱里,貌似各种颜色的同种质地衣服也是一样不缺,待遇用不用这么高,她穿得了,用得完么?!
还有,她的头上,琼华凤钗,耳坠,发饰……那些分明都是极地寒潭云雾金制作,走起路来,颤颤摇摇,摇曳生姿,步履生花,自然而然散发着朦胧的美丽……
这一切的一切,将月宫雪本就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美艳脸庞衬托得更加是如梦似幻,更胜天宫仙女……这样的首饰,我一件都没有好不好……
成冰梅的肚皮都几乎气破了……凭什么呀……她一个琼华月宫的叛徒,却能享受着这么高级的待遇……难道门派高层,一个个的都疯了不成么?
成冰梅来此的初衷本来是打算要缓和关系的,但一看到这一切之后,脸色又变得不好,勉力支撑着说了几句话,匆匆的就走了,走得时候,脸色异常的难看……
……
这一夜,月宫雪同样辗转反侧,难以入睡。
原因无他,只因为当前一切,混不可解,重重心事萦绕,自然难以入眠安寝!
月上中天,飘花小筑在朦胧的月光辉映之下,宛如人间仙境。
看着月光下花影婆娑,月宫雪轻轻叹息,只不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改变,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
突然,月宫雪浑身陡然一震,揉了揉眼睛看去,竟然——
就在自己窗前花树之下,正悄然站立着一道白影。
这道白影就站在那里,以一份源自心底的慈和目光遥遥地观视着她。
月宫雪目光与这白影的目光普一接触,登时浑身颤动,赶紧打开房门,径自走了过去。
“师父……”月宫雪怯怯的看着这道白影:“如此深夜,您老人家怎地还不休息……反而到弟子这里来了?该当通知弟子一声,恭迎师父驾临才是!”
月皇目光异常复杂地看着自己的徒儿,轻轻叹息。
“我来只是想看看你。”她轻声说着,随即道:“怎么,不请我进去坐坐吗?”
“弟子不敢,师父请进。”月宫雪急忙将月皇让进了自己的房间,道:“师父稍坐,我去泡茶。”
片刻,一杯冒着香气的清茶端了上来。
月皇眼神中流溢出一瞬间的茫然,幽幽地道:“十几年了,你还记得我最喜欢喝的是云雾冰茶。”
“弟子永不敢忘师尊待弟子的深恩厚德,又怎么会忘师尊的喜好。”月宫雪低声说道。
月皇轻轻地抿了一口茶,眼前一亮,大是欣慰的道:“还是只有你才能泡出让我最满意的云雾冰茶……”
月宫雪垂首道:“师尊谬赞,弟子殊不敢当!”
“你且过来,雪儿。”月皇的眼神骤现几许伤感,旋即又变得温柔:“让为师的好好看看你……”
她就在月宫雪面前,静静地观视着月宫雪的面孔,良久良久,都没有将目光挪开。
也不知过了多久之后,月皇终于再度开声叹息道:“雪儿,这十几年孤寂岁月……你恨我吗?”
“恨?”月宫雪咬着嘴唇,语气转为冷淡地说道:“弟子不敢。”
月宫雪的回答是不敢,却非不恨,若仅仅只是十多年的孤寂,倒也不算什么,可是这却是夫离子散,随时可能等到丈夫儿子不幸消息,时刻难安的十多年岁月,如何不恨?!怎能不恨!
月皇心中一阵莫名抽痛,自嘲笑道:“不错,纵然换做任何人,也是会恨我的,这我这话问得笨了,更是异想天开,痴心妄想,竟然奢望一个必然会恨我,该恨我的人,不恨我,却是我的不是……”
她有些茫然的转开目光,幽幽道:“只是,雪儿你是否知道,我也恨你……或者比你恨我还要恨……”
月宫雪惶然抬头:“师父?……”
显然月宫雪没有想到月皇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全无掩饰,而且,最后的那句话更是莫名其妙,说不清道不明,缘由何在!
月皇显然是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神情复杂了起来,似乎想要说点什么加以掩饰,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丫头,不管你恨不恨我,这都不重要了,因为,你的好日子,又或者说你心底最起码的生活,来了。”月皇说这句话的时候,甚至有股子欣慰的意味隐蕴其中。
“我的好日子?期盼的生活?”月宫雪满眼茫然的看着月皇。
“叶南天来接你了。”月皇直接就点了出来:“现在,他就在这琼华月宫之内,等待与你重聚。”
“啊?”月宫雪闻言陡然一震,整具身体一下子变得僵硬,眼泪全然不受控地流了下来:“他……他竟然来了……他……师父!您千万莫要难为他,当年之事,都是……”
看到月宫雪时至今日仍是如此维护叶南天,完全不顾及己身,月皇又想要发怒,深深吸了一口气,才勉力将怒火压下来,冷冷道:“我如今哪里还敢难为他,我的诺言他做到,他现在已经是道元境修者了,而且,还有月霜月寒两位长老尽心尽力地为你们撑腰……现在师父也只能委曲求全,打破宫规,成全你们了……”
月宫雪心中瞬时被巨大的喜悦充满,喜极而泣:“呜呜……真好……他已经臻至道元境了……还有霜寒两位长老竟肯帮我们……这世上,到底还是好心人多啊……”
月皇越听这话心里越不是味道,嘴角都在抽搐。
虽然也知道月宫雪是无心之说,但你这死丫头,你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说我其实是坏人了?拆散你们恩爱夫妻十多年的罪魁祸首?!
月皇瞪着眼睛,很想很强势地说上一句:“若是我不同意,就算是整个天下都帮你,你们还是没戏,行不行我一句话就让你们两口子今生无缘,有缘也无份……”
但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说。
言出如风,纵悔亦迟,有些话,一旦一时意气,往后想要修补,就太困难了!
直到半晌之后,月宫雪的激动情绪才有所缓解,兴冲冲问道:“师父,那这现在是……”她看着自己房中各种摆设,若有所思……
“既然叶南天完成了我当年的要求,为师的自然要履行当年的承诺,换言之,你现在便是将要出嫁的准新娘子了……”
月皇叹了口气,又觉得有些憋闷:“这里,就准备收拾成你的婚房……怎么说,再怎么有矛盾,雪儿也毕竟是琼华月宫的门徒;有人撑腰,助你得偿所愿是一回事,但是……作为你的娘家,就算是如何不情愿,也要做好这件事,不能让你被婆家,被天下人看笑话。琼华月宫,也丢不起这个脸面。”
“师父……”月宫雪眼中充满了感激,忍不住就想要扑到月皇怀中。
月宫雪能够得到叶南天青睐,自然不是能看不能用的花瓶,她不傻,如何不知道,琼华月宫就是师傅做主,乾纲独断,若然师傅不同意,自己充其量也不过就是能以弃徒的身份被逐出而已。
能够取得当前的优待,乃至月宫门徒待嫁新娘子的身份,这里面,除了有霜寒两位长老大力支持的原因之外,但自己的师父的态度,同样是关键所在。
此事能成,以及这么多的有待,归根究底还是师傅最终松了口的缘故。
看到月宫雪的表情,琼华月皇亦是明白徒弟知道了自己的一片苦心,心中宽慰之余却又是一酸,叹了口气,终于面对着月宫雪,张开了双手:“丫头,只要成了亲,就是别人家的人了,女人出嫁就是二度投胎……来……让师父再抱抱你,这样的机会日后只怕未必会有了。”
“师父!”月宫雪带着哭音喊了一声,飞一般的冲进了这个阔别了十八年的温暖怀抱,放声大哭,泪水有如断线珍珠一般全无间断地往下落。不过片刻就将月皇的衣襟浸湿了一大片。
月皇抱着徒弟颤抖的身子,竟也忍不住将眼泪悄悄溜下来,连声音都有些哽咽了。
“这几天,宫里在商量你的嫁妆的事宜……”月皇含泪微笑:“其实……我也是太过执念,当年,就应该让你顺顺利利的出嫁,这十数年的分离,纵然你俩初心未移,总是沧桑……哎!”
长叹一口气,一时间心情复杂之极。
“我不要嫁妆了。”月宫雪满足的叹息:“嫁妆真的不必了,能有今天,能得到师傅的谅解与祝福,我已经心满意足,足够了。”
月皇叹了口气心道,你不要?可是别人要啊……
嫁妆,不光是新娘子过门后的资本,更是那个女人在婆家的脸面,不要……怎么行……
师徒二人小声说话,不知不觉竟然谈论了大半夜。
师徒两人都感觉一股久违的温馨,在彼此间悄然回荡,往昔的隔阂怨怼,烟消云散,荡然无存……
月宫雪现在可谓是满心幸福,满心只想着,若是再见叶郎……真想仔细看看他现在什么样子,只怕已与当初大异了吧……还有我们的儿子,不知道这孩子是像我多些,还是像叶郎多些……
月皇面上蔼然,心下却是一片天翻地覆。
有时候,月皇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自己都弄不清楚自己的心事。
自己竟不知自己事?!
这说法说来荒谬,可是放在月皇身上,当真就是如是——
当初初初知道月宫雪的情况,自己满心的气愤,伤心,失落,歇斯底里……纵使到了现在、心境仍是未改,看到月宫雪即将得到的最最期盼幸福,居然又是一阵伤心失落,还有嫉妒,甚至犹有打破这个局面的冲动……
仿佛守护了一辈子、最最珍贵、最最不愿舍弃的宝物,竟被另一个夺走,如何甘愿!?
“我这是怎么了,我怎么会有这么古怪的想法,我……”月皇不停在心中问自己,一个电光火石一般的念头闪过心田,一份明悟油然而生。
“原来,我竟然是在妒忌自己的女儿么……”月皇心中由衷叹息,一阵失神。一时间,思绪就不知道飘到了什么地方去……
那一年……
桃花盛开的时候,自己正当妙龄,前往江南……在一片湖光月色中,认识了一个男子……
从那之后,亦如女儿一般坠入情网……
更在在半年后,无法抗拒那男子的甜言蜜语,情不自禁地做出来越界之事。
只是,那个男子却不像是叶南天那样有担当……
更甚者,那个男子根本就已经娶妻;当自己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身孕之后,那名男子为了避免月宫找麻烦,竟然想要杀死自己灭口,在几次行动不果之后,就此远遁他乡……
如果他是为了他现在的家,他的家小安危这样做的话,月皇或者仍旧会愤恨,却未必不会手下留情,可是那个男人,他的出发点就只是为了他自己的性命,不但离开月皇,更舍弃了他现在的那个家,抛家舍业,躲避月皇!
月皇看透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愤恨之极,更是伤心欲绝,硬是拖着怀孕的身体数千里追踪,将那男子亲手斩于剑下!然后怀着一颗破碎的心,在一座山谷隐居待产;一直到产下月宫雪。
数月之后,月皇带同女儿回归宗门,找到自己的师父,禀明事情始末,月皇之师却是明理之人,虽然私下里责罚了月皇,却将这件事按了下来,更派人抚养孩子,再过一年,将之接进宫里,由月皇本人收为弟子……
如今月皇之师因为当年的一场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