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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秋天,天际边层层染染。青色微红色还夹杂着时有的橙色,像是一幅难以描绘的水彩画。

这天色下,远处有叶子哗啦啦响的白杨树,挂着果实的银杏树,再就是枫叶飘红,片片红晕。

真姐儿再看近处,马车外是赵赦赵吉赵祥赵如赵意,展先生和几位幕僚们也在,护卫们是前后围随。

七宝香车里的真姐儿极快乐,红笺和绿管陪在车里,真姐儿乐陶陶地对她们道:“秋天的军营,应该比冬天草原上的好。”

“吃的也习惯,不会喝那怪怪的酥油茶。虽然喝了暖和,可是我那时候在姑娘身上想,给我一碗茶,我更喜欢。”绿管笑盈盈。

红笺也道:“自己用刀切手,大人也罢了,他们那儿的小孩子人人有一把刀,也不怕割了手。”真姐儿忽然想到长平郡主,她现在喝着那汉人觉得怪味儿的酥油茶,会不会用刀呢?

车外传来一片喧哗和笑声,真姐儿急忙忙伸头去看车外。见几只野兔仓皇失措在马前奔跑,不一会儿一箭一个,血淋淋被钉在地上。

赵赦并没有出手,但是兴致高昂看着护卫们射箭,夸了一句道:“不错。”真姐儿在车里摇头,那兔子钉在地上,前腿后腿还在乱踢动的样子,真是难看的很。

“王爷,这野兔身上,还有一个偏方呢。”文震上前来说话。赵赦很有兴趣地道:“你且说来。”文震手提马缰笑着道:“我老家是在山里,那山下财主得了野兔以后,是喝生血的。说是可以暖手脚。”

华允诚和文震不错,晒笑道:“你是想说鹿血有功效吧。”赵赦随意地往马车上看一眼,见真姐儿露出面庞来对自己招着她白晰的手。

赵赦带马过来,刚近马车,真姐儿就小声急急地道:“表哥,我不喝那个。”赵赦眼睛看着前面,回答道:“生血有功效,喝喝就何妨。”真姐儿斩钉截铁:“我不喝!”见赵赦看过来,赶快放软了声音好商议:“要我喝那个,我会吐到不能吃饭。上一次在宫里,齐贵妃说我面白或许体虚,赏了干鹿血下来,还在那里摆着没动呢。我要送人,姨妈不让。”

“贵妃赏下来的东西,又是补身子的,你送人?”赵赦责备道。真姐儿扒着车窗,小声地道:“这不是家里太多了吗?”

赵赦一乐,这倒是真的,宫中赏赐的东西,家里实在不少。听真姐儿再道:“我吃不惯,不是天天吃得都好。”再对赵赦身下的黄骠马看着,真姐儿又道:“要是让我每天都骑马,我肯定会身子好。”

这时又行了有几里路,城外空气中满是青草香。赵赦深吸了一口气,对真姐儿道:“表哥没那么多时间天天带你骑马,你用补品也是一样。母亲不是也在用,独你就是用得少。”真姐儿同赵赦说不了几句话,就想噘嘴:“我要骑马,不要吃人参草根子。”

赵赦笑了一笑,用手中马鞭子虚指一下真姐儿,玩笑道:“肉食者鄙,你是草根也鄙。”真姐儿听他歪解,知道是玩笑。陪笑一下再确定下来:“我不喝,别弄来。去到军营肯定打猎,我看打猎,吃烤肉,别的不要。”

“你不听话,烤肉也不给你吃。”赵赦继续玩笑,真姐儿笑嘻嘻:“那我陪表哥喝茶,我都听到了,表哥一早让人去取活水来,说是要烹茶。”

赵赦笑一笑,再交待道:“听话就给你好茶喝,不听话就没得喝。”真姐儿又把嘴嘟起来:“难道不要煽火炉的人?”

幕僚们又哄笑起来,不知道文震说了什么,大家一起嘻笑。真姐儿见赵赦眼睛移过去,忙道:“表哥去吧,不必陪我。”赵赦似笑非笑,喊一声:“真姐儿,”真姐儿应道:“在呢。”赵赦不慌不慢地道:“是你喊我过来,难道不是吗?”

真姐儿低头想一想,再抬起眼眸陪笑:“像是不能把表哥,呼之即来,挥之即去是吧?”赵赦长长的嗯了一声,带着马还在马车旁,悠悠然问真姐儿:“你会煽火炉吗?”真姐儿一听有茶喝,眼睛一亮道:“怎么不会,我会呢。有一回和姐妹们捉了几个知了,那火还是我点着的呢。”说到这里,又讪讪了,小声地道:“表哥,你还是过去吧,你在这里,我就要陪你说话。”

赵赦哼哼笑了两声,再问一句:“知了?好吃吗?”真姐儿笑眯眯点一点头:“吃个野意儿不是?”赵赦这才走开,留下真姐儿独自在车里想晚上吃什么。

野兔已经有了,再给点儿什么素菜吃吃呢?军中多的是大白菜,这是去过军中长的见识。大白菜好储存好运送,而且打汤烧菜都可以。

回首来路,远远是京门。这不是在西北,军中也可以给自己单独烧江南小菜;这是离京不远的军营,在这里搞特权,应该是不可以。真姐儿坐在马车里,随着马车晃动而晕晕,想像一下晚上那顿饭,泉水当汤,烤肉当饭,再来上一味大白菜。

真姐儿有些犯馋了,军中会烧酸辣大白菜吗?好吃。

半上午才开始起程,中午大家都没有休息,在马上喝茶吃了带的东西。只有真姐儿在车里,还是摆开几个碗碟,奢侈地吃了一餐。路菜全是食盒里装好,汤也在瓷罐里点滴儿不泼洒。上午新装的碧畦米饭绿莹莹,散发着它特有的香气。

安平王府的真姑娘,依然是一个娇养的人。

车里迷糊睡了一觉,匆匆醒来时,真姐儿先往外面看:“到了没有?”红笺绿管一起掩口笑:“有人来迎,王爷才过来看过,”真姐儿也看到远处一排排的军营,绵延像是数里之遥。

有过一次去军营的她,对红笺绿管颇有希冀地道:“表哥许过带我去看驯马,不会说了不算吧?”

两个丫头一起安慰她:“王爷几时说过不算?”真姐儿想想也是,安心坐在马车里等下车。

越近军营,听到马蹄声和马挂鸾铃声响。“哗啦啦”一下子来了至少十几匹马,马上的卫将军对赵赦行军礼:“王爷,请。”

士兵们行礼声,齐齐的衣甲响声,来往的人声鼎沸……。真姐儿不再往车外看,只是心喜地听着这些动静。真是一个热闹的地方。

赵赦说话算话,真姐儿才进帐篷里没呆一会儿,赵如和赵意就请真姐儿出去。在这如小城的军营中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校场上的一片空地上。

第一眼看去,空地上是十几匹马,旁边是十几个手提马鞭的大汉。赵赦站在高台上,身边是卫将军等五、六位将军,再就是展祁和几位同来的幕僚先生。

见真姐儿过来,将军们虽然不便直观,也侧一下眼睛窥视一下。王爷风流倜傥也不是今天才开始的,出来巡营还带着未婚妻。将军们都是粗人,不觉得有什么不对,但也好奇。

高台上铺陈着绣梅花五福的锦椅,真姐儿在椅子上坐下来,欣喜去看士兵们驯马。

听着是好玩的,真正看到是刺激的。上马的人多瘦小精干,时而抽打时而用力双膝夹紧马腹。

真姐儿看得惊心不已。

那一匹昂头的枣红马,“哎呀,”真姐儿忍不住轻轻叫出了声,那马初到性子不服,忽而直立忽而后腿弹起,马上士兵一下子被甩出去多远,起来揉一揉腿脚和手臂,应该摔得不轻。

听到叫声,赵赦回身看了真姐儿一眼。真姐儿脸色微红,听到说看驯马她就说要来,现在来了,发现这场面跟斗牛似的,也有些血淋淋。

有几匹马被驯好,老实温驯地听从士兵的指挥在场中跑上一圈。真姐儿不忍地看着马身上被抽得鲜血淋淋。这马偏生是白色,能清楚地看到一鞭子下去,就是一道血痕。

那枣红马性最硬,几个老驯马的士兵都被它甩下马去。卫将军看得性起,对赵赦道:“王爷,我下去玩一会儿。”几位将军一同道:“再牵马来,我们也去。”

高台上人空下来,几位幕僚先生觉得刺激,也走下台去近处观望。赵赦回身对真姐儿招手:“站到表哥身边来。”坐着的真姐儿面纱内已经白了脸,迟疑着走过来。离赵赦有几步,在他身后站定,惊疑不定地看着他,再看看场中的马。

过了一时,赵赦淡淡地又道:“过来。”真姐儿低下头再走近两步,停下来不抬头。不管是赵赦伟岸的身影,还是场中那强烈刺激感官的驯马,真姐儿都不想再看。

“好看吗?”赵赦心平气和问了出来,真姐儿垂着头,一言不发。赵赦没有再难为她,只伸手拉住真姐儿的一只手,摸一摸有些冰凉,就握在自己手心里一会儿,再松开道:“回去吧。”他手一松开,真姐儿就急急退后一步。听到赵赦吩咐,并没有忘记行礼道:“是。”迫不及待的转身随着红笺和绿管而去。

赵如和赵意在高台下接着,送真姐儿回帐篷。

回到帐篷里,真姐儿就推说头晕,在床上躺了下来。好一会儿,才觉得自己人平静下来,真姐儿拭去眼睛里的泪水。泪水拭去,眼前晃动的还是那马鞭疯狂抽在马身上的一幕幕影子。

晚饭赵赦同将军们在一起用,送到帐篷里给真姐儿的,还是她奢侈地一如在王府里的几菜一汤。真姐儿才受过惊吓,又担心赵赦会同自己说什么。让红笺绿管一起坐下:“我一个人吃嫌冷清。”

红笺想一想,再看看这硕大的帐篷里,和绿管商议道:“偶然一次陪姑娘,也是使得的。”绿管也笑着说:“以后不再如此就是。”于是真姐儿居中,红笺和绿管打横相陪,主仆三人谈不上食不语,有说有笑的吃这顿晚饭。

军营外忽然响起来一阵嘹亮的军歌声,这歌声像是高耸入云,是因为人多的原因。真姐儿心中惊吓被驱散不少,侧耳听得极是认真。歌声唱完,真姐儿也重新笑靥如花,问道:“还有吗?他们还唱不唱。”

再听就没有了,不过真姐儿也听得眉开眼笑,古代还有军歌。

饭后在帐篷里,主仆三个人玩了一会儿,热水是赵如和赵意送来,真姐儿梳洗后,穿着她长长的寝衣睡到帐子里去。看这帐篷,也是绣着花草的锦帐,真姐儿忍不住笑起来。这帐子,也是为自己来而新搭的。

赵赦进来的时候,真姐儿还没有睡。听到脚步声进来,真姐儿一肘支起身子不无诧异,这不是在家里,这是在军中。表哥难道不怕瓜田李下的名声?

安平王走进这帐篷的里间,看到的就是烛光下,水红寝衣的真姐儿垂着长发,歪着头往外面看的情景。

床前也不是军中手臂粗的牛油蜡烛,而是家里带来的红烛,插在银烛台上,上面和在家里一样罩着红色纱罩防风。

真姐儿就在这红烛下,红晕烛光把她面色染得微红,鼻子处没有被红晕染到,则是象牙一样的白腻颜色。这近象牙一样的肤色,让赵赦想起来她下午被吓得面色发白,也是这样的颜色。

“表哥,这么晚你还过来?”真姐儿问出来后,就坐直身子对着赵赦面上看过去。赵赦进来时是没有表情,他没有表情的在床沿上坐下来。对着身边绫被中的真姐儿看看,突然伸手把真姐儿从绫被中拎了出来。

真姐儿低低惊呼声中,人已经被安置坐在赵赦腿上。赵赦再把绫被取来,给真姐儿裹严实了,用双臂环抱着她,这才有了笑容。

红笺和绿管见状,都悄悄退了下去。王爷和姑娘过了这个年就要成亲,有时候王爷几天不在家,回到家后,老夫人也会使一件事情让真姐儿去见见赵赦。

自从回到京里,丫头们身上责任减轻不少。想来他在西北都没有做什么,在京里应该是一样。当丫头的,还是信得过他的。

真姐儿也相信赵赦不必一定今天做什么,可是她心里担心的是赵赦同自己说别的话,因此虽然被子把她裹得严紧,这严紧中的寝衣也是一丝儿不漏,真姐儿还是怯怯的喊了一声:“表哥,有话明儿再说好不好。”

赵赦低低的笑了出来,把真姐儿的脑袋放在自己肩膀上,再依然是双手环抱着她,正确来说,环抱的是一床绫被。两个人这样静静坐着,赵赦不说话,真姐儿也不说。她倚在赵赦肩头上,只觉得枕着的这个肩头又宽又厚,足以撑起来一切。

跳跃烛光中,赵赦缓缓开了口:“你是个聪明孩子,”话才出口,就感觉到怀中的真姐儿身子战瑟一下。赵赦停下来,觉得真姐儿又平静下来,才轻声道:“要听话,知道不?”真姐儿默然垂下眼敛,没有什么话可回。

真姐儿在庙里回长平郡主的三句话:“何为算盘声,何为戥子声,何为银钱声?”已经让赵赦发现这是一个聪明孩子。再就是同伍琉离的有来有往,真姐儿也是分寸俱在,半点儿没有让步。

赵赦可以觉得欣喜,可是他想教出来,不是这样一个人。下午驯马场上平心静气问出来的那一句话:“好看吗?”虽然平静,已经算是警告。

倚在赵赦肩头的真姐儿静静听着他说话,是慢慢的,说上一句停一停,再说上一句。当然全是教训。不是厉声厉色,却也足够吓人。真姐儿又白了脸,低声回答道:“知道了。”

她知道赵赦为什么会生气,他生气的未必是真姐儿同人有来有往,而是真姐儿没有告诉他,私下里发泄自己的醋意和不满。

烛光憧憧中,真姐儿缩在绫被里只看着地下。赵赦把她连人带被子往怀里抱一抱,一只手在真姐儿小屁股处拍了一下:“再淘气就狠打。”真姐儿骤然受到袭击,“啊”叫了一声,人从被子里跳了一跳。再落下来时,她满面通红;而赵赦,是忍俊不禁。

不能离开赵赦怀抱的真姐儿,把绫被往上一拉,身子往下一缩,整个人绻到了绫被中。赵赦对着这一大团绫被笑出声来,又抱了一会儿,把这团被子放到床上,再把满面羞红的真姐儿从被子里挖出来,给她盖好被子到肩头。

烛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安平王含笑轻轻伏下身子,双手按住欲躲的真姐儿双肩,轻轻又在她额头上吻了一吻,重新直起身子,叮嘱道:“好好睡,夜里有打更、巡营的也不要怕,表哥就在外面。”

真姐儿低不可闻的“嗯”了一声,直到赵赦出去,才动一动僵直的身子,翻身往里闭上了眼眸。

赵赦出来,看到赵吉和赵祥在外面给自己铺好床铺。红笺和绿管正在收拾床上被卧,又看夜里茶水。

“真姐儿睡下了,你们进去陪着吧。”赵赦说过,赵吉送上他的佩剑,赵祥为他系好在腰间,跟着他出去还要巡营。

卫将军白岩,倪将军观等人候在帐外,见赵赦出来,倪观在卫白岩身后推一推他,卫白岩躲了一下,两个人嘻嘻而笑。

“什么事!”两个将军嬉皮笑脸,赵赦极是不悦。卫白岩推了一个倪观,笑着道:“你说,老倪,这话是你开的头。”

赵赦沉下脸。卫白岩和倪观一个比他大几岁,一个与他差不多大,原来是赵赦在西北帐下的将军。这两个人都是京里人,赵赦想法子把他们调入京都护卫,是他在京中安插的人。

军纪最为严整,丘八们最为无赖。战场打过一滚再回来的,生死都不惧的人,平时无事,都是尽日取乐。

“你们乐到我头上来了吧。”赵赦走去巡营,将军们后面跟着。倪观嘻笑解释道:“王爷,是我和卫将军在打赌,我说……。”他把声音压低,其实周围寂静,士兵们多为入睡,他大可以不必这么低声也能人人听到。

压低声音的倪观还是在嘿嘿笑:“沈姑娘一定是和您一个帐篷,卫将军说不会,说什么守之以礼……”卫白岩抢过话来:“我是说王爷是个守礼的人,就是同住在一个帐篷,也是守之以礼,这老倪,他胡说八道。”

倪观不服气地回头,一张大脸在月下哈哈:“王爷在西北,就是这样住的。”赵赦紧紧抿着嘴,当兵的最会撒野,现在玩笑开到他的头上来了,他还能听下去。

在西北军中,只带真姐儿去过一次。有时候是住在一个帐篷里,为安全这没有办法。为着给人看规矩礼仪的时候,才和真姐儿分开住。

这有什么关系?赵赦别的地方是一丝儿不错,出外的事情,保不准也是有的。他借着月光对着倪观和卫白岩没有好脸色:“你们两个人下午嘀咕个没完,就是背后议论我?”

两位将军噤声,步子随着赵赦没有听,但是头垂下来,双手抱拳,躬身道:“王爷息怒,末将们从没有见过沈姑娘,所以开个玩笑,请王爷莫怪。”

赵赦唇边是一丝冷冷笑容,斜着眼睛正要再训斥几句,突然看到倪将军脖子上有几道血印子,再看他的唇角也有一块。唇边本就是红色,有淡淡血痕也看不出来。现在倪观是垂下头,月色把他面容照得清清楚楚,正好全落在赵赦眼中。

“你这脸上和脖子上是怎么回事?”赵赦动了疑心,倪观一下子大窘。卫白岩等几位将军都是掩口而笑。赵赦停下脚步,将军们也随着停下。赵赦冷冷地注视着倪观:“这又有故事了!这不会打猎被鹰抓的吧?要是你打士兵,士兵把你打成这样,这笑话可就大了!”

倪观听出来赵赦语气不好,脸都急红了:“哪一个士兵有这样能耐!”再看赵赦脸色更沉,赶快放低声音规规矩矩地回话:“回王爷,这是……。”下面迟疑着拖长着音说不出来,脸色涨得血红,比刚才还要红。

“是倪将军老婆抓的,”一个将军替他回答了。卫白岩笑得吃吃的,把倪观的话全卖了:“军中没有一个士兵是倪将军的对手,他最怕的,就是他老婆。”这话回出来,大家哄笑。赵赦翻着眼睛瞪了倪观一眼,嘴里道:“还有更丢人的事情没有?”一面继续往前面走。

倪观被笑得不敢抬头,见王爷走到前面去,这才匆匆对着几个人瞪瞪眼睛,也随着人大步追上去。

赵赦巡过营,再看过粮草兵器,带着他们到卫白岩的帐篷里去。在帐篷门外停下脚步,回身对后面跟的伍云封、高拱两个人淡淡道:“你们辛苦,回去睡吧,这些是我西北军中跟过的将军,我们述一述旧。”

伍云封和高拱只能停下脚步,眼睁睁看着这几个人把赵赦众星捧月一样拥进去。他们在外面停一停,互相使个眼色一前一后走开。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伍云封喊来自己的家人:“去听听在说什么,老大人让事事关注他,可不能溜了。”

高拱则喊自己的家人也去:“平时让你们多和卫将军他们的家人乐和乐和,现在就是用上的时候了,去打听帐篷里说的是私事呢,还是公事。要还是老倪老婆的事情,你们乐吧;要是别的事情,说出来我听一听。”

家人们领命而去,这两位将军才各自安睡下来。

赵赦带着三、四位将军进卫将军的帐篷,大家围在一起坐下来,由卫白岩先开始,说最近的事情。

“伍云封将军是伍云卿大人的嫡亲堂弟,他初来军中不哼不哈的,最近才伸手管粮草等军需物资,老倪受了他不少气,和他打了两架,把他打得狠。”

倪观在旁边又嘿嘿上了:“听说他打不过,回去就骂我是怕老婆,看到我老婆把我弄伤了,他是最喜欢宣扬的。”

“这是件光彩事儿吗?还值得笑成这样!”赵赦刚才在外面没有骂倪观,就是当着伍云封和高拱,要给倪观留几分颜面。现在见他还提,赵赦没好气,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

骂得倪观垂头又不说话了,卫白岩等又掩口嘻嘻而笑。

接下来再道:“听说今年要调防,把我们调到哪里去都不知道。高拱将军是从灵丘王那里来的,成天也是阴阳怪气的,摸不着他想什么。”

赵赦认真听过,两道浓眉耸在一处想上一想,才道:“阴阳怪气就随他去阴阳怪气吧,把他也弄去管军需,让他和伍将军在一处做伴。”

“末将名义上是管着这里,可来了三年,手中有权调派人的时候只有头一年。然后接下去是一年不如一年,兵部里卡也罢了,吏部里居然也卡。这文官卡到武将头上来,伍老大人手伸得也太长。”卫白岩以前信中就简约说过这事,此时赵赦听到更皱眉头:“吏部里管到兵部去,兵部是吃干饭的!”

将军们提起来这件事情都恼火:“以前武官归兵部管,只巴结兵部还来不及,现在倒好!伍老大人去年上了一个折子,说百官皆要一统,武官多懈怠,文官多爱钱,一统教化为最好。皇上看过他这折子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他就渐渐地上来了。”

赵赦嘴角边挂上一丝微微的冷笑,皇上没有说不好,可也没有说好。对于伍老大人以前几道折子允准了,是他那几道折子上得不错,赵赦是见过折子抄本的。现在一年多过去,伍老大人他还能说对话吗?

“且再看看再说吧。”赵赦还是去年这句话,再听将军们把诸事说过。牛油蜡烛已经点过半时,安平王缓缓开了口。明亮的烛光下,他面容更添坚毅。熟悉他的将军们都知道下面话比较重要,一个一个认真起来。

“江阳郡王,打仗是把好手。他的女儿郡主入京寻夫,本来是没有我什么事儿。不过就在前几天,江阳王给了我一封信,信中说各位将军战功赫赫,他和郡主都是佩服的。已禀皇上,郡主陪嫁的一万兵马将驻扎在这里,与各位将军切磋切磋。”

赵赦说过,大家面面相觑。郡主与将军们切磋?倪观先喊了起来:“我不打胭脂兵。”卫白岩听了一笑,也道:“输了,是我们没了名声;赢了,胜之不武。”赵赦意味深长地道:“是啊,江阳郡王是打算用这个为他女儿在京中铺路,你们赢了,打女人算什么能耐?要是输了,这笑话就多了。”

“现在有伍云封将军和高拱将军在,”另一位将军只这么说了一句,卫白岩皱眉摇头:“他是主将,我是主将?”大家都不说话了。

赵赦对着几位将军看过来,见他们一个一个都有火气,心中暗笑几声,再殷殷叮嘱道:“又要过年了,年关从来难过。好在军需上是伍将军在管,总有亏空,你们的责任也小一些。”卫白岩眼睛一亮,军需亏空从来有。他掩不住自己的笑容,让伍将军管军需,是赵赦在信中举荐。卫白岩在心里盘算着,他接手时就有亏空,以前的亏空加上卫将军自己的亏空,伍将军最好能一把抹去了平。

谁叫他们伍家是大家,族人在六部里处处有官。

“把这个年让我平安无事过了吧,别再让人挑出不好来。”赵赦最后说了这么一句。将军们一起站起,大声道:“是!”

明知过了子时,赵赦还有话要说。他抬一抬手随意摆了几下:“坐,好久没有见你们,难得一见,只是不能喝酒。”倪观哈哈笑起来,赵赦又瞪眼他:“你又怎么了!”将军们一起手指着倪观:“他藏的有酒。”

“不喝!我就说一说,这都什么时候了,喝得一身酒气出去,怎么管士兵!”赵赦随口说一说,将军们就当成一回事。他对着倪观正不喜欢:“在外面我没有问你,你这刀头舔血的将军,被女人抓成这样,丢死人!”

倪观身子矮了半截,难为情的道:“这个,我不是舍不得,王爷你也知道,怜香惜玉,我一巴掌下去,她不得哭半天?”

“那你就让她哭去!成亲前你是怎么挑的,挑出来这样一个人!”赵赦坐在那里,每每抬眼,就正好看到倪将军脸上、脖子上的抓痕。每看一回,安平王就恼火一回。

卫白岩没忍住,把倪观背后的话全卖了:“他背后还有话呢,说王爷也是怜香惜玉的人才是,又说您亲事是老夫人订的,王爷以后,指不定也是个怕老婆的人。”倪观这一下子自觉人丢到姥姥家里去了,他是被人笑话后,为自己找颜面说出来的几句话。

见卫白岩全抖落出来,倪观扯开大嗓门儿为自己找词儿说:“回王爷,这成亲前是看不出来的。我妈每次见到我们打架,都要在外面叹气,说那时候挑错了。可成亲前,一个一个都跟小绵羊似的,成了亲以后,都是母老虎。”

手再一指其余几个人:“不信您问问他们,老卫说得嘴响,他在家里不比我好到哪里去,晚回去一样吵架,就是他老婆精明,不让他带伤出来。”

帐篷里一片笑声,卫白岩笑得身子发抖,数落倪观道:“我老婆从来糊涂,人就精明在这一点上了。你老婆是从来精明,人就糊涂在这一点上了。”

“说我怕老婆是怎么回事?”赵赦也没掌住笑起来,不想精明和糊涂,还有这种说法和举例。眼前大家取笑,赵赦把这句话得问明白,以后背后个个说我怕老婆,才把真姐儿教训过的赵赦王爷,不愿意担这个冤枉名声。

见王爷问话,大家一起对着倪观做眼色:“倪将军,王爷问你话。”倪观满面通红,挖空心思对赵赦扭捏解释道:“老夫人给您订的,一定是羞花闭月的才是。”这一句羞花闭月说得又是一片哄笑声。

赵赦也笑,道:“接下去说。”倪观更扭捏起来:“不是有句话,英雄难过美人关吗?军中打赌,给我和老卫寄信来,在说王爷明年大婚后,应该是怕老婆的人。”卫白岩大窘,这家伙不防备,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赶快再描补一句:“西北军中来信,是说王爷对您未婚妻子好,我说这是老夫人订的亲事,还能有错。王爷当然要对得好,不然的话,怎么见老夫人。”

话都说完了,卫白岩才想起来捂嘴。眼角处见倪观面有得色的看自己,你不是也全说出来了。

赵赦已经明白,说自己以后会怕老婆,原来是这个原因。

他没有再追究下去,这群混丘八们,拿什么都敢打赌。要再问下去,指不定还要说出来什么。

大家又谈笑了一会儿,把赵赦送回帐篷,才各自回去。

赵赦进来,先去看过真姐儿。红笺和绿管各用小床睡在真姐儿床前,见王爷悄悄进来,探身进帐内去看视。

真姐儿睡着,犹在颦眉中。赵赦轻轻给她提好被角,又用自己手指抚平真姐儿眉头,这才又慢慢走出去。

第二天一早,伍云封得到家人的消息:“他们在说倪将军怕老婆。”高拱处也在听消息:“谈老婆。”两个人都是一晒,安平王是个风流鬼,这些将军们会讨好,也只能陪着他嚼老婆舌头。

两个人就此不放在心上。

军中一住就是三天,真姐儿一天比一天老实。她闲下来想一想赵赦的话,不无后悔自己有些时候收敛得不够。

以后有事情,全告诉表哥,让他一个人拿主意去。真姐儿难免不服,在心里要这样想。

最后一天走的时候,真姐儿还是留恋的。天天骑马,也射箭。看士兵们出操英武,也偷看他们打架。陪着去打猎,多坐在赵赦身前。身后这个人的怀抱,总让人有安全之感。以前虽然也坐在赵赦马上过,可打猎时有安全感,真姐儿很是喜欢。

士兵列队,将军们不论职级高低,都随着送出帐篷外。真姐儿是早早上了车,在马车里百无聊赖地候着同将军们还在说话的赵赦。

“王爷请上马,”将军们说过这一句话,赵赦回身从赵吉手中接过马缰,刚引镫在脚下,听到营门外在哭骂声:“姓倪的,你打完了人就缩头躲起来不回家!”

将军们低头笑的低头笑,仰面看天的仰面看天,嘴里还喃喃:“今儿这天好,王爷回去一路上可以赏秋景。”也有几声“哧哧”声传来。倪观涨红了脸,一下子手足无措站在那里。突然大喝一声:“老子教训她去。”

这话刚说出来,就挨了赵赦一脚。赵赦听着这哭骂声,先开始不明白,后来明白过来,他骤然间也把脸涨得通红。见倪观在这里装相,赵赦再也忍不住,也不上马了,回身先给了倪观一脚,再举起马鞭子来,对着倪观身上战甲狠抽了几下,大怒道:“不怕御史们弹骇吗!快去,把这事儿给我解决了!”

真姐儿在马车里听到请赵赦上马,正在窥视外面。猛然看到赵赦举起马鞭那凶狠样,真姐儿吓得“啊呀”一声,丢下车窗帘就往后面一缩。表哥瞪着眼睛,脸色血红,看起来很是吓人。

倪观被打,丝毫不敢乱动。等到挨完了,听到赵赦的话更是羞惭。自己也知道今天这人丢得不小,赶快应一声:“是!”转身跑步往营门外去。

这里赵赦恨恨的,重新引镫去上马。竟然就在营门口骂起来了?不怕律法,不怕御史们弹圣骇,怎么不想想这是什么光彩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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