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王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将军府的，他目光呆愣，脚都抬不起来。
侍卫无年一直在旁边小心地搀扶着他，感受到主子东倒西歪的混乱。
还好下人们早就把出发的马车赶到了将军府的门口，不用兜兜转转，直接上车离京即可。
马夫搬了垫脚凳，无年将自家主子送上了马车。他还没来得及退开，就被璃王一个转身薅住了脖领子。
“她说的话，你听见了吧！”
无年都要疯了。他也不想听见啊，那个什么夫人的也不知道避着点人，张嘴把什么话都说出来了。他一个璃王府上的侍卫，需要知道她差点成为太子妃这种事情吗？
还是在她嫁人之后。
太吓人了，沈天佑娶了个疯子——跟传闻一样。
“属下听到了。”
果然不是只有自己听到了。璃王立刻追问：“你可信她？”
无年犹豫了一下，怎么在大庭广众下说出自己的想法，最后谨慎道：“与传闻倒是多数都对得上。”
璃王听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他放开无年，自己钻进了车厢里。
无年松了一口气，离开车头，命令整个车队起程。
当马车摇晃起来，璃王坐在车中闭目沉思，手指不断摩挲着腰间的无字牌。
万玉柔——安国公府深藏在深闺不曾示人的大小姐，仅在宫宴中当众露过面，曾不止一次被皇后称赞过。
还是万玉柔——与将军府的沈天佑小将军私相授受，被一向疼爱她的安国公府绑上花轿强硬与沈天佑成了亲，洞房之夜持刀谋杀亲夫的“壮举”传遍京城。
这些就是万玉柔在宫中和在民间的传闻。
前一个她和后一个她，如果加上她原本是皇后都已经认可的太子妃人选的话，被亲妹妹陷害，从云端跌落泥潭，失去了太子妃之位嫁给了一个莫名其妙的小将军。
而且万玉柔是从小就被当做太子妃培养的人，成为太子妃就是她的信念，眨眼间信念崩塌，被所有人背弃抛弃，那种滋味——璃王最是懂得。
确实能够让人发疯。
这些传闻全都对上了。
明明是个可怜的姑娘，璃王却舔着虎牙牙尖，露出标志性的邪笑。
“可怜，太可怜了。被利用的可怜女人。”
他声音带着愉悦的调侃，丝毫看不出他在可怜谁，同情谁。
万玉柔的坦诚，直接，还有悲惨的命运，取悦了璃王。
“假仁假义的瑞王，心狠手辣的瑞王妃，我与她们势不两立。”
那女人这样说，逼着他知道内情，也逼着他这个璃王站队。
“很好。”璃王笑歪了脸。芙蓉夫人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他必须来搅和搅和。
万玉柔在利用他？无所谓，人活着就是你利用我，我利用你，这本就是璃王的生存法则。他很高兴自己还有利用价值。
那可是安国公府的大小姐，将军府里的少夫人，太子皇兄差点定亲的太子妃。
哈哈哈，他一个没人要的皇子能掺和进来，不坠身份！
“去城门，见太子。”璃王拉开帘子下令。
车夫连忙应下。无年听到后示意一会车队的其他人到东门待命，他带着侍卫陪主子去东北门见太子。
璃王在车里听到无年一通忙活，又掀开身旁的帘子告诉他：“让他们多准备点吃的，咱们离开后去一趟建鸣。”
建鸣？无年心里突突了两下。建鸣不是沈天佑待得地方吗？
主子刚知道将军府少夫人差点当上太子妃，这会又去找太子又去找沈天佑的，不会——是去打小报告吧？
璃王要是能听见无年的心声，高低给他两脚。他那叫打小报告吗？他那是坐山观虎斗。
不久的将来，璃王很懊悔的发现，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他也不过是棋局中的一颗棋子而已。
太子傅烨兴得知璃王过来看他，惊讶了一瞬。算算时间该是离京的时候，这才了然，命人将璃王迎了进来。
“臣，参见太子。”璃王一进门，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七弟不必如此。过来说话。”太子指着书桌前的座椅让他过来。
“太子哥哥很忙吗？臣弟听说您好几天没回宫了。”璃王边走边问。
太子点了点头，面上带了些开心。
“前几天张长来报，京郊的土匪受不住围困，有逃走的迹象。我们肯定不能这样放他们去祸害别处，正在全力围剿。”
见太子兴奋异常，璃王躬身祝贺。
太子笑着摆手，他们也只是想想，还没截住人呢。
“你可是今日离京？”
璃王刚坐下的屁股又抬了起来，抱拳道：“是的。臣弟此去江南，不知何时才能回京，还请陛下和太子为了江山社稷保重身体，一切以大局为重。”
太子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知道这个七弟最看重的是父皇，若不是为了父皇他跟自己压根说不上两句话。
“为兄会照顾好父皇的，七弟放心。”
不过江南真的很远，因为过于富饶常有脱离掌控的感觉。璃王一个普通的皇子，没有背景应该也很难行动。
“七弟只身前往江南，若有难处也可寻我东宫贤能，定要平安回京。到时候皇兄会替父皇亲自到城门迎接七弟。”
璃王却听得眉头一跳。太子竟然开口让自己在外找东宫太子党的人寻求帮助——难道要拉拢自己进入太子党？！
太荒谬了。进入太子党是他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尊贵的太子，卑微的璃王，兴远帝看到他们走在一起，都会觉得他玷污了自己光芒万丈的太子。
璃王死命地咬着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怎么了？”太子疑惑璃王的脸色怎么突然变了。
璃王捏紧了拳头，强迫自己生硬地转移了话题：“是，臣弟离京，有一个人不放心。”
“哦？”太子来了兴趣，手向前伸向了桌子上的毛笔，“女人吗？”
“不不不，只是一个叫做嘉石坊的店铺里的老掌柜而已。”
嘉石坊？太子听到店铺的名字觉得耳熟。
“是不是最近卖黄金锁铠的店铺。”
璃王一拍巴掌：“就是他！因为卖这东西数量有限，得罪了人。虽说他只是个拍马屁的掌柜，我也不希望他死于非命……皇兄，我不在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太子。
太子一巴掌拍在桌上，应允了。他还以为多大的事呢，七弟果然是没长大的孩子。
“太好了！”璃王像是了却了多大的心愿一般，拍着胸口放心下来，“我还怕太子您因为万大小姐的原因，不肯庇佑呢。”
“万大小姐？”
“对啊，就是差点和太子哥哥成亲的万大小姐。”
“……等等，等等，你说谁？我和谁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