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惊凡带着傅良娣和张良媛到两仪殿觐见,吕福带着人领着他们几人到偏殿,命宫婢上茶后,便躬身恭敬地说道:“还请太子妃在此稍待片刻。”
“吕公公客气了,我们在此等着便是。”卓惊凡淡淡地笑着,身旁的茯苓级有眼色上前一步,动作隐蔽又快速地塞了个荷包给吕福。
吕福悄悄掂了掂重量,随即将荷包收入袖中,直起身来便离开了偏殿。
此时傅良娣和张良媛跟在卓惊凡身边,表情都带着点仓皇不定,尤其是张良媛,原本淡定的模样都消失了,脸色更是苍白得和傅良娣有得一比。卓惊凡在心里冷笑一声,径自走到主位上坐下,也不开口让傅良娣二人坐,傅良娣和张良媛便只能恭敬地站在一旁。
茯苓领着宫婢侍候着卓惊凡,张良媛微微抬起眼角,偷偷觑了他一眼,心里实在是惊疑不定,太子妃的反应为何如此与众不同?她和姨母得知傅良娣的计划时,便想着将计就计,反咬傅良娣一口,顺便攀扯上皇后。所以她们偷偷换了巫蛊娃娃上面的生辰八字和名讳,打算让傅良娣有口难言。
她和姨母算到了皇后必会赶着来东宫淌浑水,姨母则等着皇后把事情闹大了,再趁机求见圣人,把这一切都栽到皇后头上,就是圣人不处置皇后,也能让圣人心里对皇后产生芥蒂和怀疑,只要有了开头,日后再多加挑拨,不怕圣人与皇后不离心,况姨母说了,如今圣人与皇后之间,已然是相敬如宾,没有多少夫妻情分了。
只要她们多加一把劲儿,废后也不是不可能。
她们盘算得很美好,可是全部都被太子妃给毁了,太子妃不只没有让巫蛊娃娃暴露在众人眼前,而且还快刀斩乱麻,押着她和傅良娣直接求见圣人,张良媛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茬打得措手不及,根本不晓得该如何应对,任凭她脑子里阴谋诡计一堆,在圣人面前又如何使得出来?
现如今东宫只传出杖责了许多宫人的消息,关于厌胜巫蛊的事却是一个字儿也没有往外传,后宫里也只知皇后急吼吼地冲去了东宫,结果却是太子妃带着两个太子侍妾前往两仪殿求见圣人。
莫不是太子妃和太子侍妾受了委屈罢?
经过卓惊凡的整顿,东宫的消息自是不容易往外传,今日这一事,他早就有所防范,尽管他没想到傅良娣和张良媛竟是这般大胆,竟然敢沾惹厌胜巫蛊之事,却不妨碍他及早做了准备。况他见到了皇后之后,便猜到了张良媛的想法,想要趁机闹大?真是忒不把他这个太子妃放在眼里了。
因此他也不准备客气,张良媛想要闹大是罢?行,那就闹到圣人跟前,大家好好说道说道,看接下来该是个什么章程。
他虽然身为太子妃,可却是个货真价实的郎君,怎么可能耐烦和娘子们玩那些弯弯绕绕,之前他不出手,只是想着未踩着他的底线,他便睁只眼闭只眼,松手让她们去斗,可是今日这一事,他若再不出手,这东宫就要被捅出窟窿来了。
“傅良娣,张良媛,你们原都是高门大户的娘子,入宫也两年有余,本宫本念在你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凡事都是好商好量,没承想,这竟成了你们无视本宫的理由,如今都敢在本宫面前弄鬼,这心也太大了。”卓惊凡端起茶盏啜了一口,这才缓缓地开口说道。
“太子妃明鉴,今日之事着实与妾无关啊,妾到现在都还是迷糊着,不知傅良娣为何带人围了妾的怜芳阁啊。”张良媛听罢,“噗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开口哀哀切切的向卓惊凡说道。
卓惊凡掀了掀眼皮子,瞥了她一眼,将手中茶盏往旁边的案几一放,“喀”的一声脆响打断了张良媛的哭诉。
“这些话,你留着在圣人面前说罢,你们想着闹出来了,让东宫没脸,让本宫没脸,让太子殿下没脸!还打量着本宫不知道?如今还在这里哭诉,生怕旁人不知东宫出了什么丑事?要把真相大声嚷嚷出来?”卓惊凡字字句句都像利刃般,狠狠戳向张良媛,说得张良媛顿时哑口无言。
“以往你和傅良娣爱怎么斗,只要不出格,本宫是懒怠去理会的,横竖不过是两个妾室,挨着本宫什么了?可如今你竟敢把手伸向太子殿下,本宫若是再不有所作为,如何担得起太子妃的身份?!”卓惊凡也是气得狠了,也不管张良媛有何反应,张口就将她训了一顿。
“今日也叫你们张眼看看,在这宫里,不只有你们才是聪明人,别把旁人都当傻子了,一个良娣和一个良媛也敢挑衅本宫,当真是活腻了!”卓惊凡气场全开,沉下脸来冷声说道。
他上辈子就是太子,从小被人捧着惯了,在宫里说一不二,除了圣人和皇后之外,谁敢招惹他?可如今一个小小良娣和良媛,三番两次冒犯他,现在竟还敢打着废后的主意,想把太子拉下马,这着实触及了他的底线,因此他一出手,便是想着要让她们死。
只是目光触及到呆站在一旁的傅良娣,卓惊凡又感到头疼了。傅良娣和傅皇后本是一家,若是处置了傅良娣,傅皇后脸上如何会好看?且傅家出了事,太子殿下也讨不了好,也不知道圣人会如何打算,今日这一举,关乎到太子殿下在圣人心中的地位和重要性,希望结果不会让自己失望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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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崇文馆
窦淳本来正跟着太傅念书,两仪殿的内监突然来了,圣人宣太子殿下立刻觐见,因此窦淳只得向太傅告假,急匆匆带着人前往两仪殿。
待得到了两仪殿前,吕福已经候在那里了,他一见到太子殿下,便赶紧迎了上去,躬身低声说道:“殿下来了,圣人正在里面等着殿下呢。”
窦淳一副天真的模样,笑着说道:“是么?我也很想父皇,麻烦吕公公带路了。”说罢对着有福使了一个眼色,有福立刻机灵的上前,和吕福低声攀谈起来。
有福初入宫没多久,有幸被分到了吕福的身边,后来才被拨到了东宫侍候太子殿下,吕福对这个机灵的小子颇为喜欢,也常常会提点他,有福也是个知恩图报的,就是离了吕福身边,逢年过节的礼都没落下,但凡得了什么好的,更是时常拿来孝敬他,后来吕福干脆认了有福当干儿子,一来全了有福的孝心,二来日后也不怕无人送终。
现在窦淳突然被圣人唤来,心里有些没底,自是让有福上前打探,好歹先知道圣人的情绪如何,窦淳才好应对。
吕福带着窦淳一行人进入两仪殿,然后往着两仪殿的书房而去,在快抵达书房时,有福悄悄地退回了窦淳身边,低声禀报了一句,“太子妃求见,正在偏殿候着。”窦淳心下一凛,便知圣人传他来,应是与东宫有关,只不知是发生了何事,竟让他的太子妃无法处置,要跑到太极宫来求见圣人。
窦淳怀揣着不安,踏入了书房,只见圣人坐在书案后,身旁并没有人侍候,他心领神会,对着跟着自己的众人说道:“到外面候着。”然后径自上前,走到书案前向圣人行礼问安。
“嗯,淳儿懂事不少,坐罢。”圣人很快就叫了起,还夸奖了窦淳一句,窦淳故做腼腆的笑了笑,走到一旁恭敬地坐下。
“最近学了些什么?”圣人开口温声问着,开始关心起窦淳的功课来,窦淳也配合着圣人,一一回答,父子间一问一答,彷佛都忘了还候在偏殿的太子妃。
待到圣人满意了,这才开口说道:“今日你的太子妃求见,朕让他在偏殿候着,朕在见他前,想问问你的意思。”
“儿臣驽钝,不知父皇的意思为何。”窦淳皱了皱眉,咬文嚼字地回道。
“……”圣人见他说话语气和楚太傅如出一辙,顿时被酸得不行,这文诌诌的模样,可别日后变得和楚阙一般固执死板才好。
“父皇?”窦淳见圣人突然沉默,用疑惑的语气唤道。
“今日东宫发生了大事,太子妃绕过皇后,直接求到朕的跟前,这事儿你怎么看?”圣人收回心绪,开口淡淡地说道。
“敢问父皇,太子妃是独自前来么?”窦淳歪头想了想,开口问道。
“还有傅良娣和张良媛也一并来了。”圣人没有隐瞒。
窦淳心下一凛,立时便猜到了,今日这事儿恐怕不会小,否则凡凡不会宁可得罪母后,也要将事情捅到父皇面前。他知道自己的母后着实有些不堪大用,小事让她处置还行,但凡牵涉太广的大事,交到皇后手上只会让事情发展越来越糟。
有时候他也很疑惑,明明外祖挺英明睿智的,为何母后这个傅家的嫡长女,却一点儿都没承袭到傅家的精明,往日他傻着时自是不觉得,如今清醒过来了,对于自己的母后,有时候实是无力得很。今日凡凡会绕过母后,想必也是因为,东宫这事儿,母后处置不来。
他心中思绪翻飞,很快就厘清了头绪,缓缓开口说道:“想来太子妃应是遇着了大事,无法决断,所以才来请父皇做主。”
圣人听罢,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满意,他微微笑着,开口说道:“如此,朕便把太子妃请来,听听到底是什么事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