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李世民的身份,被区区一介“江湖郎中”大声喝斥,偏偏在这种时候,他还不能直接反驳。
回想着这段时间所见所闻,这位许大夫脾气虽是不好,但为了救治百姓,不顾辛劳,可以说蓝田如此密集的人员往来还能完全控制住疫情,许大夫居功至伟……
“罢了,跟一介郎中有什么好计较的。”
李世民摆了摆手,制止了同样被训斥,上来脾气的程咬金。
“许大夫确实繁忙,不应被打扰,我们出去再聊吧。”
李世民当先向着外面走去,趁着他的视线死角,程咬金和程处亮偷向着韩东时望去,显然是想得到某种提示。
韩东时也趁机横着右掌在胸口处往下压了压,做出一个让他们安心的表情,表示没什么了不得的问题,即使有些问题也早就被他解决了。
这段时间的合作都是由程处亮跟韩东时接触,两人已经有足够的默契。
至于程咬金这个外表粗豪,内心却有细致的一面儿,也注意到了他的表情,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不过这些无声的交流只有一眨,韩东时可以无视李世民的威势,程家父子可不行,赶紧掉头跟上李世民,一同离开了药庐。
韩东时笑着走到许大夫的面前安抚了两句。
“好了,无关人员已经离开了,也没人会干扰许大夫你们了。”
“提纯酒精之事要抓紧,现存我们对于酒精的需求是很大的,在专业工坊建立起来之前,就要开始不间断地生产。”
其实老姑子山下的药庐并不是最适合进行酒精提纯的产生场所,不过在此处生产,方便直接使用,而且大量的临时差役本就需要分批集中在这儿进行培训。
正好,在他们往来之间可以顺带着携带大量酒精前往各个安置村落,所以韩东时临时权变,先把高炉架在此处了。
许大夫送走了他看不顺眼的“瘟神”,心情大好,自然是满口答应。
现在药庐成暂时成为了整个蓝田最忙碌的地方,又要接收病患,又要进行培训,又要安排隔离,还要生产酒精甚至要带队在各个村落里巡视。
不过许大夫一大把年纪,却是乐在其中,并没有觉得疲惫过。
他老人家脾气不好,但却帮着韩东时这个摸鱼党分担了相当大的压力。
后面师爷看着县老爷指挥若定的样子,再看着大院的热火朝天,对韩东时更加钦佩。
稍微数一数现在的蓝田县面临着多少的挑战。
又要接收难民,又要接待大商人,又要贩酒又要防疫。
偏偏在韩东时的巧妙安排,再加上过人的魄力下,所有事情都稳稳地处置妥当,更神奇的是互相之间还有着辅助作用。
比如说,假如当初县令大人没有以惊人的魄力接纳外地涌入的难民,单是蓝田县稍显单薄的人口就无法分配过来。
临时差役也好,各种正在展开的工坊也好,都需要大量的人力!
若不是县令大人胸襟过人,容得下许大夫的脾气,他们就无法得到这员得力干将。
当然了,韩东时自己提供的高产作物和治疗疫症的神药,更是关键中的关键。
照这样下去,即使不提很快就要在县内驻扎的那近万精兵与后勤役夫,蓝田县有希望在本年之内直接升为上等县!
而且还会是关中之地数得着的顶级大县!
……
“你们父子怎么突然跑到蓝田来了?而且看起来跟韩东时竟是认识的?”
略有些狼狈地离开了药庐,李世民在程家父子面前恢复了一代帝王的气度,也对他们的关系产生了少许疑惑。
按脾气,韩东时既然不给朝廷钦差面子,自然也不可能主动巴结卢国公府吧?那他一个偏居蓝田的小小县令,怎么会跟程咬金结识的呢?
程处亮连忙走上前,把他与韩东时结识,乃至于配合其将蓝田美酒外售之事禀报,其中并无隐瞒。
程处亮虽然也是年轻一辈颇有武勇的人才,但在李世民的气势面前,连大气都不敢多喘,更别提还想撒谎隐瞒了。
何况,他与韩东时相交,也并没什么值得隐瞒的地方。
李世民察观程处亮颜色,微微点了点头,心知他并没有撒谎。
“知节,真是难得啊,你这个儿子在长安好像没几个人敢惹,却不想碰到了蓝田韩东时。虽是吃了点小亏,但也算正儿八经地经营点事业。”
大唐之时,虽然也视经商为小道,商人地位不高,但总体还算是态度开明。
不但各大豪族都有支持大商人,为家族取得实际利益,就算是对西域而来的胡商,他们也乐于接纳。
长安之地甚至还专门划出颇大的坊区,让这些胡商入住经营,贩卖天南地北的稀罕货物。
即使有突厥和吐蕃的阻挠,长安这座大唐都城依然是西域胡商向往的经商之地。
而且与各地商人加强联络,也有利于扩展卢国公府的影响力,李世民出身于陇西世族,对此中要点心知肚明。
程咬金对于程处亮最近的表现也异常满意,笑着说道:“这小子总算是长进了点儿,不过比起其他家的贤侄还差得远呢,希望这小子将来在疆场之上也不要让陛下失望。”
程处亮身为程咬金的儿子,现在已经在军中挂职,他日是肯定要在沙场上有所表现的。
李世民亲自尝过美酒果,心中早已疑虑尽去,再加上卢国公府插手贩酒之事也属于正常行为,自然不会见怪。
其实他和长孙无忌若是多在长安待些时日,程咬金也要带着美酒进献于宫中了,到时程咬金会主动说明蓝田酿酒之事。
这个“大老粗”向来粗中有细,知道蓝田这事儿必须早点儿铺垫一番,只是李世民的行动实在太快,超出他的预料。
酿酒之事已经揭过,但现在李世民却有一桩更大的疑虑。
他微微一笑,盯着程咬金直接问道:“既然卢国公府与韩东时有所交往,那他作为一介县令,却主动向朝廷索要兵权之事……你们父子事先可曾知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