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是不敢。”说着顾九天,便登上了马车。
白子敬被这意料之外的答案噎住了,脸色从白变的涨红,他伸手扯住顾九天的衣服,“我辈读书人岂能拒人挑战,太没风骨了些。”
顾九天低头看向白子敬,不耐烦道:“也不曾见过有人大马路上抓人挑战的,想是把读书人的礼仪就饭吃光了吗?”
白子敬松开手,继续挑衅:“你这样推三阻四,恐怕是害怕暴露自己学识浅薄吧。”
“不知白兄学识几多厚?够装一箩筐不?”顾九天已经坐进了马车里,马车帘子尚未放下,他高坐在马车上,漫不经心的看向白子敬。
白子敬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这样子说话搞得好像自己是顾九天的随从似的,总有点不是味道。
但一后退,他又觉得好像显得自己怯懦害怕了似的,为了挽回面子,忍不住再次嘲讽:“九天兄嘴皮子倒是利索的很,怎么一论到学问就遮遮掩掩,实在让人疑问啊!”
“有些人眼神不好,就算摊在他面前也看不见,我何必浪费这功夫呢?”顾九天回答的轻描淡写。
论起斗嘴皮子,他还真的鲜少输给过什么人。
这白子敬贸贸然上来挑衅,正好给自己练练嘴皮子。
正说着,荟萃楼里的掌柜带着几个伙计奔了出来,走到顾九天马车旁,问道:“小东家,可是这几个人在找你麻烦?”
说完,眼神不善的看向白子敬。
白子敬这一伙看着人也不少,但都是斯文的读书人,突然被几个壮汉盯着,一时心里都起了畏惧,有人便伸手去扯白子敬的衣服,低声说道:“我们走吧!”
白子敬半天没能在言语上占到上风,又被这掌柜的一吓,心里也起了退缩的意思,便趁势甩头走人。
临走还不忘给自己辩白,“我只是来与顾兄讨论几句学问,何曾找过顾兄麻烦?”
说完,脚步飞快就向着街道的另一头急走而去,余下的几个人愣了一下,也纷纷拔脚去追白子敬了。
顾九天看的哑然失笑,谢过了掌柜的好意。
掌柜的便又交代那马车夫,“仔细将小东家送回客店,路上稳些,不可颠簸了人。”
这天,顾九天在客栈里和同窗们读书,吴唐突然开口说道:“天天都读书,读的我人都闷了起来。大家要不要明天出去游玩一下?也好感受感受书外之乐?”
顾九天合上书,说道:“这个主意不错。”
其他几人也纷纷凑过来,开始发表意见。
正当他们商议明日的游玩计划时,店小二送进来了一个帖子。
是给顾九天的,顾九天打开一看,邀约的人居然是白子敬,和贤书院的那lp学子。
吴唐只扫了一眼,便说道:“是那个那天和我们吵架的人,不是个什么好东西,小九天不必理会他。”
顾九天想到上次在街头的偶遇,想来是这白子敬回去之后,越想越气,十分不甘心。所以便想下新的圈套,来坑骗自己。
顾九天赞同的点点头,“确实不必理会,”说着便让小二将那帖子还了回去,嘱咐道,“告诉来人,这些日子正忙,不得空前去赴约,还请见谅。”
小二将那帖子还了回去,顾九天几人便继续商议着。
吴唐首先提议,“京城有个叫做烟雨红尘楼的,是个极妙的去处,不知大家可敢跟我一去?”
顾九天白了吴唐一眼,“你若能拉得动苏夫子同去,我等有什么不敢去的?”
吴唐哀怨的看了顾九天一眼,“你这不是让我挨戒尺吗?”
“那你自己说说这件事,你该不该挨戒尺?”
吴唐不说话了。
又有一人说道:“那些繁华游乐之所总是吵闹的很,倒不如去京城近郊的寺庙里逛一逛,清雅怡人。”
这个主意倒是很不错,很快便得到了众人的首肯。
大家叫来了小二,询问了附近的几座寺庙,选了一家离京城最近的。
商定好了去处,几人便齐齐看向顾九天。
顾九天一时没反应过来,疑惑的询问,“你们看着我做甚?”
“不知顾兄可否将此事禀明苏夫子?若是能请得苏夫子同游,自然更好。”
顾九天醒悟过来,大约是因为他比较得苏夫子的喜爱。一般有这种事情,大家都会推给他去做,即便没能在夫子那里通过,最起码也不会挨夫子的教训。
顾九天点点头,“自然。”
他去请示了苏夫子,苏夫子欣然应允。
次日,一行人便痛痛快快的出去玩了一天。
游玩回来,苏夫子将众人叫在一起,说道:“上次文会上,张老先生给你们出题之后,我便同他商议,想将你们送去他那里读一段时间的书。难得这个倔老头,这次终于破了例,同意你们去一段时间,这是极为珍贵的机会,你们去了之后,自当好好珍惜,努力向学。”
众人齐声应诺。
苏夫子便点点头,“择日不如撞日,明日你们便搬过去吧。”
众人齐齐点头,安排下此事,大家各自回房休息。
次日一早,苏夫子便退了客店,将他们几人都送去了张府。
张公庭准备了非常丰盛的宴席,请他们吃了午饭。
饭后,苏夫子背上行囊,同众人告别。他是个醉心山水的人,此次带众人出来,主要是为了大家的举业,如今能将他们交托在更合适的张公庭门下,苏夫子便迫不及待的打算去游山玩水了。
目送着苏夫子远去,几个被留下的学子并肩走回张府。
吴唐满心低落的说道:“苏夫子将我们抛下了。”
顾九天见大家情绪都有些低落,开口安慰,“我娘说过,暂时的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逢,我们肯定很快还会再见到苏夫子的。”
有一个人弱弱的接话,“若是见到苏夫子就要被考察学问,我觉得还是晚一点,再见苏夫子比较好。”
此言一出,六人都哄笑起来,确实如此啊。
张公庭是一个非常严厉的老头,和苏夫子完全不同。
他学业上对众人要求严格,时间上也抓的很紧。
顾九天六人被他关在书房里,天天埋头苦读,奋笔答题,恍惚间已经过得不知日夜寒暑了。
这天,顾九天一抬头,就看到宋濂走进了课堂。对上顾九天的目光,宋濂露了个微笑,抬脚进了学堂里间的休息室。
那是张公庭讲课后的临时休息室,宋濂进去了一会儿,张公庭张夫子便走了出来,往后院去了。
宋濂跟了过去,顾九天猜测他大概是过来看望夫子的,便没放在心上。
没想到,才过了一小会儿,宋濂又一次进了学堂。趁着张夫子不在,他溜达到顾九天的书桌旁,若有深意的说道:“想不到有一天你也会落到我夫子的手里。”
顾九天怀疑的问道:“难道你平常就是这样跟着你夫子学习的?”
宋濂点了点头,“我夫子讲究玉不琢不成器,难得他们能看上你们这几块破玉。”
顾九天对他的幸灾乐祸十分无语,转而说道:“为什么这段日子一直没有见到你?”
宋濂很得意,“因为我已经学的差不多了,所以基本上只要领到功课就可以回府自学,隔一段时间来向夫子交一次功课就可以了。”
顾九天无言以对,他总算知道宋濂为什么能小小年纪就成为少年举人了。不单是他天赋过人,更是因为他有张公庭这样一个卷王夫子,那是绝不给别人半点躺平的机会的。
宋濂并没有在学堂里久待,很快便离开了。
过了一会儿,张老夫子走进来,看了看他们几个,说道:“明日我要去山上拜访一位老友,你们几个便和我一起去吧,若是运气好,还能得到名慧大师的批语了。”
顾九天愣了一愣,批语?
这个可信吗?
顾九天想起之前和家人一起去摇卦算命的事情,连忙举手问道:“张夫子,我可以申请不去,在宅子里休息吗?”
张公庭微微一笑,“当然可以,只是留在宅子里的人,需要完成三篇文章,同时把接下来那半本时论背了。”
顾九天呆住,这和直接说不行,有什么不一样吗?他立刻怏怏的说道:“我去。”
有了顾九天这个身先士卒,替大家探路的,吴唐等人也不敢偷摸着想休息了,几人纷纷踊跃表示愿意陪同张夫子前去。
张夫子十分满意的离开了。
第二天,顾九天等人收拾整齐,跟随着张公庭,来到了一座幽静的寺庙。
据说这座寺庙香火十分旺盛,皆是因为寺里有一位极善批命的名慧大师。
只是顾九天几人进入寺庙里,却并不曾见到什么香客来往,倒是迎面一座大殿,里面供奉着笑脸弥勒佛。
大殿前面放着一只半人高的铜鼎,鼎里插满了长长短短的香,弥漫出浓重的檀香味。
寺里的知客僧满脸皱纹,身边跟着个六七岁的小和尚。
老和尚向着众人双手合什,“几位施主请跟我来,名慧大师已经在等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