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寒风凛冽。
灵山地势连绵陡峭,多是断崖碎石,参天古树林立其中,只不过已入了冬,一眼望去皆是黑茫茫一片。
苏浅这晚待在厢房里心里感到很不踏实,耳边能听到风在穿行间呼啸,伴随着山间的野兽嘶鸣,鸟雀啼叫,阵阵不绝。
织云帮皇后娘娘铺好被子,让娘娘赶紧躺下歇息,开口劝着,“娘娘不怕,奴婢今晚留在厢房里守夜。”
织云此举,也是为了让娘娘能宽心。
外面已是三更天,苏浅在床榻上辗转反侧,丝毫没有睡意,盯着不远处燃烧正旺的火盆,静静出神。
而织云说是守夜,没熬过一更天已趴在桌案上,睡得好生香甜。
苏浅瞧着她睡颜淡淡一笑,这小丫头真是心大,好像无论身处在怎样的环境里,都能安定自若似的。
微黄的烛光打在织云侧脸上,睡梦中不知梦见了什么,唇角边的梨涡浅浅荡起,颇有些小家碧玉的玲珑感。
织云比原主还要小上三岁,入宫时不过十三岁,如今四年已过,一张稚嫩的脸长开,越发出落得亭亭玉立。
她的织云已经是个大丫头了。
苏浅喃喃自语出声,“这转,看来得给织云寻个好人家了。”
身边难得一贴心人,纵然再不舍也不能耽误织云的青春和她以后的一辈子,苏浅想定为她找个如意郎君,只求一心一意对她好。
苏浅悄无声息的下了榻,将绣着凤凰底厚绒的披风,轻轻盖在织云瘦小的身体上。
而厢房之外,灵山崎岖的山道上,成群参天古树中的密林中,有几道瘦削的身影深一脚浅一脚的踩着快要及腰的雪,顶着呼啸山风隐秘前行。
“哎,等等我们!”
远处传来时断时续的呼喊,若不仔细竖起耳朵听,很容易伴随山风消散,不被注意到,顺着声音发出的方向追寻,十几米的距离还有一群人正跄踉前行,可以说是非常狼狈了。
那群人身上穿着几层厚的冬衣,裹得严严实实,皮质的手套和兜帽穿戴在脑袋和手掌上,只露出十几双浑厚的眼睛。
此时天空飘起了雪花,铺天盖地般压向了大地,这使本就崎岖的山路就更不好走了,每前进一米都要耗费极大的体力。
“哎!你们耳朵里塞驴毛了听不到么,倒是停下来啊!”歇斯底里的吼叫声愈发气急败坏,穿过凛冽的风声传到前方众人的耳中。
丞相府训练有素的死士们领头走在最前面,而他们身后则是一窝花重金雇佣的附近山匪。
死士们对视一眼,压住眼底升腾的阴郁与杀气,慢吞吞的停下脚步。
“特娘的,老子要是知道是这样的鬼天气,哪怕给老子座金山,老子都不来了!”
土匪头子好不容易追了上来,气喘吁吁地俯下身子,双手撑着双膝,一阵谩骂,他大口呼吸间,呼出的气体顿时化成冰碴子,僵在面巾上。
而其余土匪们更是苦不堪言,根本顾不得抱怨,累得直喘粗气。
“那好,你们现在掉头回去也来得及,不过我好心提醒你们一句,下山路上千万别停,否则在明日太阳没升起前,你们就已经被冻成冰雕了。”
死士中的领袖抱胸凉凉开口,脸上尽是不耐之色。
他们更不想带着这群垃圾拖累,只会延误时间,但因丞相下令,在现场留下土匪的尸体,便可当作是匪乱。
这群土匪们根本不知道此去是送死的,心里做发横财的美梦,嘴中还仍喋喋不休的骂着脏话。
“我呸!老子带着兄弟们翻山越岭的走了大半,现在说撵我们走了,没门!说好了打劫完这厮富贵户,我们五五分。”
“想捞笔大的赶紧赶路。”
死士们见土匪们还能骂人,就说明还有力气,那就继续走,土匪们只能哀嚎一声,认命的继续低着头顶着风雪前进。
土匪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山道,黑茫茫一片,恍如一只深藏在黑夜当中的巨兽,张开了幽暗的巨口,能吞噬掉万物。
他心里咯噔一跳,莫名的发毛,带着兄弟们行至大半,纵然后悔也来不及了,他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心里憧憬等干完这票大的能金盆洗手,以后兄弟们再不用跟着他东躲西藏,他也不用再过这提心吊胆,喊打喊杀的日子。
不知走了多久,土匪们双脚冻得已经麻木,只是在凭着本能一点点往前挪着前进,就当每个人都已筋疲力尽,到体力消耗的最顶点之时,耳边传来。
“到了。”
一直走在最前头的死士领袖突然开口,望向前方的目光瞬间变得幽深,隐隐跳动着兴奋地杀意。
“什么?”
土匪们还当是幻听呢,下意识地回应了句。
而土匪头子显然脑子里还存有理智与清醒,听见‘到了’的两个字,立马打起精神,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黑夜中隐约出现厢房的隐约轮廓,还泛着点点亮光。
“终于特娘的到了!”
土匪头子压抑不住的激动欢呼出声,他摩拳擦掌,盯着远处的厢房就像是一座金山银山,一扫之前疲惫之态,跃跃欲试地就要往前冲。
而别的土匪们却神情恹恹的,呈现很麻木的状态。
他们在山林中穿梭的时候,寒风呼啸而过,在耳边发出阵阵犹如厉鬼哭嚎的声响,百鬼夜行,如影随形,直叫人心底发寒。
寒风裹挟着鹅毛大雪,视线都是极其模糊的,恐惧如附骨之疽般缠绕心间,久久不能消散。
“我事先已经探明清楚,大户人家的老夫人和少夫人一同出来上香祈福,带了不少金银细软打算捐庙,而身边都是些仆从婢女,很好下手。”
“抢了金银,再绑了肉票,那家为了孝顺和女眷的名声,肯定愿下血本赎人,天赐良机,不可错失。”
死士领袖话中充斥着诱哄,拨弄着土匪头子神经的每一根弦。
说完,他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冷笑,“开干?”
土匪头子眼睛瞪得贼亮,流露出毫不掩饰的贪婪与欲望,“干特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