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婉看到那擦干净的面容之后,又惊又喜:“司空公子,怎么是你,姬姑娘和你的其他同伴呢?”
司空凡道:“人生本是无常,我已中了不治之毒,不如浪迹于江湖,免得死在心爱的人面前,徒增悲伤,或许时间一久,他们便将我渐渐淡忘了。方才为姑娘解毒,姑娘自也不必挂怀,多活得几日,对我并无大用,却可救得姑娘一命。倒是姑娘你,怎么会身在此处?”
宋小婉眼神中有些落寞伤心,道:“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可贵的,不管是几天还是几十年,都是等同的。公子,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你大可不必为了我这样。我来到这里只是为了寻找一味药,叫铁皮石斛。 ”
“寻药?莫非是姜庄主遇到了什么意外?”司空凡心中着急,忙问缘由。
宋小婉点了点头,道:“姜庄主带我回去之后,待我如亲生女儿一般。然而后来遇到了身份不明之人的偷袭,因此重伤不起。找过几个大夫,皆无药可施。直到后来遇到一个姓薛的医生,说药方子倒是有,只是药不容易找。而那味药,就是这生在南疆的铁皮石斛。”宋小婉伸手摸了摸怀中的药,看到还在,顿时轻松了许多。
宋小婉又问司空凡:“公子说中了毒,到底是什么回事,真的没有法子医治了吗?”
司空凡将那之后的遭遇简略同宋小婉说了,宋小婉不禁感伤:“像公子这么好的人,却要经历这种事情,只是你这么一去不回,如梦姐姐会伤心的。”司空凡叹道:“只要她还活着,总会慢慢淡化的。若是因我殉情而死,让我于心何忍?”
宋小婉道:“司空大哥,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我要回去了,要不你跟我一起回观海山庄去看看义父吧?”
司空凡此时本也无事,又怕宋小婉路上遇到危险,便道:“好,我与你一同走一遭。”
两人走到建宁附近,只见蜀汉将士尽着白衣白甲,无不面带忧伤。司空凡叹道:“想不到李恢大人去世了,张翼将军定然也已经到了。”宋小婉看了看司空凡,道:“公子,要不要进城去瞧瞧?”
司空凡摇了摇头:“算了,既然我已‘出海’,怎么能出现在建宁城中呢?我们走吧。”
宋小婉看得明白:“只是公子心中还有挂牵,怕心中放不下。”
司空凡淡淡笑道:“总会放下的。”便头也不回地往前去了。
宋小婉快走几步跟上司空凡,南中之地原本荒芜,两人有时能寻得人家投宿,有时却不得不风餐露宿,因此行得并不快。没过几日,宋小婉腿脚肿胀,竟行不得路了。
林中又见到遍地的毒蛇,朝两人爬来。两人都是一惊。百里荣枯挥着竹杖,迎面走来,道:“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两位,前些日子让我吃了这许多苦,我不是我的蛇儿护着,早被林中的豺狼野兽给吞了,今天我要有冤报冤,有仇报仇。”
两人都是一颤,似乎空气也就此凝固。若论武功,司空凡也不是不及他,但是遍地的蛇,着实让人头疼,一不小心被咬上一口,即便不死也得半条命搭进去。司空凡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道:“我道是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小姑娘,我原本是想单独试试我的毒的,既然公子喜欢,我便将她还你。”
说罢,司空凡作势要将宋小婉推过去。百里荣枯先前吃过苦头,不敢伸手去接,忙往后躲去,不料司空凡背起宋小婉便跑。百里荣枯又上当受骗,心中愈发恼火,挥着竹杖驱蛇追赶。司空凡原本轻功不错,若是一人逃脱,绝无问题,此时背上多了一人,便处处受制,百里荣枯始终在他后面不远处跟着。
宋小婉急道:“公子,你快放下我,自己逃命去吧。”司空凡道:“就算我逃得出去,又能到哪里去?我定要带你出去。”无论宋小婉如何说话,司空凡只是不答,此时他已是横下心来,哪怕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救下背上的这个小姑娘。尽管她跟自己非亲非故,甚至也说不上熟悉,或许只是因为在跟命运的抗争中,他想赢一次,凭自己的努力赢一次,这是第一次,或许也会是最后一次。
就这样,他跑着,跑着,不知道这条路有多远,也不知道有没有尽头。后面的蛇越来越近,司空凡虽累得满头大汗,心中却是一阵发凉。宋小婉道:“大哥,前面有个山洞,不如我们进去,蛇怕火,我将地上的树叶点燃,也可以抵挡一阵。”
司空凡道:“好,顾不得许多了,我们先进去。”宋小婉随即打亮火折,扔到地上。地上瞬间形成一道火墙,那些蛇儿害怕,不敢往前。百里荣枯站在洞口道:“我看能烧得几时,就算是困,也把你们困死。”
司空凡道叫了一声:“哎呦,不好。”便再也没有了声音,同时对宋小婉低声道:“快假装我昏迷不醒,引他进来。”宋小婉会意,哭道:“司空大哥,你怎么了,是毒性又发作了吗?你快醒醒……”听了这话,百里荣枯不禁心花怒放,心里寻思道:“我所怕的,就这小子,听里面这声音,那小子怕是遇到了什么危险,这小姑娘倒是容易对付,不如进洞去瞧瞧。”
想到这里,便进洞去看,他只觉得两肩一阵剧痛,两颗透骨钉已射入肩膀。百里荣枯再次中计,不禁大骂道:“贼小子,阴谋诡计,算什么英雄。”
司空凡从地上爬起来,笑道:“你用蛇,又算是什么英雄好汉了?”
百里荣枯挥着竹杖,又欲用蛇攻击,司空凡道:“别动,你动得越快,体内的毒便发作越快,到时候怕是神仙也救不回来了。”
百里荣枯心中一凉:“你、你下的什么毒?”
司空凡道:“你把这蛇都给趋退了,这位姑娘看得害怕,她一害怕,我这手一抖,这解药就摸不准了。”
百里荣枯又气又急,语气不得不软了下来,道:“你把解药给我,我将蛇驱散了,从此我们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井水不犯河水。”
司空凡道:“好,但是我若给了你解药,你又驱蛇偷袭我们,那如何是好?让小婉姑娘先走,我自给你解药。”百里荣枯道:“好,那你把解药放到地上,我让蛇让出一条路来。”司空凡将解药缓缓放下,对宋小婉道:“小婉姑娘,你快走,到泸水渡口,我们汇合。”宋小婉点了点头,道:“司空公子,请多加小心。”
等了半日,司空凡约莫宋小婉已经走远,对百里荣枯道:“解药留给你吧,失陪了。”说罢手掌隔空一拍,那药瓶在地上向百里荣枯方向平移过去。
百里荣枯拿了解药,连忙服下。司空凡一路向北,来到渡口,宋小婉早已眼泪盈盈地等着,见到司空凡,迎了上来,道:“公子,你前后三次冒死相救,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司空凡道:“什么都不用说,路见不平,我自然是要拔刀相助,姑娘无恙,我就放心了。”
宋小婉道:“公子计谋无双,几次都能骗过百里荣枯,要不然,他的蛇真的是大大难缠。”
司空凡道:“此人虽然阴损,但是只要略施小计,便可将他骗过,我们走吧,别让他再追上来。”
两人旱则乘车,水则乘舟,行了数月,来到观海山庄门前,管家见宋小婉回来,心中高兴,忙向内通报:“小姐回来啦,小姐回来啦。”两人走到内堂,宋小婉命人将铁皮石斛和着其他药一起煎了。姜异将药服下之后,面色略有好转。转头对宋小婉道:“小婉,去了这些时日,我心中无不牵挂,没想到你真的拿回来了,路上辛苦了。”宋小婉道:“多亏了司空大哥,要不在路上我早着了坏人的道了。”
姜异对司空凡一礼,司空凡连忙还礼。姜异道:“小女路上多亏了公子照顾,真是感激不尽,不知公子为何也现身在南中?之前那两位姑娘没跟公子一起?”司空凡道:“庄主不必客气。我也是恰好路过,见到小婉姑娘遇难,举手相救,不足挂齿。我的同伴还有军务,此次不曾前来。”宋小婉道:“义父,司空大哥是拼着中毒的危险,舍命相救,你可要好好谢谢他。”姜异点了点头,道:“公子且在庄中盘桓几日,待身体恢复之后,我定有重谢。”司空凡道:“我与庄主本就是故交,即便不是故交,也绝见不得有人欺辱弱女子,两位何必客气。”
宋小婉道:“司空大哥,本来你也无事,不如多留几日吧。”
司空凡点头答应,又与父女两人叙了一会话,便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