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绯坐起身,发现她躺在地板上,而紫羽则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着。她自己审视着衣服上的血迹,默默地收拾干净的衣服去洗澡。随着热水冲刷掉脸上的血迹,双手逐渐变得干净起来。她总算是稍稍地安心了一点,但一想到自己裹在一层人皮里,在无意识的状态下杀人,还是一阵的恶寒。
到底杀人了吗?她闭着眼睛仔细地想,完全一片空白的记忆。伸手去拿干净衣服的时候,她莫名地僵住了,想起自己披的那层皮,恍惚间这衣服像是一层皮一般。她敲打着脑袋,穿好衣服的时候,熟悉的声音在耳前传递着:“帮帮我!求你了。”这声音跟自己在棺材铺遇到的人皮不同,无助的声音还在断断续续地,宁绯握紧了拳头,锤了一下墙壁道:“怎么帮?!”
既然敢答应她的要求,自然要有勇气去面对了。宁绯从浴室回到房间内,从自己行李箱中,找到一件不常穿的黑色衣服。她偷偷扫了一眼紫羽,很好,他现在睡得还是很熟。宁绯穿上这件衣服,套上帽子,把自己的脸低得很低,轻手轻脚地走出了房间。
正在楼下打扫卫生的秦叔,就看到一个匆匆行走而过的黑色身影,一身黑且不露脸的样子,令他心生狐疑:“你是谁?”可那脚步走得如风一般迅速,秦叔摇了摇头,懒得再去理会。宁绯见秦叔没有追上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加快着脚步,朝着山里赶去。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我愿意帮你,但是如果你是在骗我的话,那后果的承担,我真的能够承受得起吗?宁绯想到这里,脚步慢慢缓了下来,视线瞥见那栋紧锁的大楼,两天了吧?那些人还没有出来吗?
算了,拼了吧!宁绯转过头,咬牙朝着山上冲去。早晨的山林,原来是这样的静谧啊!连虫鸣鸟声都听不见,耳边除了潇潇的风声,她完全听不到其他的声音。走到昨晚被紫羽打晕的地方,她感觉有什么贴着她的后背而来,带着惶恐不确定的声线问:“你来了?”宁绯闭了一下眼睛,继而睁开地说:“我来了。”“那我开始了。”那声音带着几分欣喜地道,她紧张地点了点头:“但愿我没信错你。”
中午的时候,紫羽才迷迷糊糊地转醒过来,门外敲门声连续不断,引得他火了起来:“敲什么敲,很吵!”他抱着双臂,吸着鼻子开了门。袁诺一站在门外,朝屋内张望着:“小绯呢!你不是守着的吗?”“在地板上睡着呢!”紫羽指了指身后说,袁诺一狠狠地把他的脑袋掰向后面看:“哪里有!你到底怎么办事的?!”地上确实没有宁绯的踪迹,但是行李箱被翻乱了,看来她走的时候很急。
“可能.可能去吃饭了吧!”紫羽暗自觉得大事不妙,却不想受袁诺一的质问,自己随便编着理由,企图糊弄过去。袁诺一哪里会这么笨,几乎是要跟紫羽打架的势头,拽着他的衣领,认真地问:“你是不是也不知道?!”听到动静的云朵儿,循声而来地站在一旁,脸上全是淡漠的表情。
“你来的正好!紫羽把宁绯弄丢了,我正准备揍他!”袁诺一对着云朵儿,痛斥着紫羽。云朵儿没有想象当中的惊讶,她甚至静静地上前,拉开他们说:“宁绯又不是小孩子了,腿长在她身上,她爱往哪跑,就往哪里跑。难道紫羽还要二十四小时看着她吗?”
说话间叶子柯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静默不语地听着云朵儿说完。“她确实有自由行动的权利,我同意你的说法。”他接下云朵儿的话语,令云朵儿既讶异又尴尬地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紫羽也很累了,所以。。”紫羽推开袁诺一,走到叶子柯的面前:“你要骂我就骂吧!这件事情我做得不对。”叶子柯转身回房道:“紫羽,你做你自己的事情就好。”
一时间大家都不知道叶子柯壶里卖的什么药,按理来说宁绯失踪,他应该比谁都着急。可现在他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还真让人琢磨不透。云朵儿理亏地说:“不如我们去找找吧!”袁诺一闷哼了一声:“昨天装得还挺像,今天就这幅模样了!”紫羽紧紧地盯着叶子柯紧闭的房门,瞳孔不自觉地紫色乍现。云朵儿低声提醒着他,他才恢复普通的瞳孔颜色说:“他早知道?”
棺材铺的门被轻轻地推开了,胡大郎从床上坐起来,模糊的视线里,一个白色的身影坐在一旁的凳子上。“谁啊?!”胡大郎摸索着床边的拐杖问,那身影动了动说:“你还记不记得我要你做的棺材?!”拐杖摔倒在地上,滚落到更远的地方。胡大郎没有起身去捡,而是直勾勾地望着那个身影:“冉碄?”
“我要你制作好的整整十五口棺材,为什么现在外面只有不到十口了?”被他呼作冉碄的女人,平静的质问语气,叫胡大郎浑身打着哆嗦:“我.我确实做了十五口棺材!真的!可是前段时间出了命案,棺材就失踪了,我也没办法。后来棺材被挖到了,里面已经睡了死人,我觉得不吉利,就顺手卖了。”
“棺材本来就是睡死人的,难不成还是睡活人的吗?什么吉利不吉利的,我现在只问你,为什么没有按照我的要求去做!”冉碄剧烈地拍着桌面,仿佛有千万般的怨恨,要将胡大郎千刀万剐。胡大郎吓得跪在地上哭诉着:“您就当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么大年纪,前些年因为白内障失明了。卖掉了你要的棺材,我实在不好意思,要不我把钱还你,还给你!”
冉碄站起身,捡起地上的拐杖,居高临下地望着胡大郎:“还是你听人说我死了,所以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处理我的棺材?!”“不是的!不是的!我住在这种地方,哪里会知道您的下落,您这么多年没来,我以为。。以为你不会来了!这才擅自.卖了棺材。”他畏畏缩缩的模样,叫冉碄更加心急气躁,她举起拐杖就要朝胡大郎砸去,一只手紧扣住她的手腕:“够了!你打死他也没用。”
冉碄斜睨着身边的人,惊愕地脱口而出:“是你?!”“我是谁并不重要吧!我想知道你为什么独独要那十五口棺材,那么多的棺材铺,你偏偏找到这山林里的,甚至偏偏是这位垂垂老矣的老人家?”叶子柯夺过她手里的拐杖,递给胡大郎,顺势把胡大郎扶起来问。冉碄无奈地仰起头,盯着这破旧的屋顶道:“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到底是谁做的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