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余生躯体被天外神火包裹,化作一尊号令百万骷髅甲兵的战神,火海弥漫,向着外界扩散,那些原本藏匿在黑暗的邪灵,被火海波及无法逃脱,被无数只骷髅火焰兵盯上,纵然邪灵有不死不灭之能,也只能一次次死亡又死亡,过程反而无比痛苦。
顾余生目光凝视着火海中矗立的那一座剑碑,淡淡道:“原来阁下就是从镜域万仞山获得传承之人。”
“那么多年过去了,还有世人记得本座的事吗,也好,一千年了,很少有这么清醒的时刻,既然你如此优秀,那就让你见识一下,曾经属于圣王朝的剑道兵解是什么样子的。”
万川流立一步前踏,立于剑碑之前,双手一合,只见那高高的剑碑之中嗡嗡嗡作响,剑碑之上有古老的剑符在顾余生的火海之中冲破封印,当剑碑上的符文完全被点亮后,剑碑如同一座武器库,成千上万把剑森森森从剑碑内呼啸而出。
密密麻麻的剑在火海里漂流旋转。
一千把剑为束。
一万把剑成峰。
十万把剑成仞。
数十万把剑成剑山!
万剑铮鸣,于顾余生的火海之中现世,这种的剑道兵解,好像变成了万川流的铸剑池。
顾余生已无数次遇险在生死边缘徘徊,更是在逆流时光的长河里斩断过神只的五根手指化为巨山,面对天下事早已心如平湖,可他身为剑修,看见如此庞大浩瀚数量的剑,亦是神色愕然,久久说不出话来。
他曾在大荒洗剑河里见过三千剑。
他曾在剑冢秘境里见过三万剑。
可他没有想到,这位万年前创立拜剑阁的剑主,竟然将数十万剑藏于剑碑之中,仔细想来,当初在芦山以剑碑召唤出千剑的万剑一与之相比,当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数十万剑啸于火海,在万川流的意念操控之下化作一场天地剑雨,他召唤出来的百万甲兵,在如此庞大的剑雨倾泻之下,瞬间化作虚无。
这些骷髅是顾余生集无数魔魂妖灵所化,只要他用意念催动,就会再一次从火海里重生,但顾余生并没有这样做,他是一位剑修,有独属于剑修的尊严,他自忖以自身神识,根本无法操控如此之众的剑。
“阁下御剑之术,天下之人少有能及,在下自愧不如。”顾余生将手中附着了火焰的剑与左手抱拳行礼,不卑不亢,双眸闪烁兴奋之芒,“然以数十万剑就想让我束手待毙,万万不能!”
顾余生深吸一口气,手中青萍剑化作赤色的火焰熊熊燃烧,一朵红莲包裹着他的躯体不断旋转,当红莲火焰盛到极致,莲心发出滋滋滋的声音,金色的雷光在红莲火光之中形成闪电光束,活化的乾元金雷将顾余生的肉身潜力激发。
雷与火两种截然不同的属性融合,在顾余生的掌心形成一把锋利之剑!
“来战!”
顾余生一步前踏,火海浪潮激荡数十丈,一闪之间,已朝万川流正面而去。
“剑体术?!”
万川流眼中浮现出一抹意外,冷哼一声,手指一点,成千上万把剑呼啸着刺向顾余生,这些剑每一把都是真实存在,每一把剑都无比封印,它的过往都埋葬了一段属于剑修的故事,顾余生无法避,将手中剑与每一把剑相碰激荡。
远远看去,数十万把剑就像是一条金鳞银腹的万丈剑龙,它咆哮着,怒吼着,以剑碑为巢,张牙舞爪般想要撕碎火海踏浪的少年。
身背空匣的少年,手持断裂的青萍剑,以火为心,以雷为骨,让断裂的青萍剑在余烬里燃烧。
此刻,少年就是一位斩龙人。
沉寂多年的青莲剑诀在火海里旋转重生,金雷贯穿万丈剑龙。
星火飘飞的世界,孤独的人站在长空之下,看天空洒下无数流星。
短暂而美丽。
长龙横空。
剑吟之声戛然而止。
片刻之后,天空下起一场剑雨,成千上万把剑从天空垂落,每一把剑都在铿铿颤鸣,它们之中自也有生锈的剑,可在刚刚与顾余生附着了乾元金雷的触碰之中,并未折断,它们就像是从尘封的剑鞘里拔出来,用少年的鲜血磨砺洗礼。
嗒。
嗒。
纵然顾余生有金雷裹体,更有迅捷无比的御空之术,可直面数十万剑,他的守护剑意也无法完全庇护自我,他悬停下来,离万川流只有五尺之遥,鲜血早已浸染他的衣衫,血从两只手的指节上不断沁落,滴落在火海世界。
少年的面庞上,亦有几道细密的剑痕,血珠一串串流淌。
可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坚定而平静,血洗万剑只道是寻常,他抬起手,手中断裂的青萍剑仿佛耗尽了最后的灵光,哀鸣声声化作碎屑,倾注了顾余生无数心血,融合了四把斩妖剑,无数英灵之剑的青萍剑,还是无法避免折断的命运。
一把断剑,就在顾余生的眼眸之中一点点散成尘埃,连剑柄都消失不见,最终,青萍剑只化作一朵染血的桃花飘荡,被顾余生用染血的手轻轻一握,再不松开。
实力深不可测的万川流并没有趁机对眼前的少年出手,他的目光落在少年的掌心,又将目光移转向少年的身后,数十万把剑插在火海里,这等场面何其壮观!
只是。
当少年手中的剑化作一朵桃花时,沐浴在火海里的所有剑也齐齐哀鸣,它们仿佛间觉醒了灵性,发现它们的主人已死,剑之存,飒飒风霜,剑之殇,凄凄如雨,霎时间,数十万把剑在火海之中崩解,碎成无数流沙铁雨漂流。
这是一场真正的剑雨。
它似乎下了很久很久。
万川流伸出手,似乎想要挽留这数十万把剑,却又默默地将手抽了回去,一双眸子空洞失神。
“剑如流沙……它们的命运,竟也如此……”
万川流身体微微一震晃荡,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可就在此时,被他以人性压制的邪气化作黑色的气焰不断冒出,如同流体般要将他躯体覆盖。
“啊!”
万川流大喝一声,以手放在额头,好似在撕扯邪首的面具,又无法将其摘下来,十分痛苦,他蹬蹬蹬后退数步,以手按在剑碑上,依靠剑碑残余的力量压制住内心的邪灵吞噬,他眯着眼睛盯看着顾余生。
“看来我无法在保持理智的前提下与你分出胜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