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懿在每日每夜的担心与不安中度过了半载。
秋风萧瑟,再过几日就是立冬了,曹懿已经很少出过府了,她有时待在府中帮张姨娘做做女红,有时去宫里陪伴皇后娘娘,虽然枯燥但也充实,笔墨纸砚已经被她搁置了多时。
一阵凉风吹过,曹懿搂紧了身上的披风,她正在给一株兰草浇水。
一旁的丫鬟见曹懿鼻尖微红,出声问询道!“小姐,外面太凉了,进去了,要是得了风寒可不好。”
曹懿微笑,“没关系,反正我也没事做。”
这样说着,张姨娘却来了,她眉眼带笑,看似有什么好事。
她对曹懿说:“刚刚来了消息,你爹今日便要回来了,我们可以准备一些你爹爱吃的吃食了。”
曹懿立即喜笑颜开,这下好了,父亲回来了,那不就代表了陈王殿下也平安归来了么?
张姨娘看出来了她心中所想,“我晓得阿懿心中定然是想着陈王殿下呢!等陈王殿下来,阿懿便可以出嫁了。”
曹懿脸颊微红,她并非急着这件事,只是担心罢了,只要陈王殿下回来,比什么都重要,旁的可以以后再说。
张姨娘牵住曹懿的手:“这下好了,你爹回来了,就等咱们阿懿出嫁了,姨娘帮你准备的嫁妆也可以拿出来了。”
曹懿伏在张姨娘的肩膀上,“姨娘,谢谢你,你一直以来都把我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谢谢你,姨娘。”
张姨娘眼眶微红,“傻孩子,你就是我的亲生女儿啊!我从小就看着你长大,姨娘没有别的孩子,但是姨娘不怨,阿懿就是我的好女儿。”
曹懿笑着,轻轻的唤了一声,“娘!”
张姨娘险些哭出了声,可还是平稳这声音道:“诶!我的好女儿!”
曹懿不禁想,如果日子能一直这么过下去该有多好啊!
张姨娘仿佛小厨房给曹将军做了他喜欢吃的菜,两母女便一直等着他,可是到了约定的时间,曹将军却一直没有回来,饭菜热了一遍又一遍,曹将军终于披着夜色而来。
张姨娘兴高采烈的站起身去迎接,曹懿也站了起来,曹将军摆摆手,示意曹懿不用起来。
曹将军脸色很不好。
张姨娘笑着说:“将军回来了,快吃饭吧!”
曹将军沉着脸色,并没有回张姨娘的话,他对曹懿说:“阿懿,父亲有件事一定要告诉你,但是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曹懿冥冥之中感觉到父亲说的绝对不会是什么好事。
曹将军坐下来,“本来那些叛军已经全部被伏击,连叛军头目也投降了,但是我们太过于大意,轻敌了,陈王殿下不小心受了叛军头目一剑。”
曹将军看着曹懿,一字一句的说:“阿懿,军医们竭力抢救,奈何剑上是淬了毒的,实在是无能为力,父亲已经把陈王殿下的遗体护送回来了,如今就在皇宫凤鸾殿内,父亲待会要再回宫一趟,若你想,可去见陈王殿下最后一眼。”
曹懿呆愣愣的,仿佛不知道曹将军在说什么,她坐在饭桌旁,就连筷子都不晓得是怎么拿的,她的双手颤抖,双目呆滞,曹懿这幅模样看的张姨娘心惊胆战。
“阿懿,不要太难过了,刀剑无眼,陈王殿下为国殒身也是一桩……”
张姨娘被曹将军恨恨的瞪了一眼,便闭口不再说了。
曹懿一直坐着,不曾开口说话,曹将军和张姨娘就这么陪着她,生怕她出什么事。
过了许久,曹将军才问:“阿懿,你可要……”
还未等曹将军说完,便被曹懿打断了,“父亲,您去吧,不用管我,我不想进宫,我想休息。”
曹将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女儿,奈何宫中事务实在是走不开了,只好嘱咐张姨娘好好照顾曹懿。
曹将军趁着夜色又回了宫。
桌子上的饭菜自始至终没有动过一口,张姨娘心疼的看着曹懿,“阿懿,多少吃一口吧,不吃不喝,身体会受不了的。”
“姨娘,”曹懿轻声唤,“为何上天要这么对我?难道我注定不能过好现在么?”
张姨娘搂住曹懿,“阿懿,这都是命啊!事情已然如此,现在咱们只能过好自己。”
曹懿埋在张姨娘的衣襟处,痛哭流涕。
曹将军在宫内待了许久,直到浩浩荡荡的陈王殿下的葬礼结束方才回来,他第一时间去看了曹懿,她并没有去参加陈王殿下的葬礼。
曹将军私心里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不用让曹懿更加伤心。
曹懿则感觉自己的心空了一块似的,整日整日脑子都是懵的。
直到太监太宣旨的时候才清醒过来。
陛下身边的内侍太监此次来居然是为了曹懿的婚事,陛下居然要将她许配给裕王!
听到这个消息,曹懿的身子的瘫软了,“敢问陛下,未婚夫婿才堪堪身死如今却要我另许旁人,这是什么意思?臣女不懂。”
太监甩着拂尘,“曹小姐,这是陛下的意思,陛下金口玉言,我等也不能插手,曹小姐,还是安心待嫁吧!”
说罢,便轻飘飘的出了曹家。
曹将军握紧了双拳,手上青筋暴起,皇家实在是欺人太甚!
但是,骨子里头要忠于皇室的念头终究让他沉默下来,他选择牺牲女儿。
张姨娘心疼的要命,却也于事无补,她只是一个妾室罢了。
曹懿手中捏着那份黄灿灿的圣旨,失魂落魄的站起身,怅然道:“我不能嫁给裕王,若我嫁给他,置阿芩,置陈王殿下于何顾?我不能嫁给他的!”
曹懿的情况很不对劲,曹将军劝道:“阿懿,事已至此,也只能受着了,陛下下的圣旨,我们只能接受啊!阿懿!”
张姨娘泣不成声,却也始终不发一言。
“为什么?!”曹懿大喊:“为什么我就要遭受这些,为什么?!爹!你告诉我,为什么啊?我做错了什么吗?就因为我是曹家的女儿?就因为我天生是做皇后的命?!”
她质问着,却没有人可以为她解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