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稀,清风一阵又一阵,不知什么扑入池塘,激起一层又一层涟漪,辞熹靠在柱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褚栎掂着步子来到他身边,辞熹却并没有发现她的到来。
她笑了笑:“没想到,魔界还有此等景色。”
辞熹本在走神,被她的声音唤过来,楞了楞,才说:“其实这景色本是平常,不过衬着这寂静之地倒是显得独具一格了。”
褚栎坐到他身旁,问:“在想什么?”
他低头浅笑:“无甚,只是不知该如何面对父亲,褚栎,若是你会如何做?”
“有句话叫近乡情怯,”褚栎拨了拨辞熹略微凌乱的发丝:“你与你父亲分别了如此久,有些胆怯也不奇怪,不过他是你的亲生父亲,亲人之间不必介怀如此多,到底是该你去好好与你父亲说说。”
辞熹微微叹气:“看来过了如此久,我亦长了如此大了,我与父亲之间的事还是不容易解决。”
“你与魔君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那时我与父亲意见发生了分歧,正巧在姑姑的引荐下有幸得识了女武神大人,所以就在机缘巧合下拜入了大明之神门下,父亲更加生气,索性就不让我回魔界,我那是也是少年意气,直到此事,才得已回到魔界。”
褚栎屈膝抱起,歪头看着辞熹:“其实你父亲未必不想你回来,不过也是嘴硬罢了。”
“我知道的,但是我却一直没有回来的勇气。”
“你是不是觉得你如今的处境与你父亲背道而驰才不愿回来?”
辞熹沉默了许久,才问:“那你觉得,我做错了么?”
褚栎摇摇头:“我无法断言,但是我一直认为只要遵循自己觉得对的就好了。”
辞熹没有再说,只抬头看着天上的星点。
褚栎看着他的侧脸,觉得自己只要陪在他身边就好了。
魔君大好,魔界一派喜气,连平日死寂沉沉的地界也开始变得热闹起来,褚栎在魔界待了许久,便计划着过几日去晋国,毕竟还有些事没有完成,不过辞熹说要与她一起去。
桑英一大早上便兴高采烈的来问她:“褚姑娘,咱们计划着今夜举办一个宴会,你要来么?”
褚栎对魔界的宴会十分感兴趣,便痛快的答应了。
桑英又偷偷的把她叫到一边,褚栎知道她想找自己说什么,便比了一个放心的手势。
在桑英的陪伴下,褚栎几乎逛遍了整个魔界,因此这一日也过得极快。
到了夜里,灯火通明,几乎所有魔界人住在一起在举办一个盛大的宴会,这里的风格与天界迥然不同,天界只是规规矩矩的饮酒谈笑罢了,而魔界的则是所有人围在一团篝火旁跳舞玩乐,褚栎看着亦十分欣喜。
这感觉倒像是父亲哥哥还在时在褚家的光景,不过她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简单却又明烈的快乐了,看来常人口中所言,并不能尽信。
长老们盘坐在一起,也感受着这样的欢乐。
众人跳了舞渐渐的疲惫起来,便坐到自己的座位旁大口的饮酒吃肉,就在此时,长老们说话了。
“今日在这里,我们这些老头要谢过褚栎上神和咱们的公主,要不是这两人,魔君也难以恢复,当然还有已逝的清媚公主和被囚禁的怀瑞上神,这其中虽然有许多难言之隐,但是结果终究是好的,让我们来举杯感谢他们!”
褚栎听着,倒是觉出味来了,看了魔君和桑英并没有把辞熹回来的消息告诉长老,救清媚之时,辞熹曾现身,不过应该都被魔君解决了。
不过也是,魔君之子再次回来却摇身一变成了天界的武神并与魔界对抗,任凭如何说也会有人接受不了吧。
褚栎抬头看着这永夜,有着的只是一轮明月,今夜的月光倒是格外皎洁,昔日如此明媚的魔界公主清媚就这么消逝了,让人不禁感叹生命之快。
在这无比欢乐的宴会中,却有两人未到场。
魔君因为身体原因不便到场,而辞熹则是不方便露面,两父子就这么相对无言的坐着。
魔君咳了一声,说:“你就没什么想跟我说的?”
辞熹深呼吸,想着无论如何还是要说的,一定要踏出这一步,他站起身,走到魔君面前。
“我这一次回来,并不只是为了帮忙,我一直想跟你说一声对不起,父亲。”
魔君淡淡的哼了一声:“我可担不起你这声对不起,”说罢,他又打量了辞熹一下:“离开这一万多年,长得还不错,不再是当年的那个小屁孩了。”
辞熹多年没被叫“小屁孩”了,此刻居然有些怀念。
“你既然知道对不起我,那是不是该乖乖的待在魔界,为家族效力啊?”
辞熹早就知道父亲会如此说,并不惊讶:“父亲,我还是要回去的。”
魔君佯装愤怒:“就知道你还不知悔改,你回去吧,我也不留你,不过以后还是多回来看看你妹妹,她这许多年,也是挺孤独的。”
“父亲,我知道了。”
辞熹知道父亲已经不再生气了,心中仿佛卸下了千斤担。
魔界疲惫的摆摆手:“下去吧,我也想休息了。”
魔君大病初愈,贪睡也是应该的,辞熹也不想打扰父亲休息,便行礼下去了。
辞熹走了不久,魔君睁开半只眼睛瞧了瞧发现殿中没人,才缓慢的从一堆卷起的宣纸里拿出一画卷,他小心翼翼的拆开那画,上面展现出的是辞熹穿着武神铠甲威风凛凛的模样。
那是辞熹刚刚荣升武神时,魔君托人偷偷临摹来的,那宣纸微微泛黄,看来已经被翻看了许多遍了。
他摩挲着辞熹的画像,眼眶泛红。
“臭小子,总算不用借着这画像看你了,不愧是我的儿子啊,居然成了武神,不错不错,这么厉害,他身边的那个姑娘看起来也是个好姑娘,看来是我儿媳妇了,臭小子,早不跟你爹服个软,害得我日日夜夜念着你,生怕你出了什么事,不过现在可好了啊!”
魔君如此念着,门外的辞熹已经泪流满面,月色依旧皎洁,就像有亲人团聚时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