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筝微微一愣,本来还在慢慢聚拢的天宫子弟,不知为何,突然如潮水一般退去了,她本来以为能痛痛快快打一架的,此刻不禁有些失落,她微微惊讶的望向莫无欢,疑惑道:“人怎么都跑了?”
似乎是看出了慕云筝眼底的失落,莫无欢忍不住伸手轻点她的鼻尖,面色一沉道:“一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你不必这么失望!”
慕云筝不禁愣了愣,下意识问道:“什么硬仗?人都跑了还有什么仗可打?”
莫无欢却没有回答,他抬首望向山巅的方向,目光凝重邈远、深沉似海,这一次,他一定要弄清楚,天宫宫主究竟是什么人?他为何想方设法要除掉自己?
慕云筝见他没有回答,正要开口再问,忽然觉得浑身一冷,竟然比刚才无欢催动千祭雪时还要冷上几分,似乎一下了进入了数九寒冬,四周的枝叶开始抖得厉害,有些已经慢慢变黄,瞬间飘落枝头。
她不由微微一怔,下意识道:“又有人过来了!好像还不少!”
莫无欢轻轻一笑,低声在她耳边道:“错!只有一个人。”
“嗯?”慕云筝露出不解的神色,但是她知道莫无欢的判断不会有错,看他早有预料的神色,只怕对这来人的身份也有几分了然,不由也下意识的握紧了腰间的软鞭,嘴角微微勾起,眼底露出一抹兴奋,这还是她与无欢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并肩作战,想想就叫她热血沸腾。
冷意越来越明显,连周边的风都似凛冽了起来,汹涌猛烈,吹得两人衣袂烈烈作响,强风吹着墨发,扯得人头皮发麻,身子都几乎站立不住,风势之大,可见一斑。
慕云筝却在心中纳闷,这究竟是怎样一个人,竟然能有这样的气势,以一人之力竟然有几十人过境的声势,实在让人震撼,不过随即她也便释然了,堂堂云中天宫,能够高高在上,受人崇敬,自然不会是浪得虚名,这天宫中的每一个人只怕都不是泛泛之辈。
莫无欢的眸色依旧清冷,似山巅雪,空中月,淡然沉着,这样凛冽的风,他竟然连眼睛都不曾眨上一眨,倒是他旁边的慕云筝有些受不住的眯了眯眼,抬手微微挡住了脸。
忽然,风势骤停,他们面前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蓦然出现了一个宽服广袖的白袍女子,那肥大的衣袍罩着她并不算高大甚至有些纤细的身子,显出一抹空荡荡的感觉,对比十分鲜明,可不正是云中天宫的宫主。
莫无欢终于微微眯了眯双目,红唇轻轻抿起,十年未见,天宫宫主的实力似乎更加深不可测了,但是让他感到奇怪的是,他隐约感觉到天宫宫主的千祭雪内力在外泄时,竟然夹杂着一抹淡淡的龙息之力,那龙息之力十分微弱,若隐若现,如不是他感觉灵敏,自己修炼的内功心法也是千祭雪,或许根本无从察觉。
看来龙行之说的没错,云中天宫这些年来一直在研究沧海遗族人的龙息之力,显然已经有所成效了,他因而心头微微一沉,轻声对慕云筝道:“务必小心。”
慕云筝瞧见那白袍人出现时,已经心头震撼了,这人浑身散发出来的气势,犹如滔天怒海,汹涌澎湃,不受控制,如今见莫无欢都提醒她小心,立刻收起了轻敌之心,拿出十二分的谨慎来。
白袍女子远远望着莫无欢和慕云筝,眼底是鄙夷和不屑,见莫无欢的眸光望来,她不禁轻蔑一笑,暗哑难分雌雄的怪异声响传来:“莫无欢,没想到你竟然还敢再来云中天宫!”
“恩师还在宫主胁制之下,如何敢不来!”莫无欢沉声回道,语气不卑不亢。
“哈哈哈……”白袍人猛然大笑一声,冷笑道:“可是你要清楚,这一次,没人再帮你了,这一次,本宫主必叫你有来无回!”
白袍人似乎很是急切,才不过说了几句,便已经迫不及待的攻了上来,她身子忽然从那棵大树的顶端猛然跃下,直奔莫无欢和慕云筝而来。
莫无欢轻轻勾唇,清冷的眼底便生出几分傲然来,他眸色轻抬,语气虽低却不容置疑道:“这一次,不杀你也不敢回去!”
慕云筝似被他傲然的神色感染,心头那仅有的几分紧张也不翼而飞,她忽然身形一跃,软鞭一甩,在空中发出一声锐利的呼啸,嘴里嚣张嘲讽道:“你个不敢以真面目示人的伪君子,是不是生了一张巨丑无比的脸,不敢露出来啊!不妨求求姑奶奶,姑奶奶给你易个容,绝对比你带着这么张破面具好!”
白袍女子目色猛然一变,清冷的眼底忽然生出一抹血红,自从十年前被莫无欢伤了脸,她此生最恨别人提及容貌,尤其痛恨容貌绝美之人,偏偏眼前这两人都生的倾国绝城,实在让他心头怒火迭起,一口银牙被她咬得咯吱作响,身下的动作更加凌厉起来。
一直没有任何动作的莫无欢,身上的青黛色衣袍忽然便被隐隐散发的气劲鼓荡了起来,墨发在他身后飞舞,如同一条条缠人性命的丝索,这气劲以他为中心,瞬间汹涌澎湃,竟然比那白袍女子的气势更胜几分。
猛扑过来的白袍女子虽然气愤,但是并没有被愤怒冲昏头脑,莫无欢浑身散发出的强大气势,她能清晰的感觉到,似乎他的千祭雪已然比当初离开之际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要知道,世间武学,任何一种内功功法,都是修炼的等级越高,进步越难,有的人甚至可能被困在一个瓶颈,终其一生都无法突破,她依稀记得十年前,莫无欢的千祭雪虽然厉害,但也只是第七层左右,但是今日他所展现的实力,至少是九层以上,这让她心头微微一凛,生出几分慎重来。
当初强从师父身上攫取功力,虽然雄厚,但是并不能一下了完全容纳,直到这些年,才开始慢慢容纳吸收,为她所用,但是毕竟不是自身修炼而来,用起来并不流畅,算起来,她此刻的功力不过十一层左右,离臻境还尚有很大差距。
千祭雪的最高境界是十二层,但是从来没有人能达到巅峰,她不信莫无欢有这个本事,毕竟他不过才二十五岁,而且从小被种下生死蛊,身体不若常人,即便他悟性天赋再高,也不可能在短短十年内连升五层,这绝不可能!
因此她对自己很有自信,甚至对莫无欢身边那个看上去咋咋呼呼的红衣女子,她根本不曾放在心上。
她心中笃定,这一次,她要莫无欢不得好死,以解她十年来心头之恨!看莫无欢对那红衣女子甚是关心,她不由勾起一丝冷笑,莫无欢毁去她的容貌,她便毁去他心爱女子的容貌!
“呲——”慕云筝甩出的软鞭,还没来得及触及白袍人的衣角,便猛然挂上一层白霜,瞬间冻成又硬又直的一条冰棍,女子轻轻抬手,便勾住了慕云筝的鞭尾,冷冷一笑,不屑道:“不自量力!”
慕云筝明眸一转,忽然勾起一抹坏笑,她眼底明光如黑夜闪耀的明星,幽幽道:“总好过盲目自大!”
莫无欢在慕云筝身后暗暗催动体内的千祭雪,那条被冻住的软鞭忽然再度硬上几分,那一层冻住的冰霜,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冻结成冰锥,形成一根根倒竖的冰刺,在日光下闪耀着刺眼的晶光。
白袍人只觉得掌心一痛,猛然松开了抓在手里的鞭尾,眸色一敛,回手一掌击向慕云筝的脖颈,气势凌厉,慕云筝身后一片枝叶猛然被寒冰冻结,如同冬日雾松,冰凌凌白茫茫一片。
慕云筝只觉得浑身一冷,那掌势便呼啸而来,她猛然一惊,身子下意识向后弯去,她柔软的腰肢便如同是一匹锦缎,弯折成匪夷所思的形状,白袍人那一掌便擦着她上空而过。
莫无欢见状,身影极速向前窜出,身子一矮,一只手顺势揽上慕云筝的腰,一只手猛然出招,直袭上白袍人的面具。
白袍人下意识要躲,却忽然觉得脚下一沉,眸色一垂,便见自己脚下不知何时盘上了许多青背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虎视眈眈的盯着她。
白袍人猛然一惊,身子猛然腾空,堪堪躲开了莫无欢那一击,同时双腿着地时微使上几分力气,顿时血肉横飞,她脚踝上的青背蛇不受控制的被震碎成模糊的血肉。
莫无欢一击未中,也不着急,揽住慕云筝连忙退开,以免沾上那飞溅的血肉,慕云筝却猛然在莫无欢怀里笑了起来,眼底满满的狡黠。
莫无欢微微诧异的望着她,不知道她又有什么小心思得逞了,正疑惑着,猛然见退开的白袍人身子一个踉跄,脚下似乎不稳。
白袍人面具下的脸色猛然白了白,双眸微微一眯,下意识扶住身后一棵歪脖子树,她忽然缓缓抬头望向慕云筝,眼底露出残忍和怨毒!
想不到,她活了四十多年,竟然会被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小丫头阴了!
她深深吸一口气,暗暗压下体内汹涌翻搅的肠胃,微微皱起了眉头,她实在想不通,那红衣女子究竟如何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