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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听卤蛋这句话,慕云筝等人皆是神情一震,墨风更是忍不住问道:“你怎么知道?”

卤蛋忍不住对他翻个白眼,一双黑萌的大眼睛眨了眨,一脸无奈道:“拜托,我都说了,我懂医术啊!你这大个子是不是傻?”

墨风第一次被卤蛋这般奚落也不生气,还一脸热忱的问道:“那你能治好王……治好主子的病么?”他因为着急,差点说漏了嘴,又慌忙改口道。

卤蛋撇撇嘴,摇头,一脸爱莫能助的表情。

墨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一下子颓了,失落的叹息一声,无力的椅上旁边的桌子,芳华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早就知道主子的蛊毒没那么容易解的,不是吗?你又何必如此怅然若失。”她虽是安慰,但是脸上神色也有几分难以掩饰的失落。

慕云筝倒是没有像他们两个这般失望,其实她本身也没有对卤蛋抱有太大的幻想,只是心有侥幸罢了,如今听他说无能为力,心头虽难免几分怅然,倒也不至于像墨风那般颓败。

既然已经决定了要去云中天宫为无欢求药,再难再苦也要去试试!

所以她淡然道:“没关系,卤蛋,能看出我相公生病是因为中了蛊毒,已经很厉害了,你也算尽力了,不必太在意,我还是要谢谢你。”

卤蛋一看三人神情,一双黑葡萄一般的大眼睛也微微黯了黯,他能够清楚的感受到他们三人的失落和忧伤,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三人对黛衣男子的在乎和珍重。

他不由心头发狠,暗暗做了决定,不管了,就算被茹姨煮了、炖了、蒸了,他也认了,谁让他认了容玥作姐呢,若此时需要他帮忙的真是云筝姐姐,我又怎么能见死不救呢!

思及此,他忽然话音一转道:“玥姐姐,你别太难过,我虽然解不了姐夫的蛊毒,但是我倒是有办法让姐夫的神智慢慢苏醒。”

“什么?”慕云筝三人再度一惊,全都不敢相信的望着卤蛋,微微张着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慕云筝才痴痴的问:“卤蛋,你……你是说……你能让无欢醒过来?”

卤蛋一脸得意的眨了眨黑萌的大眼睛,唇边微微勾起一抹笑,一本正经道:“是!”

慕云筝却有些狐疑,无欢在那场爆炸的大火中为了救她受伤昏迷,后来虽然醒了过来,但是却似没了心魂,这期间她也让顾行知帮忙看过,但是顾行知也束手无策,如今卤蛋却说他有法子,这让她怎么敢相信呢?

难道……这苏醒的法子是要以什么为代价吗?她下意识猜测,心中已经在暗暗思索,若是真要以什么为代价,会是什么样的代价?是失去以后的自由行动?还是以减损性命为前提?她不想再往深处想,脸上因此露出一抹担忧。

卤蛋望着慕云筝空灵的眸色漫上深深的担忧,忽然也有些后悔,那个法子的确是有些不计后果,或许他不该说。

慕云筝却似在心中有了决断,蓦然抬首,望着卤蛋的眼睛沉声道:“卤蛋,你的法子是不是有代价的?”

卤蛋微微一愣,惊讶于慕云筝的聪慧和警醒,随即却也释然,他早就看出来,眼前这四人并非普通人,尤其是玥姐姐,浑身散发出的气质,绝非寻常人可比,能猜到也不足为奇,不由郑重的点头道:“没错。”

虽然已经有了猜测,也做了准备,可听到肯定的回答,慕云筝心头还是不由自主的沉了沉,随即沉声问道:“什么代价?”

卤蛋敛了脸上的戏谑神情,一本正经解释道:“姐夫所中的蛊毒,叫做生死蛊。生死蛊,顾名思义,就是以生死虫作蛊,种进人血脉内,从而攸关人的生死,但是世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生死蛊之所以被叫做生死蛊,除了这个原因,还有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

“你不能直接说是什么法子吗?”墨风听了半天,觉得卤蛋的话都是些废话,根本没在重点上,不由有些心急的催促道。

“墨风,听卤蛋说完,不急在这一时,卤蛋要说,必定是有用的。”慕云筝连忙阻止墨风道。

卤蛋瞪他一眼,一副你果然很傻的样子,嘴上忍不住道:“你看上去一副傻了吧唧的样子,果然就傻了吧唧的,还是玥姐姐明智,蛋爷我从来不说废话!”

墨风讪讪的住了嘴,有王妃的命令,他不敢再开口,更何况现在卤蛋是让王爷有可能醒过来的人,他怎么敢对他无理,只得讷讷的道:“是,是,蛋爷,您说,您说!”

“要不是你打岔,我这会都说完了!”卤蛋嘴上不饶人的嘟囔一句,但是见墨风态度挺好,一声蛋爷更是叫的他心里舒服极了,这才又接着道:“世人只知生死蛊攸关生死,但是却不知道这生死蛊,其实并非一种独立的蛊毒,它分为生虫和死虫两蛊。”

“你是说主子体内被下了两种蛊毒?”墨风又忍不住惊声问道。

“笨蛋,生死蛊生虫和死虫互为天敌,势不两立,要是同时种下这两种虫蛊,你的主子早就皮肤血脉尽爆而亡了,哪里还有时间给你们去找解药!”卤蛋忍不住又骂道。

墨风连忙住了嘴,不敢还声,听了卤蛋的解释,脸上的神色更加凝重,他以前只知王爷血脉中的蛊毒厉害,却不知道这么残忍。

卤蛋见他不做声,又继续道:“一般种下生死蛊的人,会根据蛊虫的习性培养解药,在需要解毒的时候服下解药,将蛊虫杀死即可,但是因为无法确定蛊毒的具体解药,又没有足够的时间培养,所以只能用另外一种不算办法的办法了。”

慕云筝秀眉微蹙,下意识道:“什么叫不是办法的办法?”

卤蛋也微微皱起了眉,沉声道:“我记得从一本医书上看过,生死蛊还有一种解法,那就是以活人养生蛊,让被下了死蛊的人服用中了生蛊之人的鲜血,让生蛊是克制体内的死蛊,从而达到平衡,让人神智能够苏醒。”

“可是你不是说生蛊和死蛊同时种下,会血脉尽爆而亡吗?”墨风又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是啊!我说的是同时!死蛊先被种下,生蛊再下,死蛊虫就会被压制,所以人的神智就会清醒。”卤蛋说到这不由面色一沉,道:“但是这个方法的弊端是生死蛊只是暂时被压制,不会从根本上接触,而且一旦后期蛊虫失去控制,中蛊的人还是会血脉尽爆而亡。”

听着卤蛋的解释,众人都不由陷入了沉默,他们都明白,清醒意味着更大的威胁,如果任凭无欢这样昏迷,最起码他的生命短时间内无虞,可若是唤醒他的神智,在蛊虫失去控制之前,他们还没有找到解药的话,无欢将以更加惨烈的方式死去。

这个决定关乎莫无欢的性命,慕云筝不敢轻易下决定。

这沉默压抑的气氛让卤蛋很不舒服,他不由又提醒道:“其实……其实如果你们不唤醒他的神智,任由他这样痴傻下去,时日一久,再想恢复就难了,就算他活下来,也只能永远是现在这个样子了。”

慕云筝眸色豁然一凛,不敢置信的抓着卤蛋的手道:“你的意思是……如果不能尽快找到解药,无欢就算以后服下解药也可能不会恢复神智?”

卤蛋被她抓的生疼,也被她的神情吓了一跳,不由慌忙点头,道:“是,是这样的。”

慕云筝第一次觉得如此无力,她本以为只要慢慢去找,总能找打解药,大不了多费些时日,可是现在的结果让她害怕,若是无欢一辈子都只能像现在这个样子,那她该怎么办?

几乎是一瞬间,她在心里做了决定,她要试试卤蛋的法子,她宁愿跟无欢痛痛快快的活一场,她相信,如果是无欢,他也会这么做的,不由道:“卤蛋,我要尝试。”

墨风和芳华神色一震,但是他们都没有阻止,因为这三个月里,王妃的一切他们都看在眼里,与其让王爷这样行尸走肉一般活着,不如让他醒来,能与王妃说说话也是好的。

卤蛋却又犹豫了起来,道:“我刚才还有一点没有说,生蛊因为要用人的血脉来养,所以养蛊的人必然也要被种下生死蛊……玥姐姐,你懂我的意思吗?”他问的有些迟疑,这法子可以说不但不能根治虫蛊,还要让另外一个健康的人也深受其害。

慕云筝却点点头,肯定道:“我明白,如果没有无欢,我绝不会一个人独活。”

“夫人,不可以!”墨风和芳华情不自禁的惊呼道:“卤蛋,用我的血脉来养生虫的蛊。”两人几乎是异口同声的抢到。

墨风和芳华下意识的对望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坚决,墨风忍不住怒道:“你一个姑娘家,哪里经得住蛊毒,况且还要把自身的血给主子服用,你那小身板怎么受得了,我来!”

芳华却慌忙把墨风一挡,怒道:“你个臭气熏天的大男人,血脉肮脏,没准蛊虫都养不活,怎么给主子服用,我来!”

“我来!”

“我来!”

“……”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简直要打起来,卤蛋望望互相争抢的两人,无奈的摇了摇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抢着做药蛊的人,若是师太她老人家知道,会不会将这两人收回去做实验体?

他正胡思乱想的失神,却忽然瞧见慕云筝握了握莫无欢的手,脸上的神色温柔却不失坚决,空灵眸色熠熠生辉,如夜空闪烁的星子。

他正看得痴迷,慕云筝却忽然回首向他看来,红唇轻勾,低低道:“用我的血来养生蛊。”

这声近乎呓语的轻声低语,顿时叫另外三人都忘记了动作,痴痴的看向她,明明她绝美的脸上笑意清浅,眼底的眸光却傲然坚决,这句话说来不见丝毫沉重,仿佛只是一句家常。

卤蛋望着她星辉灿烂的眸色和她唇畔如花绝美的笑颜,忽然觉得震撼,是什么样的情感,才能让她为另一个人甘愿做药蛊,是什么样的决心,让她不顾一切的想要救活他,她不懂这样的深情,却也为这样的深情动容。

若是当初娘亲肯信爹爹,他现在是不是便不必颠沛流离?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墨风和芳华断然拒绝道,满脸的不赞同。卤蛋的思绪被蓦然打断,不由烦躁道:“吵什么吵?争什么争?用谁的血来养,不还是蛋爷我说了算吗?”

墨风和芳华一愣,下意识问道:“这还有要求?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

卤蛋翻个白眼,一脸看白痴的样子,随即一把拨开墨风道:“生虫喜阴喜柔,男人血热,根本养不活,你靠边站吧你!”

墨风怔怔的被推出老远,整个人都似傻了一般。

卤蛋却理也不理,继续问芳华道:“你修炼的内功心法是不是至阴至柔的?”

芳华望着卤蛋眨了眨眼,茫然的摇了摇头。

卤蛋不由叹息一声,一副“看,白争了吧”的表情,不由将目光投向了慕云筝,沉声道:“如果我没看错的话,玥姐姐,你的内功心法是属于至阴至柔型的吧。”

慕云筝点点头,道:“没错,我修炼的皓月心法至阴至柔。”随即她又转身对墨风和芳华道:“你们不必懊恼,也不必觉得丧气,能与无欢共生死,我觉得很幸福。”她的语气那样轻,她的神情那样柔,像一场眼波浩淼的梦,她在梦中漫游。

卤蛋忍不住再度叹息一声,沉声道:“既然这样,只能用玥姐姐的血脉来培养生蛊了,不过我这里没有蛊虫,我们还要先去万虫谷谷主那里求来生死蛊的生虫,想来你们也不知道在哪,我就好人帮到底,带你们一起……”

“我不准!”卤蛋一句话还没说完,却忽然被一个大嗓门给打断,众人下意识的抬头向外望去,便见老板娘和那叫龙千澈的少年,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此刻正站在门前掐着腰怒目而视。

慕云筝下意识一瞧,发现这老板娘不知道刚才经历了什么,此刻钗子斜了,头发也散了,围裙上血迹斑斑,衣服也破了好几处,龙千澈在她身后站着,情形比她还惨一些,连脸上都挂了彩,鼻青脸肿的。

卤蛋慌忙站直了身子,急匆匆跑到老板娘面前,一脸担忧的惊呼道:“茹姨,你……你这是怎么了?云中城那帮走狗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慕云筝远远瞧着,卤蛋虽然脸上惊讶担忧,但是眼底竟然藏着掩不住的笑意,尤其是在看到龙千澈时,整个人都似兴奋了许多。

她围着龙千澈转了好几圈,忍不住啧啧舌,难掩笑意道:“呦呦呦,我说龙千澈,你这是咋了?怎么让人揍成猪头了?没有蛋爷我帮忙,你挨欺负了吧!记得下回对你蛋爷客气点,叫蛋爷去帮你。”

龙千澈脸上红了红,竟似是被卤蛋说中了,抿着嘴不说话,卤蛋更觉有趣,嘴巴乐不可支的快要咧到耳根了。

她正想再取笑龙千澈一番,却忽听老帮娘一声怒喝:“卤蛋,你给我站好!”

卤蛋脸上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回,猛然便僵在了嘴边,她身子下意识的一顿,咧出比哭还难看的笑脸对老板娘撒娇道:“呵呵……嘿嘿……那个……那个茹姨,你真该带着我的,看我不把他们打得落花丽水,屁滚尿流……”

“站好了!”不等她说完,老板娘语气一厉,浑身都散发出幽幽的冷气,卤蛋不敢再耍宝,扁了扁嘴巴,乖乖站好。

老板娘瞪了他一眼,转身走到慕云筝等人面前,态度早已没了之前的热情,反倒不怎么客气道:“几位吃完了吗?吃完了就请离开吧,饭钱我也不收了,你们早点离开就好。”

墨风一看老板娘的态度转变之快,一时有些不大痛快,不由要发作,慕云筝却率先道:“麻烦老板娘了,我们这就离开,承蒙老板娘款待,总是要感谢的。”说着她侧首对芳华使了个眼色,芳华领会,忙从腰里摸出一块碎银子递了过去。

那老板娘瞅了一眼慕云筝,冷厉的眼色稍微软了软,伸手接过银子,语气也缓和了不少:“你们快走吧!”

慕云筝也不以为忤,招呼墨风和芳华收拾了东西,转身离开,任凭卤蛋在老板娘身后给慕云筝使眼色,慕云筝却连头都未回转一下。

出了满口香饭馆,他们打听了住宿的地方,便循着找了过去,路上芳华有些不解的皱了皱眉,忍不住跟在慕云筝身边低声问道:“王妃,既然已经决定要让那小厮卤蛋帮王爷治病,为何又这样走了呢?”

墨风在身后推着莫无欢,听见芳华的问话,也不由皱了皱眉眉头,附和道:“是啊,王妃,而且据我观察,那个卤蛋年纪轻轻就对医术颇有研究,实在不像个寻常人,还有那老板娘,说话行事雷厉风行,也绝非普通妇人,属下也觉得这个饭馆有些古怪。”

纱笠下慕云筝轻轻勾唇浅笑,低声道:“你们也看出这饭馆的人不寻常,人家既然有意隐藏,又怎么可能会告诉你,就算死皮赖脸留在那里,也不可能获得什么有用的信息。”

芳华和墨风点点头,的确,那老板娘要存心隐瞒,自然不会轻易让他们知道,可是想到王爷的病才有点眉目,这一走不是又没了线索,不由微微有些丧气的垂下了头。

慕云筝知道他们所想,不由安慰道:“你们不必垂头丧气,好歹无欢的蛊毒还是有了一些头绪,虽然没有卤蛋的帮忙,但是法子我们已经知道,我们不妨先去万虫谷去求生死蛊的蛊虫,等求到了蛊虫,再回此地让卤蛋帮忙也不迟。”

墨风和芳华点点头,觉得慕云筝说的有道理,便也将心头的失落摒除,往客栈走去。

西风渡,迷津村最大的客栈,听说以前并不是这么个文雅的名字,是前段时间这里来了位识字先生,老板特意跟这位先生求的,先生说,此地毗邻渡口,风从西边海上来,客人伴着西风而眠,做着摆渡的梦,不如就叫西风渡。

那老板没什么文化,只是觉得这名字读上去文雅,又朗朗顺口,便也就欢天喜地的接了,立马着手将店门口的招牌换了,这客栈才变成了西风渡。

慕云筝瞧着那客栈名字若有所思,西风渡,西风渡人,只盼着苍天有情,西风送怀,将他们渡往云中天宫,好早日解了无欢的蛊毒。

四人定了二楼三间房,慕云筝与莫无欢的房间在中间,墨风和芳华的分别在两边,这样位置,是为了万一有什么也好及时应对。将莫无欢安置好,慕云筝便让墨风和芳华去购置东西,顺便找人打听一下万虫谷的具体方位,也好早日出发。

就在四人上楼后不久,西风渡门口却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穿着束襟短褂,浓眉大眼娃娃脸,皮肤蜜瓷似的,微微发亮,正是满口香的伙计龙千澈。

他抻着脖子往里看了看,见慕云筝等人上了楼,这才抬脚踏进客栈,径直也跟着上了二楼,他跑得着急,便没有发现,客栈一处不起眼的角落里,有一双幽黯的眸子正紧盯他,瞧见他上了楼,桌边坐着的人微微使了个眼色。

龙千澈上了楼,扒着窗口挨个瞅,忽然透过朦胧的窗纸,看见一抹模糊的红色,心头一喜。房间的门没关,他稍一用力,门便被推开了。

“谁?”正在帮莫无欢掖被子的慕云筝蓦然回身,眸光冷厉如剑,沉声喝问道。

龙千澈慌忙将门一关,低声回应道:“夫人别惊,是我,满口香的龙千澈。”说着人已经来到了慕云筝的面前。

慕云筝坐在床边瞧着他,一张娃娃脸,浓眉、大眼,果然是龙千澈,不由微微诧异问道:“你怎么会跟来?卤蛋让你来的?”

龙千澈倒是跟卤蛋一般的自来熟,拉了张凳子便往慕云筝面前一坐,抻着脖子瞧了一眼床上的莫无欢,下意识压低了声音道:“夫人,你们可是要去云中天宫?”

慕云筝微微一惊,眸色下意识一敛,狐疑道:“你怎么知道?”

龙千澈嘿嘿一笑,低声道:“我听卤蛋说的。”

慕云筝美目微眯,不由沉声道:“卤蛋告诉你的?”她心下有些后悔,云中天宫到底如何,她还不能确定,卤蛋心直口快,若是不小心说了出去,被有心之人利用,只怕他们还没到云中天宫,便先惹来了杀神之祸。

龙千澈却慌忙摆手,连连替卤蛋开脱道:“不不不,不是卤蛋有意说的,是他跟茹姨争吵时,我不小心听见的。”

慕云筝微微安了安心,她也觉得卤蛋虽玩心颇重,却也是个古道热心、侠义心肠的人,否则也不会帮她给无欢看病,还口口声声喊她姐姐了。她不由抬眸望着眼前的少年,见他眉目清明,眼色纯净,并不像什么坏人,便沉声问道:“我们若是要去云中天宫,你有什么想法?”

龙千澈却下意识的撇了撇嘴,一脸不屑道:“我才对那虚伪的地方没什么想法呢!有想法也是想把这个肮脏伪善的地方给端了,让他们假仁假义的欺骗世人!”

慕云筝微微一愣,她从来没听说过云中天宫,唯一的一次也是无欢无意中提及,言辞间似乎对云中天宫也诸多鄙视,刚才在满口香饭馆,卤蛋似乎也对云中天宫颇有微词,此刻又听龙千澈提起,也是这般义愤填膺,难道这云中天宫当真不是什么好地方?

可是无欢从小在那里长大,若说那里的人都喜欢欺世盗众,怎么能教出无欢这般外冷内热、悲悯众生的人来,她实在很不理解,不由问道:“你也知道云中天宫?”

龙千澈点点头,嬉皮的脸上忽然多了几分凝重,面色一沉道:“当然知道,云中天宫的人凭着自己功法厉害,霸占了我族人的栖居地,还把我的族人当奴隶一样使唤,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将云中天宫的人从族地驱赶出去。”

慕云筝秀眉微蹙,不解的望着龙千澈,这才意识到他也并不是满口香饭馆一个普通的伙计,只怕还有些特殊的身份,也是,当初听到这个名字,她也觉得不像是一个店小二的名头,可是这跟他来这里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想让她帮忙驱逐云中天宫的人?似乎也不像,不由问道:“那你来找我是为什么?”

龙千澈听到她有此一问,又不由嘿嘿一笑,脸色微微泛红道:“我知道你们是从云海西边来的,我想要去那边找我的二叔祖,可是我不知道怎么渡过云海,如果我帮你们找到云中天宫,你们能不能带我渡过云海?”

慕云筝微微一愣,下意识问道:“你的二叔祖?在云海西边?你不是从来没离开过乌凌大陆?你怎么知道他在云海的西边而不是别的地方?”

龙千澈微微叹了一口气,幽幽道:“是我太祖说的,二叔祖是族中最优秀的子弟,只是他太叛逆,不肯甘愿被困在沧海,哦,沧海就是你们要去的云中天宫,二叔祖离开沧海以后,四处游历,一直杳无音信,可是有一年他却回来了,说他发现了新的世界,要去云海西边的世界闯荡,这一走就是三十多年。”

慕云筝瞧他一脸认真,不想撒谎,不由道:“可是我们现在要去的地方,正好与你要去的地方背道而驰,我们费尽心力才好不容易踏上这乌凌的土地,没有达成目的之前,是绝对不会回去的。”

龙千澈慌忙道:“我知道,我懂,反正族人被困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急在一时,只要你们答应帮我就好了。”

慕云筝想了想,他们要想找到云中天宫,恐怕没那么容易,若是能有个知道路线的人带路,势必要事倍功半,总好过他们像没头苍蝇似的,在这陌生的土地上乱转,不由道:“可以,不过我们要先去一趟万虫谷,我相公的病不能再拖了。”

龙千澈十分爽快道:“没问题,这乌凌大陆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你们什么时候出发?我带你们过去,保证能让你们节省不少时间。”

慕云筝细细一沉思,道:“三日后,迷津渡口。”

龙千澈正要说话,却瞧见慕云筝眸光一厉,忽然一抬脚狠狠像自己胸口踢来,身子下意识向后一躲,“哗啦”一声摔下了椅子,惊恐莫名的望着对面的慕云筝忽然暴起,烈烈红衣舞动如火。

“铛”的一声闷响,龙千澈只觉得眼前银光一闪,顿时有什么东西被慕云筝一脚踢得偏了方向,狠狠钉进旁边的墙上,他定睛一瞧,发现那竟然是一枚飞镖,镖尾的白羽他认识,那是云中城的标记,不由娃娃脸一沉,心头大骇。

刚才若不是慕云筝反应及时,此刻这镖必然扎进了自己的胸口,慕云筝那一脚是为了救自己,他不由猛然从地上爬了起来,一回首,正好瞧见门外冲进来好多人,全都是白衣黑帽,手持白剑,正是云中城的打扮。

慕云筝空灵眸色一沉,眼底寒光一片,望着这帮不速之客的神色冷厉森然。

这帮人被慕云筝的眸光一瞪,竟然都不自觉的颤了颤,总觉得她那目光犹如实质一般,扫在人身上如利刃刮过,生生的疼。

为首一人似乎感觉到了自己人的退缩,不由一把抽出腰里的佩剑,故意咳了一声,定了定神,对慕云筝冷然道:“识相的,把龙千澈交出来,否则连你一并也不放过!”

慕云筝微微勾了勾唇,脸上浮起一抹绝美轻笑,嘴角却是一抹讥诮,竟然敢惊扰无欢休息,简直不可饶恕。

云中城的人望着女子绝美的笑颜,却下意识的颤了颤,好像这惊艳的笑有毒一般,叫人忍不住痴迷,却又隐隐生出几分害怕。

为首那人心头一凛,想要把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甩掉,不由安慰自己,她只是一个女子,床上躺着的那个好似连动也不能动,只剩下一个龙千澈,有什么好怕的!不由给自己身后的人鼓劲道:“大家都给我把眼睛睁大了,把让龙千澈跑了,城主说了,只要抓住龙千澈,他重重有赏!”

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顿时身后的人便神情一震,不想刚才那般畏惧了。

龙千澈脸色沉了沉,忽然上前一步,挡在慕云筝面前道:“你们要抓的人是我,跟这位夫人没关系,你们不要伤及无辜。”

慕云筝神色一怔,似是没想到龙千澈会这么做,不由微微侧首望着他,却见他一张娃娃脸,早已收了嬉皮笑脸,脸上神色凝重,一派凛然。

那为首的白衣人哈哈一笑,道:“龙千澈,算你识相,我们云中城向来是公正的,绝不会伤及无辜,你自己走过来,甘愿受缚,我们便放过其他人。”

龙千澈浓眉一凛,面色一沉,就要走上前去,却忽然觉得肩膀一紧,他下意识偏头一看,瞧见一直雪白柔腻的素手,无名指上带着一枚鲜艳如血的红玉指环,他微微不解的望向慕云筝,不由道:“夫人,这不关你的事,是我跟他们的私怨,你不必……”

他话还没说完,慕云筝却蓦然一笑,笑意翩跹,他仿佛瞧见昙花瞬间绽放,带着夜的妖娆和魅惑,便下意识忘了后面要说的话。

“就凭你们,也想在姑奶奶面前耀武扬威?我看你们是活腻了!”这声音与慕云筝往日低缓柔和的音色不同,仿佛一瞬间她便换了个人似的,语声森凉淡漠,眼底神光奕奕,身上的红衣无风自动,烈烈如火。

连龙千澈都不由露出诧异的神色,明明前一刻她还似一名闺阁佳人,邻家姐姐,可此时的慕云筝,浑身都散发出难以言喻的绝世风华,热烈的让人几乎睁不开双眼。

为首的白衣人见慕云筝气势滔天,心头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可是难得龙千澈一人在此落单,他们决不能放过这个机会,之前有那满口香的老板娘撑腰,他们屡次受挫,此刻机会难得,他们怎么能因为一个莫名的女子就错过呢!

思及此,他忽然冷哼一声,故意虚张声势道:“好你的不识趣的小娘子,竟然如此张狂,今天便让你尝尝我云中城的厉害,叫你知道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招惹的!”说着他忽然大喝一声:“给我上!把龙千澈和这个女人抓起来!”

一声令下,云中城的人立刻挥舞着手中佩剑冲了过来,慕云筝一脚踢飞面前的椅子,顿时将扑过来的几个人砸到在地,反手一抽腰里的软鞭,拉开马步,脸上气势惊人。

云中城的人被慕云筝这气势凌人的开场都震了震,没想到她一个女子竟然身手这么凌厉,不由发了狠,正要全部冲上去,却忽听门外传来一声轻笑,不由停了脚步,下意识回头望去。

慕云筝和龙千澈也下意识向门外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名年轻的白衣男子,手中持着一把折扇,轻轻摇曳,那男子侧对着门口,因而慕云筝只能瞧见他半张侧脸,如雪晶莹,如玉温润,一头墨发被玉簪竖起,自然而流畅的垂在白衣上,白衣,黑发,温润如画。

慕云筝微微一惊,觉得眼前这人与顾行知气质有几分相似,却似乎又不大一样,顾行知的温润,像水,能包容一切,眼前的男子也温润,却像春风,柔和却不失力度,多了几分意气风发的气势。

那为首的云中城人,瞧见男子一身白衣,气质如华,不由面色一沉,在乌凌,除了云中一门,很少有人敢穿白衣,这男子白衣如雪,却没有任何装饰或者刺绣,也看不出是那个门派来,他到底也不敢得罪,不由嘴角扯上一抹笑道:“不知公子何许人?意欲何为?”

白衣男子轻轻摇了摇折扇,红唇微勾,流泻出一抹丹色,淡淡道:“自由自在、无牵无挂之人,欲打奸除恶、除暴安良!”说到后面他忽然语气一厉,折扇一收,回手指着云中城众人。

众人这才蓦然瞧见他的真容,眉眼精致,眸色如雾如风,样貌清俊,自有一派倜傥之意。

慕云筝瞧着那张陌生的脸,心头闪过一丝奇怪的感觉,有些怅然,却又似乎有些释怀。

这时,白衣男子的眸光却堪堪像慕云筝掠来,清新如雨,柔和似风,慕云筝只觉得他仿佛是江南淅淅沥沥的雨中,一株傲然挺立的莲,又似幽幽峡谷中,一朵迎着一线日光的兰。

那云中城的人一听他无门无派,又一副要两肋插刀、义不容辞的侠肝义胆模样,只当他是江湖侠客,不由冷笑一声道:“老子看你是找打!”说着他忽然沉声命令道:“给我上,一个都不用客气!”

那领头人阴鸷的眸光一闪,看到床上不能动弹的莫无欢,嘴角一抹阴笑,他忽然对身边人使个眼色,率先往床前冲去!看那红衣女子如此在乎这场上的男子,只要挟持住他,那女子还不乖乖就擒?

在他冲向床畔的同时,他身边几人快速围像慕云筝,好阻止她却救莫无欢,慕云筝一急,立刻明白了他们的意图,不由发了狠,腰间的软鞭狂甩,却奈何终究迟了一步,眼看着那人一伸手就要抓上无欢的衣领,她忍不住低低咒骂一声:“混蛋!”

那人眼角眉梢尽是得意,他就知道这床上的人是女子的死穴,正要伸手去抓床上人的衣领,却忽然觉得脖子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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