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已久的晚饭终于吃上。
羊肉煮的烂糊。
饺子都有些凉了。
肉的有点腥味,好在素的味道不错。
饭桌上有些安静,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赏赐震惊。
还是沈秦主持大局。
他手指扣了两下桌面,“今个是新年最后一天,祭拜了爷爷和父母,解下来的日子还是我们自己过。”
“来,祝我们以后越来越好。”
他作为主心骨,其他人也渐渐平缓心情。
沈汉同沈秦坐在一块,少年吃的不多,在外边奔波被晒黑的脸这段时间捂的白了一点。
他生的在沈家不算最惊艳。
但也出佻。
沈秦放下筷子,双手搭在膝盖上,目光看着沈汉。
“老二。”
沈汉嗯了一声,尾调上扬。
其他人都在说话。
沈秦拍拍沈汉的肩膀,“如果认了高老爷当义父,能在外边过的顺利点,那你就自己拿主意。”
这个话题算是沈家的忌讳。
除了沈漾他们,沈隋和沈唐不知道。
沈秦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是以话音刚落,所有人目光看过来。
沈汉喉咙动了动,“大哥这是、什么意思。”
桌子上摆着甜汤。
沈漾给自己盛了一碗,又拿起谢言川的碗。
她动作停在半空,总感觉这个时候有任何动作都不是不对的。
时间已经有些晚了。
沈秦叹了口气,“以前是大哥想的太过片面,总是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离开沈家。”
“大哥总觉着,你要是认了高老爷当义父,以后万一过的不好,大哥没本事给你出气。”
“你听话,大哥知道,所以在外边吃的苦总是不跟大哥说。”
沈秦带着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沧桑。
“大哥其实早就想通了,只是没机会说出来。”
“今天祭拜爷爷和爹娘,我其实在心里告知了他们,再看漾漾的能耐,大哥以前总是以为长兄如父。”
“现在才晓得,其实这个家里不能离开你和漾漾。”
沈秦之前听说过,高天阔没有孩子。
他娶了四个夫人,在京城的时候,外边也养过外室。
或许是身体的原因,这成为高天阔的心病。
他喜爱沈汉,偌大的高府不是沈家能够比拟的。
若是沈汉真的能得高老爷的庇护,他在外头的路比现在好走很多。
只要兄弟姐妹们的心还在一块。
其他的又有什么关系。
他很少说这种话,沈汉抿抿嘴,似乎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沈漾小心的盛完汤,汤勺碰到碗底。
沈汉似乎回神,“大哥,其实我——”
他想说没关系,他能够平衡沈家和高府之间的来往。
沈秦笑笑,“那样你太累了,老二,大哥相信你。”
沈漾坐下来,裙子垂在脚踝,小姑娘一双眼睛弯成月牙。
“大哥说的对,二哥,我敬你一杯。”
她给沈汉递了个台阶。
沈漾明白沈汉身上的压力,这个压力有她的一份。
谢言川是最懂沈漾的,小谢公子当即陪了一杯。
“沈二哥,敬你。”
余下的便是凑热闹了。
不过大家这么一闹,沈汉整个人的心思舒缓很多。
眼睛亮晶晶的,“干!”
一个年三十。
已经出了这么多情况。
晚上因为守夜,睡的晚。
沈漾以为不会再出什么意外。
客厅里的火炭烧的暖和,熏的人昏昏沉沉的。
沈漾单手撑着脑袋,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红衣聊着天。
村子里的狗叫了几声。
先是一只,然后是两只,后来发展到很多。
沈漾被吵的清醒一些,有些奇怪的站起来。
村子里隐约能听见有人说话。
沈秦和沈汉到院子去看什么情况,沈家占着二楼的距离。
顺着走廊往外看。
村子里灯火通明。
红衣站在沈漾旁边,“有点奇怪,主子,我出去看看。”
怕村子里进了贼。
都是村民,没有多少战斗力。
她翻身从二楼跳了下去。
沈秦刚打开大门,李大宝拎着灯笼急匆匆的过来。
“沈秦。”
沈汉手上端着油烛,“大宝叔。”
“程家的屋亮了,你们快去看看。”
村里就一家姓程的。
程大夫失踪许久,往前程家的院子都是沈秦他们照看着。
后来因为忙,沈家去的也不多。
但逢年过节依旧会帮忙收拾收拾。
前两天下大雪,沈隋还去扫院子来着。
听说程大夫回来了,沈汉把手上的油烛塞给沈秦。
“我去拿衣服。”
楼上的也下来了。
沈漾边往下跑边问,“大宝叔,谁回来了,程御吗,还是程大夫。”
按照王孟的说法。
当初他们找孩子的时候,程大夫因为出头遭遇不测。
这段时间沈漾也慢慢接受了。
如今突然听到这个消息,李大宝冲着她应了一句。
“不晓得呢,大门还锁着,村长说钥匙搁你家放这,俺这就来喊你们了。”
冬夜冷的厉害。
沈漾等人披着厚厚的斗篷,踩着上冻的冰层深一脚浅一脚的往程家走。
路上不少人家都开着门。
今天本来就得守夜,睡的晚。
程家门口站着不少人。
李三护在最前边,他脚上的鞋子还没穿好,扒着门缝往里看。
已经黑了很久的程家客厅,亮堂堂的。
看见沈家的过来。
人群分开一条小道,沈秦手上拎着当初程大夫给的钥匙。
“我先开门。”
木门因为很久没人养护,发出吱呀吱呀的声音。
院子里干干净净。
李三护走在前边,扯着喉咙喊。
“程老哥,是你回来了吗。”
“二狗子,在家不。”
“程嫂子,程嫂子。”
没人回应李三护的话,除了脚步声,程家安静的厉害。
程家不大,从院子到屋里,也就十多步。
客厅的门没关。
偌大的房间一览无余。
李三护四周看看,“咋没人啊。”
那能是谁点的灯。
屋子里的摆设没动,沈漾和谢言川在人群前边。
小姑娘一眼看到桌子下的水渍。
“这是什么。”
看模样约莫是刚刚洒出来的。
人群里议论纷纷,都说是不是有人在这喝水。
谢言川半蹲在地上,指尖蹭了下水渍,在鼻尖勾了一下。
他声音沉沉,“是酒。”
大过年的,谁能来程家喝酒。
不晓得是谁说的,“又不是祭拜祖先,咋还洒地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