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钱莱的说法,鬼王蛊一旦开始,就不能停止。他们这些契约了鬼的人和所契约的鬼,都将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钱莱:“那面镜子,是唯一的出口。只有新的鬼王,才能出去。其他人则会被它灼烧而死,灰飞烟灭。”
贾西雅还想说些什么,但她刚张了下嘴,却发现身体竟然不再受她的控制。钱莱重新掌握了身体的权限,而此时电脑上的倒计时,只剩下短短一分钟。
钱莱:“你想好了吗?”
贾西雅:“想什么?”
钱莱:“帮我。如果我们两个都想活着出去的话,就必须联手。否则死在这里,只会成为别的鬼的养料。”
贾西雅:“我要是拒绝呢?”
钱莱踢了踢电脑电源线,沉默起来。
贾西雅:“我还是不相信我死了。”
钱莱长叹口气,再没有说什么。
一分钟时间到了。整个房间开始扭曲变形,原本窗帘的缝隙中还能透出些光来,可现在却彻底灰暗下来。贾西雅之前还听见窗外有鸟在叫,这时候再听,却什么也没有,空气好像被冻结了起来,只剩钱莱不急不缓地呼吸声。
贾西雅:“开始了,又会怎么样?”
钱莱:“会被杀。最后杀了所有人和鬼的那一个,才能成为鬼王。如果你不想这么做,那我们两个都只能等死了。”
贾西雅:“听你的口气,也不是很怕死嘛。”
钱莱扯了下嘴角,他胡子拉碴,又瘦削虚弱,看来像是熬了三天没睡觉似的,说起生生死死的事儿,却又那么平静,就好像在跟贾西雅商量一个即将要AA的晚餐,如果贾西雅同意那最好,如若不然,他也没什么意见。
一人一鬼还在说着话,正对着床头的那面墙上突然洇出了水来。水渍越来越大,越来越黑,一股子腥臭味儿传来,钱莱下意识地起身,向远离那个地方的角落跑动。
贾西雅:“这就来了?”
钱莱:“对。”
贾西雅:“这么说,这个块儿臭水是隔壁屋的鬼搞得鬼?这么说好像有点儿奇怪,不过它也太心急了吧?”
钱莱无奈地笑了笑:“这又不是买股票,还非要观望下大盘。实力是惟一的筹码。你是新鬼,我是菜鸡。不从咱们两个软柿子入手,难道还去挑衅刘……”
贾西雅:“刘什么?”
一团黑乎乎的东西从发臭的水体中挣扎出来,两只猩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盯着钱莱,它发出凄厉的嚎叫声,好似云雾般飘了过来。
钱莱:“无所谓,反正都要死了。”
那腥臭的嘴巴已经很近了!然而下一秒,钱莱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掌,掌心平摊贴在了那团黑雾上,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那黑雾惊恐地叫起来,急急忙忙地想要逃走。钱莱两指轻轻一捏,堪堪抓住了那东西即将逃走的“尾巴”。
钱莱:“……你不是,不想帮我吗?”
贾西雅:“没办法,自保是宇宙所有生物的本能。即便是我真死了,面对危险一样会做出自保的举动。这可不受我自己的控制。”
钱莱咧开嘴,笑起来。
贾西雅:“这东西好恶心,我不想抓着它,可是让它跑回去是不是不太好?”
钱莱保持着捏着黑色烟雾一小戳的姿势,不紧不慢道:“只有你有能力杀死它。决定权在你的手里。”
贾西雅:“可是我不想吃它。吃它跟吃屎有什么区别?哦不对,屎起码能沤肥。”
那黑雾嗖地一下收缩了身形,变成了一个苍白虚弱的小孩儿,大大的眼睛湿漉漉地看过来,抽着鼻子,开口就是尖细难听的嗓音,“大哥,你放我走吧,我其实就是过来打个招呼的。”
贾西雅:“哇,小孩子!”
钱莱的手下意识地紧了紧,“你……你喜欢小孩儿?”
贾西雅:“当然喜欢。这世界上还有谁不喜欢小孩子的吗?”
钱莱:“所以你决定放了它?”
贾西雅:“我为什么要放了它?”
钱莱:“你到底想怎么样?鬼王蛊开始,你已经可以从我的身体里出来,成为暂时拥有实体的鬼了。不如你亲自做决定,亲手处置这个小鬼吧。”
贾西雅拒绝:“我说过,我不会帮你。但是这小孩儿不能放回去。”
钱莱:“所以呢?”
贾西雅再次操纵着钱莱的身体,捏着那小孩儿的鬼体,轻轻地甩在半空中。紧接着二指并拢,一道刺眼的光芒在指尖凝聚,不等那小鬼趁机逃走,强大的辐射值一击即中,那小鬼还来不及呼喊一声,顿时灰飞烟灭。
钱莱:“你、你消灭了它?!”
贾西雅:“我这是帮它尘归尘,土归土。这才是对小孩子正确的教育。”
钱莱:“你没有吃它,你的鬼气没有任何增长。”
贾西雅:“我说了,我不会帮你。但我必须自保。因为我不相信我死了。”
钱莱很无语。
托贾西雅那一击的福,钱莱的这个房间已经不能待了。外面果然漆黑一片,太阳消失不见,只有一个血红的月亮挂在天上。冷风呼呼地吹进来,钱莱拢了拢外套,又拽了个被单裹在身上,“我们去哪儿?”
贾西雅:“我怎么知道?但是你不能再待在这里,太冷了。我都觉得冷。——这更侧面地证明了我不是鬼,鬼怎么会觉得冷?”
钱莱张了张嘴,到底什么也没说,他站在被贾西雅暴力破坏地断壁残垣处,探着脑袋往下看,“果然厉害。”
贾西雅:“这才哪儿到哪儿啊,我怕被法则制裁,只用了一成力呢。”
钱莱想的却是,那召唤阵法果然名不虚传,这种强大的鬼,竟然也会被他召唤来。不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也同样召唤来了强大的契约鬼。
贾西雅:“我不想去隔壁,大概也是臭的,不如从这儿跳下去吧。”
钱莱低头,一眼看不到底儿。
贾西雅:“1、2、3!”
失重感瞬间传来,钱莱还没来得及反应,真个人坠入了薄薄的云雾间,一直往下坠。经过层层房间时,里面无不在上演着你吃我我吃你的镜头,而当他稳稳地落在地上,既不觉得脚麻也不觉得头晕时,才发现,在这拔地而起的高楼前,竟是一片坟地。
他正好踩在了一个坟包上。这个没有碑的坟包,孤零又破败,周围长满了野草,连个祭品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