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驾驶方式已经是谢飞的极限,按照现阶段的水平,已经黔驴技穷,想不到比这更加快速的方式。
所以,他只能在细枝末节处做文章,将机车的速度进行进一步的提升。
譬如继续降低重心,增加车身稳定的同时,将身体蜷缩成一团,保持流线型,尽可能的减少风阻。
极限状态下,这些确实能够增加一些速度,但要缩短他跟宋帕那台rs660的差距却是杯水车薪。
为此,他不得不进一步忽略刹车,继续压榨发动机的性能。
六挡了,发动机的转速一直闷在一万两千转以上,车速也来到了190。
谢飞舍弃了滑胎过弯的方法,学习宋帕,纯拼机车的性能。
走宋帕走过的路线,最起码不会遭致灭顶之灾。
但,细微处的坑洼,不间断的凸起,无时无刻都在挑战着这辆机车的平衡。
尤其在极限速度的状态下,会将细小的凸起放大,整个机车在天上飞一阵,稍微一个不稳.......
龙头抖动的要死,车把就像拳击手的拳头一样,无时无刻的不在击打着双手。
不去管他,任凭龙头摇晃,就会造成死亡摇摆的结局。
而用双手禁锢住机车,身体就要承受极大的负担。
多亏他送了几年外卖,身体结实的很,要不然,两条胳膊早废了。
也幸好,大改师父在这台新车上加装了ohlins的钛尺,在他阻尼的作用下,稍稍缓解龙头摆动的压力。
但,这并不是最困难的地方,后轮若有若无的摆动,才是最恐怖的。
为此,谢飞不得不将身体压在后座上,用自身的感觉,掌握车身的姿态。
诸多困难所带来的恶劣后果,已经不敢再想,他只有一件事,也只能做这一件事,看好眼前的路。
他头一次体会到,旁人需要克服的困难。
纵使千难万险,也要硬碰硬的试一试!
“再快、再快一些!”
他爆拧着油门,压榨着发动机的动力。
将一些都赌在了这里,倒置前减震,将无数坑洼的震动过滤掉,避震剧烈的缩放,几乎冒出了火星子。
速度来到了216,仪表上的断油的灯光已经亮起。
这是发动机的保护机制,为了避免发动机故障,在到达极限转速的时候,行车电脑会主动断油。
这也让这台机车在一瞬间失去了动力,整个车体为之一顿。
可这就是谢飞想要的吗?
他看了看前方的宋帕,那闪耀着红色光芒的尾灯,已经拉近了不少。
再施展一次,定能追回差距。
他脑海中死死记住断油的速度,随着油门爆拧,发动机又开始变得声嘶力竭。
速度跃然直上,卡死在215,就卡在断油和正常行驶的临界点,偏不信,不能打败眼前这个男人。
风,已经呼啸的不成样子,他甚至不敢偏头。
只一偏,强大的风压就会将他拍到地上。
发动机,也散发着最后的吼叫,滚滚浓烟,从排气管中激射而出,不带有一丝留恋。
就在发动机爆发出极其尖锐的一声嘶吼之后,整台机车没了动静,不论再怎么拧油门,都没了动力。
戏剧性的,这辆大改师父攒出来全新的机车,就这样在佛顶峰的山路中,被谢飞用极限的速度,拉报废了。
他没有减速,任由惯性将他带的很远、很远。
他的思绪也随着机车飘散到了远方,伴随着这台机车的点点滴滴,那些过往的日子也一一浮现脑海。
这是他的第一台车,第一次存了好久的钱,在花呗上赊了好多的圆子,淘换到手的二手机车。
他甚至都不知道这台机车的型号,连品牌也模棱两可。
这台机车,就这么无怨无悔的陪伴了他两年。
整整两年,风风雨雨,任劳任怨,伴随着他辛苦的赚着圆子。
他甚至没有喝过一口上好的机油,甚至没有得到有效的保养,跟一头勤恳的老牛一样,吃的是草挤的是奶。
即便,这台车经过先后的两次改装,已经全然变了样子,即便这台车除了车壳再也没有半分原来的零部件。
但只要这台车还在,只要他还能动,他的灵魂就永远留存在谢飞的身边。
如今,连这最基本的灵魂都没有了,发动机,连濒死前的吼叫也荡然无存。
这是谢飞最亲密的朋友,亦是他日夜陪伴的伙伴。
他无助的拧着油门,希望胯下的朋友能够被他呼唤,希望能够再次唤醒斗志。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因为自己的任性,消失殆尽。
他像个孩子一样,回忆着这台机车陪伴他的点点滴滴。
第一次在盘龙岭山路遇到聂宇,第一次骑着它感受绝对的速度、车手的快乐。
第一次骑着它征战别市的山路,赢得比赛。
伴随着荣耀加身、伴随着这段往昔的岁月,谢飞无力的拽着龙头,整个身体趴在了机车上。
这场比赛的输赢已经不重要了,马欣楠是否爱自己也不重要了。
他只想陪伴自己的老朋友能够再次焕发光彩,再一次听到他的声音。
速度逐渐降低,就像走向生命尽头的老者,陪着他走过最后一段路。
40公里、30公里,一点一滴的,行动迟缓,不如死亡。
这一刻,谢飞没有任何语言,全身被悲伤笼罩,感受着机车的发动机逐渐消失的温度。
“对不起,老伙计。”
他趴在机车上哭泣,泪水肆意。
不知多久,眼睛已经哭的红肿,抬头看时,身边多了几个人。
胖子、林巧巧、大改师父、聂明、聂宇还有宋帕,齐刷刷的将他围了起来,像跟他一起,对这台机车做着最后的告别。
而就在这一瞬间,这台机车仿佛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车架分三处开裂,再也无法挽回。
大改师父静静地瞧着,无奈的叹息。
这一切,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但这一切又都是他的责任。
他让谢飞试车,如果只跑几百公里的话,还不至于造成这样无可挽回的后果。
奈何,谢飞骑着他,从僚东感到本水市,又在佛顶峰山路跑了不知多久,又一直压榨着机车的极限,才会这样。
他伸手摁住谢飞的肩膀,愧疚道:“都是我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