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就凭你发现了少爷的秘密!”那个疯女人在身后凶恶地叫道。
秘密?汉斯有什么秘密啊?我怎么从来没听他说起过?
“不是,阿姨,你误会了,咱们好好聊聊吧,你不要一错再错了!”
但是对方哪里会听,这时就像一头失去控制的猛兽,似乎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只一个劲儿地朝小安撞过来。
“不要啊!阿姨,有话好好说啊!”
小安惊惧地叫着,但是方向盘已经不听使唤,无论自己怎么操纵,也还是不能躲避对方的疯狂追击。最后,她只能眼看着那个疯婆子一头撞上自己的车,“砰”的一下,她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安!安,你终于醒了!”
睁开惺忪的眼,那个呼唤自己的人竟然是汉斯。
“汉斯,你终于来了!”小安惊喜地坐了起来,但随即又黯然下去,“唉,不会是我找你来了吧?”她胡乱地猜测,可能汉斯早就不在了,所以自己这是追随他而来的。
“嗯?”他显然没听明白,愣了几秒,就笑道,“又瞎说什么呢!知道你都做了什么么?”
当然知道啦!一路被追杀啊!
小安抬起疑惑的眼睛看着他。
“安,我问你,你是不是这阵子在这儿住的不习惯,还是实在太想尽快回墨西哥,所以就用这种方法催促我?你知不知道你住在我家的时候一直在梦游啊!”
梦游?不是吧,怎么连你都说我在梦游啊。那我现在到底是梦着还是醒着呢?
小安觉得最近这段真是太疲惫了,比住在仙女府邸还累,心里一委屈就在汉斯身上狠狠掐了一下,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梦着、醒着抑或死了、活着。
“啊呀!安,你这是干什么?怎么这段期间添了一连串的坏毛病啊!”
汉斯揉着被掐的地方,很心疼地又吹了吹。“你要想知道到底是不是还在做梦,你掐你自己就好了么,干吗还要掐别人呢?”
“好,那你告诉我,我梦游都经历了什么,都去过哪些地方,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我?”一想到“梦游”这个词,小安就觉得憋屈,怎么好好的自己就被你们摧残得只能梦游了。
“具体你都到过哪儿,现在警察还在统计那些监控录像。只是我们在接到报警之后。是发现你一个人正在疯狂地驾驶一辆车,而且还很搞笑地穿着睡衣。我当时是既担心又想笑,难道这丫头醒了之后就不怕被人笑么?当然了。你那会儿睡着,肯定什么都不知道的!而且,据说梦游的人醒了之后也什么都不记得,你,还记得你做的那些疯狂的事么?”
汉斯一脸坏笑地看着小安。她一生气就又做了个要掐人的动作,吓得他赶紧变回正经,继续跟她讲:“当时我就见你跟醒着的人一样,本来是想叫你的,可是旁边有专家告诉我你在梦游,不好大声叫醒。加上你还在红土矿区开车。那地方的磁性会扰乱方向盘的控制。所以警察就把你的轮胎戳破了,这时我们才过来。也不知道你何时才能真正醒来,又不忍心你还在梦里继续累着。所以我只好就狠狠给了你一下,希望先击晕你,这样你也能得到休息了。”
是这样啊,怪不得我怎么打方向盘都不灵呢!
想到当初在梦里,方向盘怎么打都不管用。听他这样答疑解惑,哦。原来是科学能解释的原因,那就太好了。我差点以为是怪力乱神呢。
“不过,安,你怎么会梦游呢?真的是我那些人把你照顾得不够好么?”
是啊,我不会真的因为水土不服添了这么多毛病吧,怎么好端端的就梦游了呢?以前也没见过自己有这毛病啊?还有,他说到了他的员工,我倒正想问问呢。
“不是,他们对我都很好。”小安觉得既然是梦游,那很多事也无法确定是真是假了,但有个疑点还是一直在困扰着她,“不过,你的员工——”她是想跟他好好打听一下阿姨等人的事,可一想到那些惊恐的梦境,她就不由又吸了一口凉气。
不行,不能问的,至少暂时还不能问。这些事,如果是假的,我直接问,会伤了汉斯的面子,如果是真的,那——
所以说,还是不要问。
“哦,你的员工都很尽心啊!你有这样的员工应该可以让你心无旁骛地做你的香水配制了!”小安这样打了个哈哈,就算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虽然有些疑点还在困扰着我,但现在也不是研究这些的时候,而且也没有人能告诉我这些,还是应该先把更要紧的事办完才对。
“对了,亲爱的汉斯同志,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啊?只有在这儿你才能进行你的事业么?”想起到现在才出现的汉斯,她就很没好气,虽然是管吃管住,但他之前一直不出现,也无法让人联络上,也太说不过去了吧。
“哦,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而且,我也看出来,你跟这里好像是有点气场不投,只要你觉得已经恢复过来了,那咱们随时都能离开这里!”他这样跟自己保证着。
“真的?!”小安真是喜出望外,她对这个地方是没有意见的,但不知是不是这里对她存有意见,在这住的这段期间,实在留下了太多梦魇。
这次总算坐上了飞机,但几小时后,飞机竟然降落在了法兰克福。
“汉斯,咱不带这样的吧,你的每一步计划我都没权利参与,但你可否告知其中牵扯到我的部分?”
小安真是搞不懂汉斯为什么回到了现实生活,却还不急着回墨西哥。
“这个,就算我欠你的,行吗?等我忙完了这些事,一定——”
“行了行了,不要跟我打什么包票了。我跟你说,如果我没什么事。别说是这几个国家,就是天边,就是外太空,我也没意见。可你要知道咱们现在是个什么情况,玛尔塔不见了,我们一直在找她,结果还没等找到她,又跟更多的队友失散了。我是觉得很幸运,还活着,而且又是在你的地盘。吃穿用度基本都不用操心,这一点,我是很感谢你的。但你能不能为更多的人想想?这世间需要你贡献的。并不只有那几瓶香水,如果你能拿出更多的耐心来关注和帮助别人,可能会比你配制出更多更好的香水还有用的!”
小安诚恳地看着他,希望他能听懂自己讲的话。
“是,你说得很对。我——”汉斯沉吟片刻。“你,”他抬起头来看着她,突然又很不好意思地笑了,“我想你应该饿了,隔了这么长时间,总要先补充一下体力的吧?”
唉。汉斯呀,要我说你什么好。
很快两人又出现在一家餐厅。
“不是吧,你知道。你都已经否决了多少道菜了么?”
但凡是肉类食品,小安都会联想到那两条染色的围裙,让她实在没有胃口。
“你不是一直向往德国香肠么?现在如愿以偿了,怎么又没胃口了?难道你不饿么?”
“饿!”小安很诚恳地说,“但是一看到那些菜名。就有点倒胃!”
“那,要不。咱们换家餐厅,这里的餐厅还是很多的,中国菜,墨西哥菜,应有尽有!”汉斯建议。
“不用了,我没那么挑剔,就这儿吃吧,我也早饿了。你就给我点些蔬菜就可以了,至于你,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吧!”
随后便上了几道菜,小安一吃就一边想,这个汉斯还真有趣,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他家里实在有钱,所以就在欧洲各处都有产业,选的还都是些金融中心。她仔细想了想,好像有次是听汉斯说过,他家里除了开发香水等女性用品,在金融界也有一些涉及。
可是,可是这跟我有半毛钱关系么?跟我们要尽快回到学校、与大部队汇合、找到玛尔塔都有半毛钱关系么?
所以吃着吃着,小安又撇起了嘴。
“怎么了,我的大小姐,又有什么不满?”
自己的微表情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但也没必要再锵锵下去的,谁让自己遇到的是一个更固执、更少爷脾气的人呢?
“没有,我是想你家实在太有钱了,有钱真的可以使鬼推磨,而且遇到你才让我知道,我手里的那些财富可能都还不够你家其中任何一家银行的存储!”
“这,”小安直接的抱怨让汉斯有点语塞,“其实我没你想得那么牛气,我家也许很显赫,但不管再怎么显赫,跟我都没有多大关系的。所以我才要这么拼命,我是在节省时间,其实你也知道,我回到墨西哥之后也可以随时回到这里,但要是那样的话,就会无形中浪费我很多时间和精力。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我希望能充分利用好活着时、清醒时、有斗志时的每分每秒!”
好,你说得都没错,所以我就必须得为你的斗志让路喽!可是很奇怪诶,我不是你的什么,
只是你的哥们儿,作为哥们儿,这样的牺牲也有点太大了吧!
小安很不满地抬起头看着汉斯,本来是想用眼神和气场吓到他,让他知错,但不经意间竟然看到汉斯盘中的肉食里有一只女人的手,那样白皙细嫩,还涂着猩红的指甲。
“啊——!”
整个餐厅都听到了小安的尖叫。
“安,你这是干什么啊,你对我不满意,我理解,我以后会学着多关注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我也会尽量改掉那些缺点。但你这算干什么?知不知道这里有我家很多熟人?被人看到多不好?而且就算不说这些,这可是一家高档餐厅,你作为一个来自中华礼仪之邦的人,你又经常一口一个爱国的,不会不懂这些吧。”
“你跟我谈这些干什么,这跟我爱不爱国有什么关系?”小安仍然心有余悸地看着他,“我是看到,你,”她说这话时,咽了一口口水。斜着眼睛又偷偷看了看他的盘子,“你的——”
“我的什么呀?”汉斯觉得她就是无理取闹。
“没事,刚才眼花以为有只虫子落到了你的盘子里,所以就惊叫了。可是现在缓过来,觉得这么高级的餐厅卫生什么的肯定会搞得非常好,怎么可能会有虫子呢!”
“唉,我就说嘛,你好端端的干吗吓唬人!”汉斯不以为意,又继续埋头大快朵颐了。
小安趁他不注意,又偷偷看了看他的盘子。这次那只手不见了。
不对啊,难道我还在梦游?为什么同样的一只手,我看到了。而汉斯和其他人都没看到呢?结果还让自己闹出了这么大的笑话。
如果是平时,小安早就跑出餐厅,甚至发誓今生今世都不再踏进此处了。可是今天她就是觉得蹊跷,皱着眉头,又看了看那个盘子。发现盘子里这会儿竟然空了,再一抬头,汉斯正拿着那只手吃得很香呢!
“安!你不吃你的,看我干什么?”汉斯发现小安正在注视他有点生气。而彼时,他因为正在享用那只手,嘴边尽是血渍和碎肉末。却浑然不觉,似乎还吧唧得很香。“怎么了?说话呀!”一边跟自己说话,一边还“噗”地吐出了一枚指甲。
恶!
小安刚觉得有点饱。胃就开始翻腾了。
“怎么回事,安,我们已经离开卢森堡了,你怎么还这么反常啊?难道你对这里也敏感?”
汉斯带着责备的语气说,小安则一直低着头。拼命掩饰自己因为惊恐而急剧起伏的心脏。
“安,你怎么了?你没事吧?你不会。真的又生病了?那,我先跟你道歉!咱们这就离开这儿,好么?”
“不用不用!你不用太在意我!”小安赶忙抬起头,又拼命跟汉斯摆着手,却又赫然发现刚才还很血了呼啦的汉斯,这会儿又像被刚洗过的一样,不,是好像有些事压根儿就没发生过。
小安睁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汉斯,也看着他盘里的食物,发现还是跟刚端上来一样,都是一样的食物,只不过,现在被汉斯吃得更少了些。
她不甘心,就拽过身旁一位侍应,“麻烦你,帮忙看一下,我们这张桌子的人和食物跟刚才,还有跟其他桌都有什么不同么?”
结果,侍应很奇怪地看了看她,但还是很负责任地照着她说的看了看两人,又看了看他们盘子里的食物,然后又看过其他桌的客人之后,很礼貌也很诚恳地摇了摇头。
“你看嘛,安,你这是做什么?今天闹的笑话你还嫌不够么?”汉斯真的有点生气了,大概只是因为小安是女生,加上跟自己只是哥们儿的关系,所以不好发作。“行了行了,快吃,吃完了咱们赶紧走人!”因为眼前这个奇怪的女人,自己今天在这家餐厅的窘态估计都够这里的员工笑几天的了。
小安却还怔在那儿,似乎没听到他讲的话。半晌她才抬起头,“汉斯,我是不是还在梦里?”
“啊?!”
这回可把汉斯吓到了,“姐姐,你可别告诉我你还在梦游啊!这种惊吓我受过一次已经够了!”
“所以我这不是在问你么?要是我真的又梦游了,你赶紧带我去看医生啊!为什么我的状态老是跟别人不一样!”
“你别担心你别担心!状况应该还不至于那么危险。放轻松,放轻松!”汉斯试着让小安尽快从绷紧的神经中松弛下来,“我可以负责任地告诉你,你现在是清醒的,你的行为都在你目前的掌控之内。除非,你在来之前就一直没有真正醒!”
嗯,那倒还不至于,我只是很想知道为什么既然我已经醒了,还会看到那些奇怪的、吓人的景象呢?
见小安依旧愁眉不展,汉斯接着说道,“我想你可能还是没从这些舟车劳顿中恢复过来,那等下我们吃完饭,就先找个酒店好好休息吧!”
“嗯!”小安冲他笑笑,点了点头。心里却还在疑虑这一连串的事件。难道真的是自己精神过于紧张?笑话,又不是去刀山火海,有什么好紧张的?可问题就在这里,既然从表面看去,生活是在正确轨道里平稳地进行着,那为什么我还会让大家觉得反常呢?
这一点,小安很想找个人给她即刻解释一下。
但,这个人不能是汉斯。
她怎么能把他家里的阿姨要杀她的事说出来呢?也不可能警告他卢森堡育婴堂里还会继续爬出很多怪婴,更不可能直接跟他说,嘿,哥们儿,你刚刚怎么把那只手啃得那么香啊!
“是吧,就是啊,这些都不能说的!”
一不留神,小安就脱口而出了这些话。
“安,你还没觉得好一点么?”汉斯看着她,眼神里多少有些小惊惧,好像还有那么一点点腻歪。但毕竟是自己拖着她一路来到了这里,所以,这个女人如今变成这样,自己的责任也是不能推卸的。想到这儿,他便说,“安,对不起,我真没想到——”
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物,准备接着跟她说。这时却只听“当!”的一声,小安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过去,却再度惊讶地发现刚刚那一声“当!”竟然是来自被他放下的那只手!
那是一枚嵌着宝石的戒指,一直好好地被戴在那只女人的手上。在被汉斯掰断手指之后,就一下滚落到地上,叮当作响。
而作为享用它的食客,汉斯,却对此浑然不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