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沪西,西城。

早先,这片区域被不少人称之为“江南淘金地”。

不过,更多的本地人,还是愿意称其为“沪西黑市”。

历史上,纵观各种革命事件,其中都少不了江湖势力的干预,而辛亥革命更是其中的典型。同盟会,哥老会,甚至是洪门,以及江南地区的青帮,都为推翻晚清朝廷出了大力。

而,沪市作为第一批响应武昌起义的重要城市,其第一届沪市都督(后来改名为市长)也正是青帮中赫赫有名的大人物,名曰陈其美!

不为人所闻的是,沪西黑市的底子正是在这位陈都督的手上逐渐打造而成的。

如果说,沪市的东边乃是繁华热闹的租界区的话,那么,沪市的西边,那就是帮派横行的黑色地带,也因此,沦陷之后,沪西迅速的成为了不少地下抗日分子的隐藏地区。

也,成为大量黑色产业的汇集区域。

烟馆,赌场,妓院,舞厅等,迅速成为了沪西随处可见的建筑。

沦陷初期,日本人也乐于见到有沪西黑市这么一块地方来缓解内部的压力,且,当时由于前线势如破竹,更多的军力也被用于迅速攻破重庆的国党正规军,剩余的军力也不足以用来平定整个沪市隐藏的抗日分子。

不过,随着战争的僵持,不少鬼子高层逐渐认为:

东亚沿海精华地区已成为占领区域,而,短时间,逼迫山城方面投降,已经成为定局,与其将大量的军力物力耗费在长沙前线,不如,将匮乏的军力投入更广袤且资源丰富的东南亚地区。

况且,法兰西的投降,更是加速了鬼子的军略改变。

之前,此地叫做沪西黑市,但,此时,它却被称作“西城”!

上次,76号,携大队宪兵队,对整个沪西黑市来了一次扫荡,虽说,那一次扫荡针对的乃是沪西着名的永华成商会,针对的乃是藤原会社,但,连带着,整个沪西其他的商会也受了不小的打击,各路人马安插在沪西的棋子,不是被暴露,就是被迫撤离。

而,曾经辉煌的永华城,一夜之间,便沦为人们口中的过往。

好在的是,西城这片地区,从来就不缺传说,也不缺胆大心细的人。

莲花当铺。

虽然,三门开的门档上,挂着一块硕大的“当”字,但,只有熟悉这家店的人才知道:

这地方,不仅是个当铺,还是个地下店铺。

所谓,地下店铺,又可称为“地下黑市接入口”!

市面上,鬼子对各种物资,也包括基本生活物资,诸如粮食,白糖,棉花等,都管控的异常严格,甚至,在不少地方,都实施了严苛的登记制度。

也就是,任何人想要获取少量的物资,都要留下良民证登记信息。

如此一来,明面上,沪市大部分的往来货物,基本上都出售给了鬼子相关商社,而,其中,又以总部在虹桥区的藤原会社实力最为雄厚。

因此,黑市应运而生,人的需求,永远是得不到抑制的。

沪西黑市没了,新的黑市又会重新建立,只不过,变得更加隐蔽罢了。

当铺内,一排档口,有几个戴着瓜皮帽的老匠人。

“哟!客官,来了。”

刚进门一个客官,一个年过三旬的掌柜便迎着上前。

一副,热烈的样子,好似见到了亲爹一般!

别说,这副样子,的确是让人舒适许多。

说到底,来当铺的人,大多数都是些要面子的人。

手头上的东西,也多是祖宗留下来的好东西。

一身长衫,脚上穿着双靴子。

掌柜的眯了眯眼,内心有了些许猜测:

此人,看来是行伍出身!

不说别的,就一双靴子,加上行走时的风气,他掌柜的就能够看得出来。

“当?按?押?”

走上前,掌柜的脸上艰难的挤出了一丝笑容,按照程序,说道。

当,按,押,乃是当铺的三种买卖形式,而,三者的区别在于时间的长短,和当利的高低。一般来说,押时间最长,利息最低,而押时间最短,利息最高!

这兵荒马乱的年头,当啥的都有。

至少,在掌柜二十来年的工作生涯中,只要是有价值的东西,他都主当过。

男人,女人,小孩,半根指头,房子,田亩,船舶,瓷器......

来当的人,也五花八门的。

有红了眼的赌徒,也有逃荒的灾民,亦有家道中落的败家子,还有,曾经风光无限的面粉厂厂长,在北平城的时候,掌柜的还见过不少八旗王爷嘞?

甚至,几个格格,都是经掌柜的手,介绍出去的!

不过,在这么些五行八卦的人中,有两种人,他掌柜的最害怕:

一是出身于行伍中的士兵。

二是无理取闹的洋人。

后者,自然很好理解,不管是在北平,还是在沪市,洋人的生意都是最难做的。不少洋人借着所谓的“豁免权”,可着实是坑害了不少人。

至于,报复洋人,更是无稽之谈。

要知道,八国联军侵华,那可就是死了几个洋人诱发的。

前者,也不难理解。

若是军官的话,对当铺来说,还算是个好生意,当然,碰上没理的,那就另说。但是,大头兵,想也能够想得到,身上无非就是几样东西,一是性命,二是枪械。

因此,淞沪会战打败之后,江南地区的当铺生意不少都关了门,不敢营业。

原因也很简单:

到处都是撤退的军队,大量的逃兵冲进当铺,用枪换钱!

而,不少当铺,做的都是明面生意,哪里能够收枪呢?

更何况,说到底,收枪的当铺,那还能够叫当铺吗!

但,也不能够不收,毕竟,大头兵的脾气是很暴躁的。

一不小心,一把枪就能够把一间满满当当的当铺给席卷一空了。

“不当!不押!也,不按!”

男人,走进当铺,嘴上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闻言,掌柜的脸上多了些难堪,手上的动作也多了些。

这年头,能够开的了当铺的人,手上都有两把刷子。

身后的伙计,看见掌柜的手势,脸色一变,立刻就往后堂跑去。

瞥见这一幕,掌柜的心中有了底气,说了句不客气的话。

“这位爷,若是来当东西,我们莲花当铺双手欢迎,但,若是,来砸场子,打白条的,咱们莲花当铺手头上也不是没有几根枪管的!”

这乱世,没有点武力保障,莲花当铺也开不起来。

听到此,男人哈哈大笑,摘下帽子,低声说道:

“掌柜的,我不是来当东西的,我是来卖东西的!”

当,和,卖,虽说是一字之差,但是,意义大不相同。

听到此,掌柜心情也陡然一变,他瞬间领悟到一点:

眼前的此人,乃是来搞走私的!

“规矩,都晓得吧?”

“放心,一成利,我还是付得起的。”

顿了顿,掌柜的将男人拉进屋子,脸上多了些灿烂的笑容。

黑市的生意,说起来,也是件糊涂事。

自从,沪西的黑市因为为抗日地下分子走私紧急物资而被宪兵队和76号彻查之后,沪西迅速迎来了一段没有黑市的日子,而,无疑,那段日子,沪西各地可谓是焦头烂额。

别看,走私这东西,风险性高,方法也五花八门的,但是,经不住这东西来钱快,且还隐蔽啊!因此,黑市刚被摧毁,沪西的其他行业便涌入了一大批走私的狠角色。

好在的是,在一股势力的牵扯下,沪西又逐渐回归了平定。

而,这股势力,也不是他人,正是由军统上海区情报站组建的运输科。

当然,运输科,这是军统内部的称呼。

而,外头,更多的走私者将其称之为“地下黑市”!

和永华城相比,这一次的地下黑市,不仅更加隐蔽,而且,还专门设立了出入口。

准确的说,莲花当铺,不是地下黑市,只是介绍中介罢了。

不过,就算是如此,莲花当铺也高兴的要死:

只要当中介,用自家地方当个交易地点,就能够赚取一成利。

这种好事情,上哪里去找啊!

因此,听到男人的这句话,掌柜的可不是喜笑颜开吗?

“不怪我多嘴问一句,你那,是什么东西?”

瞥了瞥眼前的男子,掌柜心中不免嘀咕道:

该不会,是军火吧?

不对,千万别是军火啊!

虽说,军火的一成利很多,但,若是被人查起来,他这莲花当铺,有几条命,也不够鬼子杀的啊!况且,军火这东西,没点背景的人,碰了,那就是找死。

“我们有一批粮食,想要卖出去,但现在,外面鬼子查得严,我就想,通过地下黑市卖出去,这不,打听了不少渠道,才找到你邱掌柜的!”

男子,说了一通,语言也有些谄媚。

听到此,掌柜的脸色呵呵一笑,心中一松。

“行了,既然是粮食,那就没问题了。”

顿了顿,眯了眯眼睛,掌柜的低声,说了个时间。

“明天下午,还是在当铺,我来拉纤。”

闻言,男子肯定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或许,有人会说:

这交易,如此草率吗?

难道,不怕他人跑了账吗!

但,其实,能够知道莲花当铺是中介的信息,这就足以说明男子是个能人了。

毕竟,有的时候,渠道的消息才是最珍贵的。

长衫男子,出了当铺门。

匆匆来往的人群中,男子七拐八拐,拐进了一家小客栈。

等等等~~~

踏着脚步,男子很快的便上了楼。

查了门牌,男子,敲了几声门。

门内,传来熟悉的动静,男子这才开了门。

“主任,都做好了! ”

房间内,一张圆桌。

李群,独自一人,坐在对门处,斟茶倒水,淡然如水。

“呵呵,你果子办事,我还是放心的!”

听到这句话,吴果心中一喜,也摘下帽子,脸上多了些无奈。

“主任,唉,这段日子,你可是不知道,咱们这帮老人,可是群龙无首啊!若不是,主任你派了小梁回来,给了个口信,说不定,咱们自己就内讧起来了。”

吴果,76号的老人,也是李群的嫡系。

摆了摆手,李群脸上也多了些惆怅。

“本来,去苏南的时候,打算多带点人去的。但是,一来,事情紧急,时间短缺,上头又催得急,我也只能够带刘青几个人去了苏南。

二来,当时,丁墨口口声声保证,不会亏待你们!”

李群,脸上带着些许不忿。

好似再说:

这一次,我回来了,但是,你们之前遭的罪,那都是丁墨的错误。

“主任,你这一回来,咱们心里面就都安稳了。不过,吴大队长,那边?”

听到此,李群怒哼一声,脸上多了些愤怒。

“那小子,我早就跟他说了,以后做事悠着点!这一次,被人家设了一计,也算是栽了个大跟头,让他在审讯室多待会。”

顿了顿,李群还是说了一句:

“不过,这小子办事还算是忠心,过不久,估计就能够放出来了。”

闻言,吴果脸上多了些兴奋,急忙拍起了马匹:

“主任,你这一回来,青天可就有了啊!”

之前那一次76号内部贪墨,丁墨抓的人着实是不少。

一口气,就将行动处一个中队的人,都差点抓了个干净。

其中,还不乏,吴朝这个大处长。

一时间,76号,内部,人人噤若寒蝉。

而,前不久,李群回沪,却在影佐那里,跌了面子。

他,也意识到:

这丁墨,不会为了自己的妥协,而放了吴朝。

试探之后,李群倒也不慌,布置了一个陷阱,就等着丁墨等人跳下去嘞。

“明天下午?”

“嗯,主任,我带些人,还是?”

“不,你一个人去,粮食那东西,我放在老地方了,你带人去就行。”

微微一笑,李群脸上多了些诡异。

若是,让影佐这些鬼子知道:

黑风山的那批粮食,出现在了地下黑市上的话,那么,鬼子会怎么想呢?

不过,鬼子怎么想,他李群不知道。

但,李群知道的是:

鬼子一定会抓住这线索不放,届时,若是查到了丁墨手下的头上,丁墨又该如何办呢?

至于,粮食如何来?

这还不简单!

毕竟,他李群本就非常熟悉这批粮食,而就算是从苏南调集一批来,也不是难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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