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午时。
蓝田城内。
春风得意的齐子原跑来看望鞠义,对方没啥大事,据说只是骨头断了几根,五脏六腑基本问题不大,这就是底子好啊,换一般人这么折腾一夜不死也得残!
“鞠将军,本将特意命人给你炖了只鸡,这鸡汤最是滋补,老人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这伤就得慢慢养,来,尝尝?”齐子原毫不客气的给自己也盛了一碗,滋溜滋溜喝了起来,他这段时间也受了不少刀伤,同样需要补补。
不是给我的吗?你这是......算了,不要在乎那些细节。十分憋屈的鞠义撑起身子快步走到桌案旁,也不管身上的疼痛,异常麻利的为自己盛碗鸡汤喝了起来,嗯,别说,味道果然不错,随即边喝边问道。“齐将军,此战战果如何?”
一提起这个齐子原就高兴,嘴角都忍不住上扬起来:“此战多亏了鞠将军的奋勇陷阵,据刚刚完成的初步统计,我军光俘虏的羌人便足足有五万之众,而且还有军队在城外搜捕漏网之鱼,哈哈哈哈,这蓝田城都快装不下那些俘虏了,彻里吉这回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败局已定也!”
听不懂暗示是吧?我问你俘虏了吗?老子的战马呢?是不是想赖账?‘啪嗒’一声,鞠义直接将手中汤碗扔到案上,脸色阴沉如墨。“齐将军想好了?一纸合约视若无物,两军情谊置若罔闻,是吗?”
哟,在长安你吓唬我也就算了,如今在我的地盘上我还能被你给欺负喽?齐子原咽下鸡汤,吐出几小块鸡骨头,翘起二郎腿,贱贱的问:“什么合约?可有白纸黑字为凭?”
“砰!”鞠义一拍桌案,指着齐子原的鼻子就开始破口大骂:“你这个混蛋,卑鄙小人,你欺人太甚,老子跟你拼了!”
齐子原瞅准时机对着鞠义伤处便来上一拳,打的对方嗷嗷直叫,真他酿的痛快啊,不行,必须再来一下。“拼了?你拿什么跟老子拼?就你手底下那些废物?你也不看看你是不是那块料!上次还让韩猛当堂羞辱老子,他怎么没来?怕老子活剥了他?啊?”
“嘶哈,嘶哈,嘶哈!”疼得龇牙咧嘴的鞠义不停的倒吸着凉气,卑鄙啊,太卑鄙了,竟然趁老子有伤在身还搞偷袭,这人是吃着卑鄙果长大的吗?
当然他也没挨到几下,这并不是齐子原下手有分寸,而是两人的近卫听到声音后便一窝蜂的涌了进来,分别将两人护在身后,想打也打不到了。
“齐将军,我军可是刚刚助您大胜了彻里吉,现在就过河拆桥未免有些忘恩负义了吧?”在门外听到事情经过的蒋义渠开始帮腔,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昨天还说齐子原会不会不认账呢,没想到今天就应验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跟老子说话?滚一边去!”齐子原丝毫不给他面子,上次受的气还没顺呢,这次必须连本带利讨回来,就是这么记仇!
闻言的蒋义渠同样不敢发作,他也怕气急了的齐子原再揍他一顿,那可真没地方说理去。“末将蒋义渠,见过齐将军!末将虽不知韩将军在何处得罪了齐将军,不过战马之事却是我们双方早就约定在先,就算闹到主公面前,齐将军恐怕也得不到什么便宜!”
“哟!还知道拿主公来压本将,蒋义渠啊蒋义渠,本将记住你了,你还真他酿的是个人才,去告吧,本将等着你!”齐子原冷笑起来。
“末将不敢!世人皆知齐将军乃是光明磊落之人,一双慧眼遍识天下英豪,智深如海破敌似探囊取物,一颗忠心更是日月可鉴,末将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对上将军搬弄是非!只是这批战马确实乃鞠将军急需之物,还望上将军明鉴,我等必感念上将军今日之恩,永不敢忘!”蒋义渠满脸就是如此的请求起来。
一旁的鞠义听到此处瞬间便忘了疼痛,心说没想到他这么能拍马屁啊,以前我怎么没发现他有这个本事呢?哦,他好像没拍过老子的马屁,对,确实没有过!卧槽,竟然一次都没有!你是看不起老子吗?给老子等着,你人没了!
而被拍爽了的齐子原则伸手拾起栽倒的桌案坐定,他明白对方这是反话正说,先把你夸的天花乱坠,你食言岂不就是徒有虚名了嘛,不过他本来也没打算赖账,只是想出口恶气罢了,随即便对着周泰笑了起来:“啧啧,幼平,你瞅瞅,瞅瞅人家这将军当的,妙口生花啊,真是不错,这求人嘛,就要有个求人的态度,否则人家还以为这一切都是理所当然呢,幼平你说是不?”
“将军所言极是!”周泰连忙捧哏出声。
此言一出,鞠义再也无法藏身人后,心想不就是道歉嘛,为了战马,不丢人!随即咬了咬牙便拱手上前赔笑一声:“齐将军说得对,本将刚刚确实着急了些,有失礼数,还请齐将军见谅,至于上次之事,确实是韩将军做的不妥,本将愿意多出半成解此误会,齐将军意下如何?”
哟,这是要破财消灾啊,我喜欢!齐子原当即笑道:“些许小事无伤大雅,不过本将刚好想要请教鞠将军,我们之前不是谈好一手交钱一手交马的吗?据本将所知,你们此行除了带些盔甲武器,貌似并没有什么财物傍身,鞠将军这是打算跟本将玩空手套白狼吗?”
提起这个鞠义顿时尴尬起来:“齐将军也是统军之人,大军征战如何能携带财物呢?届时齐将军派人随本将前往长安取回财物便是!”
去长安取?那我岂不是要?齐子原顿时恍然大悟,原来鞠义打的是这个算盘,怪不得这王八蛋出动一万精锐来助自己,竟然还有这层谋划!直接被气笑了的齐子原当即开口:“鞠将军是想说还要本将派兵助你退敌吧,否则长安不保,财物自然也会不翼而飞,大家什么都得不到,不,最后你把战马都骗了过去,左右不亏,你这算盘打得还真是噼啦啪啦叮当响啊!”
“嘿嘿!”鞠义一边感叹齐子原反应如此之快一边窘迫出声:“齐将军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本将离开长安时只留下了部分精锐,如果秦刘两军猛攻定然失守无疑,届时齐将军所求之物还是会落入敌手。而本将若是没有战马又敌不过秦刘两军,为此只能下重注先为齐将军解困,从而合兵共保长安,还望齐将军体谅一二!”
面对如此坦白的鞠义,齐子原是有多想大吼一声‘大不了那些东西老子不要了’!可是冷静下来思考一番呢?不要还真不行!塞外筑城虽然可以用俘虏充当劳力,但该有的赏赐还是要发,再加上士卒的月俸,百姓农闲时也会为了生计而为官府劳作,没道理赏赐外族人而不帮衬自己的百姓啊,再加上打造、采买、建设,这一桩桩一件件哪里都需要钱。
偏偏曹老板还就没钱,每年的税收就那么多,养军队就要用去一大部分,想干成别的事自然要另寻他法,塞外之物虽然可以自己创收,但那也要等城池建完,商路开通之后才可以,在那之前就要想尽办法硬扛,而这批财物绝对能帮自己回上一口老血,真是不舍得轻易放手啊!
想到此处的齐子原犹豫再三:“本将可以派一万兵马随你回长安驻守三个月,另予你两万匹战马,但丑话要说在前面,你之前答应本将的一成半财物乃是上一件事的报酬,如今新开一局,本将要拿长安所有财物的七成,另加两千先登重弩部队,不但是兵员,装备同样要配齐!三个月之后,只要本将的兵马带着财物归来,本将自会将剩余的一万良驹双手奉上!”
两千先登?你怎么不去抢?老子还想要你那个恶魔骑兵和大黑鸟呢!鞠义想也不想便直接拒绝出声:“财物好说,但先登绝无可能!”
“绝无可能?鞠将军若是这个态度,那还不如今早率军赶回长安守城,如果侥幸击败强敌再送来财物,本将所允诺的三万良驹绝不食言!”齐子原打定主意要敲一回对方的竹杠,机会不可多得啊,这年代什么东西最宝贝?除了人才便是精锐部队,鞠义手里虽然没有陷阵营,但先拿先登死士解解馋也还不错。
一听这话的鞠义顿时又软了半截:“本将总共才只有三千先登,所配军械更是来之不易,其部士卒皆乃本将骨肉兄弟,怎可轻易让与他人?如果有人向齐子原讨要恶魔铁骑,齐将军会给吗?”
“本将当然不给!”齐子原义正言辞道:“不过鞠将军如今不是有求于人嘛,求人帮忙自然要付出代价,就好比本将缴获的良驹,如果不是鞠将军帮忙,本将又怎会慷慨解囊呢?而且鞠将军也说了,那些先登都是你的骨肉兄弟,是兄弟自然要为你这个大哥分忧啊,否则还说什么兄弟?岂不惹人笑话?”
谈判就这点好,甲方一硬,乙方就必须要尽量满足要求,除非你抱着一拍两散的想法。
沉思一会的鞠义小脑筋一转,“给齐将军两千先登倒也不是不行,只是本将手中铁骑有限,齐将军要拿恶魔铁骑来......”
你个龟孙,还敢打老子骑兵的主意?我看你是不想要支援了是不?听到这里的齐子原压根没让对方将话讲完,当即手指门口方向:“鞠将军白日做梦乎?要不先出门清醒清醒?你记住,本将不会给你一个骑兵,更不会给你一匹恶魔马,鞠将军趁早死了这条心!”
闻听此言的鞠义顿时跳脚起来:“你,你当初来长安时本将可没敲诈过你的军队,如今让你派兵支援本将一番你就要东要西,你欺人太甚了!”
“鞠将军还真是个善忘之人,你确实没向本将要过军队,但要良驹的那个人是你吧?本将用良驹换取你的支援与财物,这是早就议好的吧。如今你想要本将的支援,又拿不出本将所需之物,到头来还指着鼻子大骂本将没良心,这是什么道理?你出去乞讨,人家不给,你是不是还要拿刀砍人家啊?”齐子原冷嘲热讽起来。先登死士他今天势在必得。
“那你要的也太多了!本将一共才三千先登,给你两千本将如何应敌?这个交易根本不公平!”鞠义埋怨出声。看样子这应该是他的底线。
“唉!”见此情形的齐子原叹气一声:“也罢,鞠将军也不容易,本将便退上一步,只要一千五百先登即可。”说完又张开手掌。“而且本将还可以为鞠将军多提供些良驹!”
鞠义见状大喜过望,当即拍板决定下来:“五万!那就这么说定了!”
不是哥哥不保护你们,实在是对面那个混蛋给的太多了,鞠义心想。
五万?你当你那些部下人人都是吕布呢?还五万良驹,陷阵营都不值这个价!怎么好意思张口的呢?齐子原先是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而后忍不住‘噗嗤’一笑,“鞠将军还真是个妙人,本将这只大手哪里值得上五万良驹?如果真值的话,本将早就剁手去换战马了!这是五百!”
“五百?不可能!先登那些武器装备都不止五百战马!”鞠义再次跳脚。
......
一个时辰后,双方经过多次扯皮终于是定了下来,鞠义付出长安七成财物与一千五百先登死士以及他们的武器装备,齐子原除了之前答应的三万良驹,还要再加三千匹,总计三万三,另派兵一万随鞠义共返长安应敌,为期三月,先期支付的两万良驹也要随其同返。总之这笔交易做的还行,双方都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不算太亏,唯一尴尬的是两军主将那本就不深的私交在这场谈判中更是充满了裂痕,日后不得不小心行事。
交易达成后,齐子原很快便找到了正在安抚伤兵的田豫,带他找个僻静之处便直接开门见山道:“国让,本将打算命你率军一万随鞠义共返长安迎敌,你可愿意?”
田豫愿意肯定是愿意,只是心有顾虑:“上将军,末将人微言轻,恐难当此重任,不如还是从颜良文丑马超三位将军中挑选一位更为妥当!”
齐子原当即摇了摇头:“不行,他们三人与鞠义有旧怨,性格又鲁莽冲动,受不得激,本将怕鞠义对他们暗下黑手,只有你清清白白,鞠义不会过于为难你!”
话都说到了这里,田豫自是不好意思再行拒绝:“末将明白了,上将军放心!”
“嗯!国让你的为人本将还是信得过的,不过此行你要切记一点,无论大胜还是大败都要尽量以保存实力为主,不到万不得已之时没必要跟人家硬拼,无论追击还是守城都要三思而后行,鞠义不是什么好鸟,那个许攸同样一肚子坏水,别被人家卖了还帮人家数钱!”齐子原叮嘱起来。
“上将军的意思是?”田豫问道。
“傻小子,鞠义、曹仁、夏侯惇与本将乃是平级,本将麾下直属兵力就有十五六万,曹仁、夏侯惇手中的兵力只多不少,怎么偏偏鞠义兵马少得可怜?这小子绝对藏有后手,否则他也不可能张嘴就要那么多战马,所以你务必小心再小心,不要被他给骗了!”齐子原不蠢,鞠义同样不蠢,认为他人蠢的人才是真正的蠢货。
“末将明白了!”田豫当即将这些话牢记在心中,以前他是没有机会参加政斗,身处边关的他也不想参加,现在不行了,随着自身层次越来越高,政斗自然也会找上门来,尤其是他还拜了齐子原这座山门,该出力时更不能退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