沮授所布之阵宛如一个四十五度的斜角方形阵,主要便是先用左右两军分割敌骑,避免其形成呼应之势,而后以中军为依托,两面出击,一面硬抗赵云所部的进攻,一面把孤军深入的许褚之军牢牢锁住,使其动弹不得,围而歼之!
随着越来越多的曹军增援右侧,纵横驰骋的许褚之军也开始逐渐乏力,于敌阵中如陷沼泽般亦步亦趋,只能凭借自身悍勇勉力抵挡。
一直关注战场的卢玉兴见此局势也是心中大定,随即立刻命令胡车儿率犀牛重骑发起冲锋,直取沮授中军所在,欲以摧枯拉朽之势促使曹军彻底崩盘。
随即犀牛重骑的出击,早已等候多时的沮授一边下令埋伏在不远处的太史慈领骑兵突袭卢玉兴所处之地,一边命马岱按原计划发射火箭,引诱犀牛重骑前往陷阱之处。
时间不长,收到命令的马岱直接来个万箭齐发。都说星星之火可以燎原,那上万支火箭霎那间便可以把数百米外的右前方空地点燃成一片火海。
天生厌恶火焰的犀牛见状更是不顾身上骑士的指挥,自发性奔向火海,愤怒的践踏着被点燃的干草。
可惜人类是高等级动物,不知人心险恶的犀牛纷纷中招,跌落深坑之中不断哀嚎。随着深坑逐渐被填满,纵使犀牛死命挣扎也无法在其中脱困而出,反而给自己的同伴造成重大伤亡,至于那些跟随犀牛同时落坑的骑士更是死的不能在死了,没办法,他们的抗压之能可没有几吨重的犀牛强!
如此惨烈的一幕真是深深的刺痛了卢玉兴的内心,这些犀牛重骑可是他全部的心血,是他引以为豪的骄傲,如今一战尽折于此,这让他如何能承受得了?
只见他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随即一边咳嗽一边颤抖着右手指向前方道:“快,快把他们接应回来!”
与此同时,突袭而来的太史慈虽然只有三千骑兵,但此时卢玉兴的身边仅剩三百余骑。三千打三百,外加太史慈这员猛将,只要是个有脑子的将领都知道必须尽快撤离!不能给对方贴身的机会,就像此时的荀彧。
只见他一边拽住卢玉兴的衣袍一边语速极快道:“卢军师,犀牛重骑已经深陷其中,短时间内根本无法脱困而出,太史慈可是曹军骁将,在不撤可就来不及了,到时候就连赵云和许褚也会尽陷于此!”
卢玉兴闻言再次喷出一口老血,索性直接昏了过去,再也不去管这乱七八糟的烦心事。
愁眉苦脸的荀彧只能临时接过指挥权,一边带着卢玉兴逃离此地一边命人抓紧鸣金,希望赵云等人赶紧撤离,把损失降到最低。本就失去犀牛重骑的刘军若是把这上万铁骑也留在此地,那可真是曹操背时遇蒋干,蚕豆背时遇稀饭。倒霉透了!
一刻钟不到,听到鸣金之声的赵云与许褚纷纷率军向外冲杀,以最快的速度从曹军阵中突围而去。不得不说这骑兵的机动性真是强,若是不能将其完全困死,想留住他们还真是痴人说梦。
眼见敌骑撤离的曹军步卒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跟在对方马屁股的后面追杀一阵,吃些灰尘才算了事。
但这许褚今日绝对是命犯灾星,本就被曹军重点照顾的他不但损失惨重,反而还被一心想要立大功的李典给盯上了。自古临阵斩杀,俘虏敌军大将就是一等一的战功,何况这战功逃跑的方向还是自己的伏击之地,李典这条阴暗处的毒蛇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许褚早已双眼放光,口水更是流的满地都是。
早就见识过许褚战力的李典也没有选择直接出击,只见他不断的扬起土石来干扰许褚逃离,随后利用弓弩与长戈袭击刘军战马,最后才蒙上面罩冲杀而下。一整套流程用的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丝滑无比。这用脑子打仗的将领有时真比悍勇之士好用很多。
这不,急着逃离此地的许褚军尽数在漫天灰尘中停下脚步,等他们勉强睁开双眼时,已经不知道有多少同伴落于马下,载倒于血泊之中,其中就包括许褚这个大冤种。
被李典死死盯住的他此时已被数百曹军重重包围,根本无法脱困而出,只能在此地行困兽犹斗之举。许褚的亲兵同样伴随其身侧,死战不退,颇有些同生共死的味道,曹军一时之间亦是对其无可奈何!
可盯上许褚这头猛虎的可不止李典一人,其中还有颜良文丑两兄弟,被追杀好几天的颜良安能不叫上好兄弟一起洗刷耻辱?待高览的主力快速逼近战团后,颜良文丑同时杀向许褚,两人联手仅用二十余合便将其生擒,此处战事也同时步入尾声。
正面战场上,看着已经跑远的赵云,齐子原立刻下令收兵,穷寇勿追的道理他此时可是明白的彻彻底底,殊不知卢玉兴就是前车之鉴啊!
随后当他走到深坑陷阱处时,眼见周围的曹军正在向坑中发射箭矢的他有些不忍道:“儁乂,你这么射要射倒什么时候去?而且坑中的犀牛很多都已经死透了。”
张合为难道:“将军,这些刘军宁死不降,末将也是实在没办法才出此下策,这犀牛一旦活着冲出来,那杀伤力真的是十分惊人。”
齐子原叹气道:“本将的意思是这犀牛可浑身都是宝,那犀牛角是十分稀有的药材,犀牛皮也是上佳的防具,犀牛肉更有强身健体的功效,刘军重骑铠甲同样不可多得,若是都破坏了岂不可惜?你命人用长枪一只只的去击杀坑中犀牛,而后把它们拉出坑外,直接在此地剥皮去骨,尽数装车带走。至于那些刘军嘛,唉,既然他们不肯降,那本将就成全他们的忠义,把他们尽数埋葬于此吧。对了,犀牛重骑可有逃离者?”
张合立刻道:“回将军,无一逃离,冲出深坑的三百余骑尽数被我军俘虏,就是末将不知如何驱赶那些犀牛,刘军俘虏也不愿告诉我们!”
齐子原道:“杀了吧,本将也没有驯服犀牛之法,还不如一了百了呢。”
张合领命而去后,沮授打趣道:“将军还真是舍得,如此精锐说杀就杀了?”
齐子原无奈道:“不舍得又能如何?本将也十分中意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可本将根本训练不出来啊,别人的终究没有自己的用着放心不是!你这次可是立了大功,本将打算让你独领一军,你看如何?”
沮授连忙拒绝道:“独领大军虽然风光无限,但在下还是更愿意在将军身旁出谋划策,莫非将军不愿带在下开疆拓土了?”
齐子原苦笑道:“唉,这几日下来,本将亲眼看着那八千将士一个个命丧途中,心中实在是欲哭无泪。本将知道这些牺牲是必须的,也可以去开解那些活下来的将士们勇敢面对未来,可他们的死却都是本将的决策所致,说实话,本将如今已有退隐之意,本将真的累了!”
沮授看着落寞的齐子原,忍不住叹气道:“将士们均以将军为目标,可谁又能知道将军心中的苦楚?将军是深明大义之人,在下本不应相劝,然在下还不忍不住要告诉将军,若是没有将军,冀州百姓如何能安枕无忧?若是没有将军,我军的损伤会比现在多上数倍不止!若是没有将军,我军之魂亦随之而去,届时还何谈争霸呢?”
不等齐子原说话,兴高采烈的李典等人快步而来道:“将军看我等抓住了谁?哈哈哈哈......”
闻言的齐子原立刻用双眼扫了一圈众人,很快便发现被五花大绑,灰头土脑的许褚。随即立刻忘记忧伤,快步上前道:“仲康?诶哟,还真是你,怎么造成如此模样?可有伤到?要不要先找军医给你看看伤势?”
看着如此热情的齐子原,许褚也不想去破口大骂,直接冷哼道:“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许褚皱一下眉头就不是汉子。”
齐子原立刻道:“仲康误会了不是,本将何时有杀你之意?你可是只猛虎,又是我主的同乡,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你不如日后就跟在本将身侧如何?”
许褚大笑道:“汝与吾非兄非弟,难道要认吾为父吗?哈哈哈!”
齐子原啧啧称奇道:“没想到仲康也是个文化人,饶舌之功竟如此犀利,真是人不可貌相。本将知道仲康虽然忠心,但不迂腐,那本将也不跟你藏着掖着,本将不会伤你性命,亦不会放你离去,本将虽看不上刘备与卢玉兴,但他们拉拢人心的手段与自身的能力可比袁绍强上很多。但本将以后会去征战塞外,为我们所有大汉百姓开疆拓土,届时你可愿随本将出征?功成名就!或留在邺城终老余生?寂寞无名!”
许褚闻言立刻收起不屑的嘴脸,郑重思考半天才开口道:“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吾现在绝对不会投降与汝!”
齐子原大喜道:“那本将就当你同意了,不过本将还有一事需你帮忙,你可莫要见怪啊!高览听令,你即刻率两万兵马押着许褚前往陈留城劝降,其若负隅顽抗,大军即刻攻城!本将亲率主力稍后便至。”
高览闻言立刻领命,随即拉着许褚便匆匆而去!
沮授见状道:“将军,陈留城高墙深,不易攻取,不如用许褚的将旗骗开城门,如此方能事半功倍也!”
齐子原摇头道:“镇守陈留的乃是刘晔,此人智谋超群,对他用计很有可能被识破,还不如借助许褚的威名来强攻陈留城,也让他见识见识何为虎狼之士!嘶,公与,你来给本将重新包扎下伤口。”
沮授闻言大惊道:“将军受伤了?”
齐子原一边卸甲一边道:“小伤而已,这几日突围时不小心被砍了几刀,无甚大碍。”
熟门熟路的沮授叹息一声后便开始给齐子原重新包扎。谁让齐子原经常受伤呢,以至于沮授的包扎之术都以日渐熟练!
当日夜,雍丘城内县府。
从昏迷中逐渐转醒的卢玉兴直接对着荀彧问道:“文若,我军伤亡如何?”
荀彧垂头丧气道:“赵云带回来三千余骑,许褚的部下逃回来了五百余人,但他们说许褚已被曹军俘虏,胡车儿的人马一个也没回来,有可能是还在路上,也有可能。”
卢玉兴闻言便捂着痛如刀搅的心脏好半天才缓过劲来,随即用力攥紧被子道:“齐子原放过谁也不会放过犀牛重骑,胡车儿也是凶多吉少,文若,你可知他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