僰人不顾一切的疯狂到底还是起了效果。
并不算太成熟的火炮因为在短时间内发射次数过多,终于炸膛了,两艘战舰也因此陷入了火海。
虽然大火最终被扑灭,但损失了不少人员不说,两艘战舰也失去了战斗力,更要命的是其他火炮也只能被迫中止了发射,军卒们不得不开始往炮管上浇水以使其冷却。
这也使得安靖对长江的封锁变得不那么严密起来,长江南岸有将近两万僰人趁着这个机会,得以成功冲到了西汉水西岸,与那里的僰人汇合在了一起。
混乱之中,安靖似乎远远看到了浑身是伤的比桑霍,只不过因为距离太远,又只是匆匆一瞥,没有看得十分真切而已。
此时,莫格金谷等南方军团已经推进到了长江边,正在有条不紊的清理战场。
李矩的北方军团也已经大部分渡过西汉水,正在大成军队北方集结整队,一旦他们准备完毕,大成的军队就会打开一个缺口放他们进来继续屠戮剩下的僰人。
安靖的舰队则全部转入西汉水,一边想办法冷却炮管,一边在西汉水上游弋警戒,彻底封死了僰人逃入西汉水的可能。
这下子,比桑僰部可以说是已经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地步。
比桑泽干也算是个狠人,居然在这最后的绝境之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意志,指挥所有僰人开始冲击大成的军阵。
大成的军队哪会想到他们死到临头还敢来这么一手,加上僰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展开的冲击,大成的防线一下子就变得有些混乱了起来。
大成的防御崩坏得很快,这时候李矩还没有完全准备好,莫格金谷又隔着一条长江,望尘莫及,大成的防线一下子就变得岌岌可危。
安靖的眉头拧成了一团。
大成的防线要是被僰人拼死打开一道缺口,那就有点儿麻烦了,李矩收拾起来会变得异常艰难,而且大成的军队一旦溃败,还会反过来冲击李矩的阵线。
“命令,所有火炮停止冷却,给我轰击大成军与僰人的交战线!”,安靖冷静的下达了命令,战舰上的旗手立即开始挥舞着手中的旗帜传达命令。
火炮再一次怒吼了起来,炮弹尽数落到了大成军与僰人的交战线上。
一时间,无论是僰人也好,大成军也好,均都是血肉横飞,一片哀嚎,僰人冲击的势头却也被成功遏制了下来。
“安靖,你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我们是来帮你的呀!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李班已经彻底崩溃了,双拳紧握冲着安靖大声呼喊道,安靖冷冷的回过头瞥了他一眼:“原来你们是来帮我的呀,我还以为你们是来赎罪的!”
安靖的声音冷若冰霜。
李班全身狂震,一时间愣在了原地!
是啊,他们是来赎罪的!
华夏本与大成本无瓜葛,是大成先派了十万军队偷袭华夏,如果讲道理的话,怎么说他们大成都是理亏的一方。
安靖的眼神太可怕了,李班敢确定,如果大成的军队再控制不住形势,安靖会毫不犹豫的指挥他的军团将他们全部彻底抹除!
“啊!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李班痛苦的揪着自己的头发,却再也不敢与安靖对视。
“大胆狂徒,竟敢欺辱我家太子,看刀!”
李班的护卫中终于有人看不过眼了,挥刀就向安靖冲了过来,不过看他的样子也并非是想伤害安靖,而是想控制住安靖再逼他就范。
砰!一声巨响!
靖毫不犹豫的掏出左轮手枪给了这护卫一枪,护卫连哼都没哼出一声,就像一块破布般砸在了甲板上,发出了一声破败的闷响。
战舰上的军卒这才反应了过来,无不勃然大怒。这还得了?!要是安靖真的在自家战舰上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万死难辞其咎!
舰长带着人呼啦一声围了上来,可怜李班剩下的十多名护卫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已被愤怒的军卒们用密密麻麻的长枪捅了个通透,尸体也被一脚踹下战舰,跌入到了已经变成暗红色的江水中。
军卒们想上前将李班擒住,却被安靖挥挥手制止了。
“李班殿下,那里有一面战鼓,你可以用它来激励你的军队,如果他们稳住了战线,我可以下令停止炮击,但如果他们自己不顶用,那就怪不得我了!
记住了,你只有一百息时间,一百息过后他们要是还稳不住,听天由命吧!”
安靖指了指船头的战鼓说完便再次回过了头,旗手立即下达了安靖的命令,火炮的嘶吼声终于暂时停歇了下来。
李班已是双目通红,冲上前去拿起鼓槌就开始擂鼓,可养尊处优的他又怎么擂得动战鼓?再加上距离又离得远,鼓声传出多远就迅速淹没在了喊杀声中。
安三一头冷汗,冲过去拉开李班并帮他擂起鼓来。
刚才李班的护卫做出了那种冒失的举动,安三都没来得及反应,现在想想都觉得后怕!
安三对李班的印象很好,在大城的这段日子也多亏了李班照顾,现在帮他擂鼓,算是报答他这份情意了!
安三一加入,战舰上的其他人就不会闲着了,十多面战鼓同时被敲响,不多时,所有战舰上都响起了节奏一致的鼓声。
对面的大成将领们终于听到了鼓声,也远远看到了在船头急得直跳脚的李班,他们这才终于想起来,自己一方的太子还在华夏的战舰上呢!
如果这次他们败了,将永世不得翻身!
更何况李矩的北方军团已经逼近了,如果他们再稳不住局面,李矩对他们也绝不会手软!
这已经不是战败与否的问题了,这是生死,甚至是灭国的问题!
大成的军队终于被激发起决死的意志,在一众将领亲自领兵冲杀之下,岌岌可危的战线终于慢慢稳定了下来。
李矩的北方军团也开始加入了战斗,战局立即开始向安靖一方倾斜了过来。
安三也是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如果这次没控制住局面,还真不知道最终会演变成什么样的结果!
此消彼长之下,僰人终于开始慢慢崩溃,他们下意识的向长江边的一座矮山上靠了过去,似乎只有躲到山上去,才会有足够的安全感,哪怕这座矮山只有不到四十丈高。
在这个时代,军队一旦溃败,战争就会演变成屠杀。
安靖都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些人明知道必死,也不愿拿起刀剑殊死一搏,只会倒在地上绝望的哀嚎,又或者随着众人一起向着一个方向没命狂奔。
跑到那里又能怎样?无非是晚死一些而已啊。
纯粹的杀戮就没什么好看的了,安靖拉着李班进入了舱房,李班的情绪已经差不多稳定下来,只不过浑身仍在微微颤抖。
安靖为李班泡了一壶茶便离开了,李班现在的状态不适合交流,外面的状态同样也不适合交流。
天渐渐暗了下来,喊杀声在慢慢变小,直到最后几乎完全平息了下来。
安靖暗叹一声走出了船舱,安三赶紧拿来一件披风为安靖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