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小阿哥们狩猎的小黄杨木弓箭准备好了~”
就在此时，苏培盛笑嘻嘻的端着个托盘进来了。
托盘里头放着两张缩小版的黄杨木弓，还有两支箭桶。
年瑶月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忽然发现箭矢竟然泛着寒光，她用指尖戳了戳箭头，细嫩的指尖顿时被戳破。
她吃痛的捂着手指。
“这箭矢怎么还开了刃？从前不都是用银样蜡枪头吗？孩子还那么小，刀剑无眼，若伤着无辜该怎么办？”
年瑶月作势就要将那两把小羽箭收起来。
“妇人之仁，我大清朝马上的天下，爷五岁就能挽弓一箭双雕，他们是爷的儿子，怎么能逊色！慈母多败儿！”
胤禛边检查那些弓箭，边漫不经心的说道。
他对两个儿子的教育问题素来严苛，年氏虽然是孩子的额娘，但胤禛几乎不让年氏插足儿子们的教育。
“不会伤着，你自可以放心，既然担心，爷就带你去看看。”看到年氏闷闷不乐，胤禛语气温和些许。
跟着四爷来到了一片山林，看着四周围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都是大内侍卫。
年瑶月瘪嘴，这么多人，就算兔子都吓得不敢出来了，还打什么猎物啊？
此时太子和三阿哥五阿哥几个年长皇子纷纷带着自家的小阿哥们前来。
年瑶月牵着穿着轻便箭袖装的晖儿和晟儿，仍是有些担心。
瞧着四爷将两个阿哥带走了，年瑶月寻了个视野开阔的角落坐下。
就在此时，忽然有几辆蒙着黑布的马车被太监牵着往林内走。
“苏培盛，那马车里头装的可是准备好的猎物？”
皇族狩猎哪里可能真的狩那些危险的凶猛野兽，都是人为准备好的。
在狩猎前，上驷院都会将鹿儿，野兔，狍子，獐子，珍珠鸡，拔了牙的白狐等稍微温驯的动物提前放进猎场里。
偶尔也有熊或者猛虎，但那些猛兽周围都有专门的驯兽师在看着，以防不测。
此时一阵清风拂过，将蒙着马车的黑色布帘掀开一角。
年瑶月定睛一看，却见马车上放着的竟然是几个大铁笼子，而笼子里装着好多个半大的孩子。
“那些是什么！！”
她腾的站起身来，诧异的看着那些比儿子们大不了多少的孩子们。
“回主儿，那些是小阿哥们的猎物彩头~”苏培盛语气稀松如常。
“爷小的时候和太子爷那些皇子们也是这么玩儿的，您莫怕~”
苏培盛看出年氏脸上的震惊表情，于是匆忙安慰道。
此时耳畔传来猎狗的咆哮声，年瑶月看着两个儿子分别牵着四爷心爱的猎犬，百福和造化，在四爷的带领下，朝着林内疾驰着。
没过多久，林内就传出哭嚎声和凶戾的犬吠声。
年瑶月感觉到浑身的血液都因恐惧而凝结成冰。
虽然她知道尊卑有别，知道在大清朝，王子犯法，根本不可能真的与庶民同罪，但眼前的一幕仍是让她难以接受。
脑海里回荡着苏培盛说得那句话：那是小阿哥们的猎物彩头，四爷小时候也是这么过来的...
可那些都是鲜活的生命啊，罪奴的孩子何罪之有？那些杀人的刀子都比他们的个头高！
他们又犯了什么罪？难道出身就是原罪吗？
攥紧拳头，看着她的儿子们和其余的皇子一个个脸上都带着默然和肃杀，当射杀一个罪奴之后，脸上还带着雀跃。
而包括四爷和太子在内，他们脸上都洋溢着骄傲和欣慰。
满眼都是躺在血泊里，死不瞑目的孩子们。
他们没有名字，身上只有或红或蓝的数字，一二三四五....此时倒在她面前不远处的那个孩子，身上的数字是七十二...
“呕..”她扶着树干开始恶心的干呕起来，她不是圣母，但面对这么多条小小的无辜生命，在她面前流逝，她觉得拿着弓箭的人都是魔鬼...
“我先回去了~”她捂着心口，踉跄的仓皇逃离。
她的身份卑微，自身难保，根本不可能拯救任何人，就算拯救了眼前这些，可今后呢？
这些射杀无辜罪奴的行径，永远不会终结，他们，只是这些天潢贵胄们消遣的游戏彩头罢了。
浑浑噩噩的回到房内冷静情绪，直到傍晚的时候，四爷带着两个小阿哥回来了。
“额娘，儿子给您猎了肥兔子，您看看，这几只兔子毛色鲜亮，正好给额娘做个夹袄。”
小弘晖兴奋的将手里两只被一箭爆头的兔子扬了扬。
“额娘，阿玛猎了只梅花鹿，还有墨狐！”小弘晟耀武扬威的指了指身后小山般的猎物。
年瑶月揉着眉心，看着那些血淋淋的动物，眼前一花，仿佛看见那些动物都变成了死不瞑目的罪奴。
还有四爷和两个儿子，他们的身上也有斑斑血迹，那些血迹到底是猎物的，还是人的...
细思极恐，年瑶月脸色顿时煞白。
“苏培盛，带阿哥们下去沐浴更衣。”
胤禛看出年氏的表情不对劲，于是匆忙让苏培盛将孩子们带离。
“不舒服？”他伸手去抚年氏的额头，却见年氏垂眸不语，扭头躲开。
“爷，我有些乏了，想歇息..”
年瑶月说着，起身脱了外袍，躺到床上，用被子蒙着脑袋。
胤禛懵然，于是沉默的来到浴池旁开始自顾自的梳洗。
换上便服之后，他掀开锦被，看到年氏侧躺着用后背对着他。
“谁惹你不高兴？告诉爷。”
俯首靠近年氏，胤禛贴贴着她耳畔温声说着。
“明早我想请爷和晖儿晟儿一块去狩猎，可好？”
年瑶月转过身，钻进四爷怀里。
虽然四爷已经沐浴更衣，但她仿佛还能闻到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气息。
头疼欲裂，面对四爷的温柔攻势，年瑶月抱着他的脖子咬了咬他的耳朵：“我累了...爷今夜消停些...”
“嗯...”胤禛停下手中动作，将年氏揽紧，盖着棉被纯睡觉....
第二日一大早，胤禛醒来的时候，枕边已经不见了年氏的踪影。
年氏身边的贴身嬷嬷周氏来请父子三人到昨儿狩猎的密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