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厅里传出众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些侍妾格格们脸上虽然还勉强挂着笑容,但心里却恨的咬碎一口银牙。
爷一年到头都在外头奔波劳碌,每年只有到腊月底才回来。
一回贝勒府,几乎又马不停蹄的在户部或者在毓庆宫忙公务。
爷待在贝勒府的时间,用十个手指头都算的清楚,即使是待在府里那几天,也只是在嫡福晋的院里歇着。
若在别的侍妾格格屋里的话,她们还能闹一闹,可那是嫡福晋啊,还生了嫡子,谁活的不耐烦敢和嫡福晋叫板?
大人们能沉得住气,但小孩子们却藏不住心事。
“呜呜呜,嫡额娘,阿玛是不是不喜欢柔儿?所以都不来看我?”
一个穿着粉粉嫩嫩的小丫头哭哭唧唧的抱着嫡福晋的大腿哭诉着。
“好孩子,你阿玛在办差事呢,你要乖,等阿玛有空了就来看你。”
乌拉那拉逸娴虽然不喜欢四爷的小妾们,但面对单纯无辜的孩子们,还是很和颜悦色的。
“那阿玛是不是不喜欢柔儿吗?柔儿做错了什么,柔儿可以改...”小家伙不依不饶的说道。
“柔儿,你没做错,你阿玛有空肯定会去看你的。”
李格格眸中含泪的将二格格抱在怀里,回到饭桌前。
年瑶月心里五味杂陈,这一屋子的女人都是别人强塞给四爷的,还有那些孩子,何其无辜,但...
对四爷而言,那些孩子就是他耻辱的污点。
换句话说,一个人被强迫生下强X犯的孩子,难道还要装成没事人似的,对那些不被期待,代表屈辱的孩子宠爱有加?
以四爷睚眦必报的性子,他能留下那些孩子的命,已经是万幸。
只是可怜了那些孩子,这辈子注定得不到阿玛的父爱。
她更不能劝伤痕累累的四爷大度,因为四爷当时绝望的眼神,她想起来就会做噩梦。
这顿饭吃的索然无味,年瑶月几乎没吃什么东西。
好不容易等到散席,她几乎是落荒而逃离开了饭厅。
“时儿!”李氏怀里抱着宝贝儿子,目光怨毒的看着年氏牵着二阿哥离开。
都怪年氏这贱人,否则四爷早就请旨意册封她当侧福晋了。
这样她的孩子们也能养在她的院里,不像现在这样。
身份低贱的侍妾格格甚至不配抚养自己的亲骨肉,时儿和柔儿,还有所有侍妾格格生的孩子,在断奶之后都被养在了嫡福晋膝下。
只有在每年腊月到元宵,才能被接回亲额娘身边短暂的相聚。
“哭哭哭,你就知道哭,有本事把你阿玛哭到我院里来啊!”
看到二格格还在丧气的哭哭啼啼,李氏不耐烦的伸手用力戳了戳这赔钱货的脑门。
“时儿,柔儿,你们要记住,阿玛之所以不喜欢你们,就是因为你阿玛偏心年格格生的二阿哥和福晋生的大阿哥,是他们抢走了你们的阿玛。”
李格格幽怨的对一双儿女碎碎念道。
……
年瑶月被苏培盛领到了四爷住的清晖映月。
已经困的在揉眼睛的二阿哥被苏培盛抱着带走休息。
此时年瑶月站在灯火阑珊的院子里,看到四爷负手静立在雪中。
“还没吃饭吧..我也没吃饱...”她钻进四爷温暖的怀抱,撒娇的喃喃道。
“今晚我住哪呢?可不能住在爷的院子里,否则明儿就要被传是宠妾灭妻了。”
祖宗规矩摆在那,四爷的前院,只有嫡福晋才有资格留宿。
其余的女人,哪怕是侧福晋,在侍寝之后,都要被抬着离开,否则定会被管规矩的嬷嬷念叨半天。
“跟爷来!”
胤禛正要牵起年氏的手,却发现她踮着脚尖,她有孕没有穿花盆底,此时鞋子都被消融的积雪浸湿。
“啊,爷你脱我鞋干嘛,哎呀呀,好痒,你快放开,咯咯咯咯..”
年瑶月怕痒,最怕被人碰到脚丫子,此时她的玉足被四爷抱在手心里暖着,她忍不住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一低头,却看见四爷把他的鞋袜套在她的脚上。
宽宽大大的黑底卷云纹皂靴被她穿成了长筒靴,都快到膝盖了。
“爷,奴才伺候您穿鞋。”
机灵的苏培盛看到爷脱掉鞋袜那一瞬,已经麻溜的到里屋取了一双新鞋袜给四爷换上。
虽然脚上套着四爷的鞋子,但四爷仍是担心她穿着不合脚的鞋子会跌倒。
他一路抱着她,穿过一道月亮门,来到一处开满花儿的清雅院落。
“这院子怎么没有名字呢?”年瑶月好奇地问道。
“无名,因为不需要。”胤禛柔声说道。
“唔?可今后别人问我住哪怎么回答呢?住爷隔壁?”
“爷给贝勒府里每个院子都取名了,为什么不给我的院子取名呢!哼!”年瑶月觉得被四爷漠视了。
“哎哟喂,年主儿,谁说您这院落没名字,那不是在那挂着吗?清晖映月!”
苏培盛觉得年氏不够冰雪聪明,琢磨不透爷的心思,于是好心提醒道。
“可那是爷院子的名字……”年瑶月后知后觉,红着脸悄悄捏了捏四爷的手臂。
终于明白四爷的意思,隐蔽的月亮门将她住的院子和四爷住的院子悄悄打通了。
她住的院子成了清晖映月的一部分。同一屋檐下的一座院子,自然不需要两个名字。
“我怎么觉得院里那棵树很熟悉?”她肯定见过那棵树,到底在哪里见过呢?明明她是第一次来这陌生的小院子。
“花椒树...”
胤禛将她放在暖烘烘铺了地龙的床榻上,又打开窗户让她仔细欣赏外头的景色。
“啊!!是吃羊肉面那家百年花椒树,爷你把人家谋生计的树给挖来了!”这男人真是...
“哎呦,年主儿,爷可是给了人家一千两雪花纹银,那家老板乐的快疯了。”苏培盛肉疼的说道。
一棵算不得名贵树种的花椒树白赚了一千两,那对夫妻在路边卖几十年的羊肉面都赚不到一半呢。
年瑶月坐在暖炕上,趴着窗户看着院子外头的景致,葡萄架子下头还有两张秋千椅子。
粉桃花含苞待放,白梨花才刚吐蕊芽,早就枯萎的枣子和红彤彤的柿子挂在树上。
果子上还覆盖了一层残雪,红果白雪,看着别有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