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氏担心年家忽然改主意,于是焦急催促着。
年瑶月心内五味杂陈盯着秋氏,她的脸上带着喜悦,仿佛不知道这一切都要拿她的命献祭。
胤禛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攥紧,他已经猜到年氏这个傻女人的选择。
“年氏,不要鲁莽冲动做出选择!”胤禛下意识开口阻拦。
若失了嫡女的身份,声名狼藉的她,只能沦为供人亵玩的姬妾。
更不可能成为皇子的女眷!
他不忍心,他不想让她选择如此艰难的路。
“爷,奴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年瑶月勾唇一笑。转身看向年氏族长。
“能放秋氏一条生路吗?”年瑶月的语气中带着犹疑和疲惫。
“不能,只要她一日是年家的人,就要接受家规的惩罚。”老族长笃定的宣判秋氏的死刑。
“既如此,那……那我自请将我们母女逐出年氏族谱,今日之后,我们母女不再是年氏一族的族人!”
老族长的眉头拧成川字,似乎没有料到这位声名狼藉的庶女竟然会放弃一切救她的生母。
“秋氏犯下滔天罪行,即便你们被逐出家族,她也必须闯生门,若闯出生门,生死有命!”
“我是她的女儿,我愿替母闯生门!”
年氏一族的生门她听过,因为太恐怖,她还做了好几天噩梦。
秋姨娘本就孱弱,根本不可能活着闯过生门。
“不!瑶儿,你别任性!”听到生门二字,那拉氏吓得面色苍白。
作为百年望族,年氏一族的生门可谓在汉臣世家中令人闻风丧胆。
所谓生门,就是一步一叩首,赤手空拳跪着爬过百米长的棍棒之刑。
那些棍棒不是普通的木棍,而是带着尖刺的狼牙棒。
受刑之人,无一活口!
“爹娘,哥哥嫂嫂们,瑶月对不起你们!”
再见两个字堵在嘴边。
她不知道离别的滋味是这样凄凉。
她不知道说声再见要这么坚强。
最后再见两个字还是没能说出口。
也许她踏出这个家门那一瞬,全家人都不想再见到她这个忘恩负义的人吧。
“年家庶女年瑶月,拜别叔叔婶婶,拜别堂哥堂嫂!”
“年瑶月,你到底有没有良心?全家人都希望你留下来,这些年来他们对你的宠爱还比不上一个作恶多端的毒妇吗?”
年兮月趁机挑拨离间道。
“爹娘哥哥们身边还有你啊,你才是他们的血脉至亲。”年瑶月赌气的说着。
“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同情你,诸位亲朋好友在此做个见证,若年瑶月今日闯过生门,今后她们母女的生死于年氏一族无关!”
老族长说完,命人准备闯生门的阵仗。
此时年瑶月已经从海王手里拿到一件末世隐形铠甲。
她准备在前半段生门里用内力生抗下来,后半段生门用隐形铠甲全副武装保命。
好歹也要吐点血受点伤,否则她气定神闲的闯过去,肯定会被人当成妖孽打死的。
她已经一无所有。
即使已经低到尘埃里,她也要在尘埃里开出花来!
她在年府偷来的岁月静好,现如今都变成了脚下偿债的路,每一步都做数。
她已经没有资格拥有他们的亲情,那些个沉甸甸的愧疚,能让人一辈子直不起腰,能让人一辈子看不到希望......
“年氏…”胤禛开口想要带她走,却见她坚定的摇摇头。
“剩下的路,只能奴才自己走!”
胤禛默然,这个世界有多冷漠,年氏的善良就有多珍贵。
朝苏培盛使了眼色,苏培盛立即会意。
年兮月时刻都在注意四阿哥这的动静。
看到四阿哥身边的奴才悄悄将族长拉到一旁窃窃私语,年兮月眸中怨毒之色一闪而逝。
“姚儿,过来~”她与贴身丫鬟耳语了一番。
那丫鬟点点头,领命离开。
“我自己闯!不要你来替为娘遭罪!”秋氏抓着年瑶月的手痛哭呜咽道。
“寸心!你们能帮我个忙吗?将我娘先带到大门口等我,别让她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董鄂寸心和郭络罗芷晴四人面面相觑,最后分别拽着秋氏的手脚。
将哭喊的秋氏硬生生抬着往大门口走。
从大厅到大门口,两排壮丁一字排开。
他们手里都拿着满是尖刺的狼牙长棍。
年瑶月曲膝跪下,一步一叩首,两旁的狼牙棒如雨落下,打在她的肩膀后背。
才跪出去几十步,她的后背就已经被打出血迹。
呕了好几口血之后,她渐渐感觉到不对劲。
后背除了火辣辣的疼,还有一种如附骨之蛆般难忍的痒。
这琅琊棒,竟然被人动了手脚,系统分析表明上面加了些能让疼痛加剧的药水和辣椒水的混合物。
这么恨不得她死在这里的人,除了年兮月,她想不出还有别人这么恨她。
一边吐血一边跪着爬行,一次次被棍棒打的趴在地上,连动一下手指头都觉得乏力。
年瑶月不知道,这道生门还只是装装样子而已。
因为四阿哥胤禛的干预,生门真正的威力还未发挥十分之一。
“瑶儿,我对你很失望!你若踏出这门,你不再是我女儿!”
那拉氏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失望。
一出闹剧,随着年家庶女以如此惨烈血腥的方式离开年府,而落下帷幕。
一场春雨不期而至。
坐在主位上最尊贵的客人早就不见了身影。
年府狸猫换太子的丑闻竟然这么快就传遍了四九城里。
不用想也知道是年兮月在暗中做的手脚。
纳兰一族和年氏一族,几乎在同一时间表达了对这位声名狼藉的庶女不满的情绪。
且不说年氏一族,只是一个纳兰一族,就让年瑶月举步维艰。
谁都知道紫禁城里的惠妃和当朝首辅明珠都出自纳兰一族。
而年遐龄的嫡妻是明珠的堂妹妹。
小姐妹们被家里的长辈们以各种理由叫回家。
凄清雨夜。
年瑶月背着重病昏迷的秋氏,在淅淅沥沥的春雨里蹒跚前行。
她去客栈,客栈都住满了。
明明一旁的几个客人在办退房手续。
她去饭馆吃饭,饭馆宁愿打烊都不愿意接待她。
甚至连路边的商贩都用鄙夷的目光注视着她。更别提卖给她东西了。
一时之间,她变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头顶上方忽然撑起一片晴空。
她扭头看见四阿哥擒着油纸伞站在她身侧。
倔强隐忍了一整天的眼泪,终于决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