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下雨了?”
喧嚣的雨声传来,柳西宁关小了音乐,看向窗外,豆大的雨珠拍打在窗户上,流成一条线。
“下的有点大。”崔胜玄往窗外看了看,双手抱起环在胸前。
“你没带伞吧?”
“没有。等等回去要借你的伞了。”
“真是讨厌……”柳西宁嘟囔了一句,继续开车。
“wuli西宁不喜欢下雨天?”
“不是很喜欢,下雨天到处湿哒哒的,外出也不方便。”
“我也不喜欢下雨天。”崔胜玄笑眯眯的说道,“wuli西宁跟偶吧真有默契。”
“……”
柳西宁已经懒的去理崔胜玄时不时冒出的不搭边的话,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非常喜欢对着她自称偶吧,也想让她管他喊偶吧,一直没如愿。
比起叫他偶吧她还更喜欢叫他名字,在一起后也就这么叫他,在他抗议她对他的称呼后。
“用敬语不好吗?不是你说的你要对恋人用敬语吗?保持一定的距离吗?”她这么问他。
“啊?这个……”崔胜玄挠了挠头,“用敬语是以防吵架了我说的是平语而不是粗话,毕竟我生气起来说话是不过脑子的,能把人气的心肌梗塞。”
柳西宁笑笑的看着略显局促的男人,双手背在身后身子微前倾看着他,“然后呢?”
“……没有然后啦,哪有那么多然后,你叫我名字就好了。”
崔胜玄摸了摸鼻子,眼神开始四处乱飘。他没说的是,以西宁的性格,他不主动去撩拨她,两人几乎不会吵起来的好么,他都想不出来西宁吵架是什么样的。
柳西宁厚道的不揭穿他,从善如流的应下,称呼就这么定了下来,男票还说要保持距离,也没见他保持什么距离。
到小区后,雨势已经转大了,柳西宁住的是旧式的小区,停车的地方离她住的地方还有一段距离。
崔胜玄打开伞,搂着她的肩膀往里走,“走吧,我送你上楼。”
伞外,雨声喧嚣。
伞下,一片安静。
雨越下越大,噼里啪啦的雨点打在伞上,崔胜玄紧紧搂着她,几乎要将她搂在怀里,雨伞也全往她那边倾。
到楼道后。
“有没有淋到?我看看。”崔胜玄紧张的将她上上下下看了。
“我没有淋到,你淋到了。”柳西宁心疼的看着他,亚麻色的外套湿了大半,头发也湿哒哒的。
“没事,不就淋到了一点吗?”崔胜玄咧开嘴角一笑,“你没淋到就好了,不然要是感冒了我可是会自责的。”
柳西宁心里一暖,弯起嘴角一笑,拿着手帕给他擦头发,“先把外套脱下来吧,别感冒了。”
崔胜玄对她的关心很受用,“没事,一点点雨。不早了,我送你上楼。”
“不用啦,我自己一个人上去就好了。”
崔胜玄坚持要送她上楼,柳西宁也想和他多相处一会也就答应了。
她想,恋爱就是这样子的吗?会很想很想一个人,只要想到那个人心里就会暖暖的甜甜的。即使一天里相处的时间不算短了,可还是会想和对方多相处一会儿。
是这样的吗?恋爱、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感觉吗?
昏黄的楼道里,柳西宁垂在身侧的手悄悄的伸出去牵住了他的手,他的手掌宽大温热,莫名的让人心安。他迅速的反牵住了她的手,她弯起眉眼一笑。
两人之间的温馨在踏上三楼全化作了乌有。
吴金熙看着两人相牵的手,还有什么反应不过来的,气恼的她顿时拔高了声音怒道,“柳西宁你在做什么?!”
“妈妈?!”柳西宁脸色一变,她妈妈怎么会来她这边?
“阿姨好,我是……”
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吴金熙鄙夷的看着他,“别叫我!你这个戏子居然勾/搭我的女儿!”
“……”
柳西宁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转过头歉意的对崔胜玄一笑,朝楼梯那边看了看示意他先回去。谁知道妈妈一个箭步挡在他面前,挡去了他的退路。
“我跟你说,别以为你是明星我就会让女儿跟你在一起,呸,不过一个戏子,上不了台面的东西。”
“妈妈!!!”
见妈妈说的越来越过分,柳西宁也拔高了声音,伸手去拉妈妈,“别说了。”
“我让你分手听到没有?就这么一个小白脸哪里比的上振宇?你眼睛是瞎了还是长脚底下去了?我有给你生眼睛吧?啊?我有给你生眼睛啊,你眼睛看哪里去了?!”
“我跟你说过什么?我说我只认振宇做我的女婿,你是没长脑子还是没长记性?”
“分手!马上分手听到没有?!”
难堪在蔓延……
“不分手?”吴金熙气的嘴角都歪了,一个箭步跑到窗边,蹬着脚往上爬,她的动作利索,很快就爬上窗户,双手抓着窗沿,身子往外倾了大半。
“妈妈!”
“阿姨!”
柳西宁和崔胜玄两人吓的脸都白了,跑到窗边,“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还要说什么?我让你们分手听不懂吗?你们是聋了还是瞎了?”
“你今天要是不分手我就从这跳下去!”
“到时候全韩国都知道你为了一个男人逼死了自己的妈妈!”
崔胜玄想伸出手拉住吴金熙的胳膊,谁知道被吴金熙发现了,她身子又往外探了探,在风中摇摇欲坠,看的人心生怯意。
“别碰我,要是碰我一下我马上跳下去!”
崔胜玄不敢再动。
“妈妈……”柳西宁声音哀求,“你先下来,求求你了。”
吴金熙不为所动,怒道,“好呀,柳西宁,你这个白眼狼,我白养你这么大了,既然你不愿意分手,那你就跟他过吧。”
“我很快就可以见到你爸爸了,我要跟他说他的宝贝女儿为了一个男人逼死了她妈妈,逼死了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了。”
“你爸爸傻啊,当初为什么要救你?!”
柳西宁的脸一下子惨白了起来。
“我要去问问他,他会不会后悔救了你这个不孝女!”
说着就要松开手往下跳。
“我和他分手,我和他分手。”柳西宁吓的大叫出来,声音已经带了哭腔,“妈妈你快下来。”
崔胜玄一下子僵住了,薄薄的唇紧紧抿成一条直线。
冷冽的寒风透过窗户灌进来,混着雨点打在他们身上,在四月末的这个夜晚居然让人感到一丝寒意。
“真的分手?”
“……真的……分手,我和他……”
后面那两个字她怎么也说不出来,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酸的她直哽咽,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她没敢也不敢去看崔胜玄,她怕看到他的眼神怕看到他的表情,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好难过,真的好难过。他会怪她吧?会讨厌她吧?会对她失望吧?
吴金熙从窗台上下来,嘴里轻哼了一声,抬头见崔胜玄还站在原地不动,她瞪了他好几眼,左手叉腰讥讽道,“还不走?还站在这里干什么?没听到我家西宁说的吗?没听到她说分手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就你这样的……”
“妈妈!”
柳西宁蓦地拔高了声音阻止了妈妈未说完的话,已经够难堪了还要让她更不堪吗?
吴金熙被吓了一跳,眉一横怒道,“干什么?你要吓死谁?柳西宁你翅膀长硬了是不是?居然敢对老娘大呼小叫?我……”
更多的羞耻感涌上心头,柳西宁满脸泪水的看着她,“别说了……,求你别说了……”
真的别说了,我已经够不堪了,你能不能不要扒掉我仅余的那点自尊?至少,不是在他面前,虽然也没剩多少了。
崔胜玄双手握紧成拳,看着满脸泪水的她,他很想上前替她擦掉眼泪,右脚往前迈了一步又收了回来,他对吴金熙微微欠了欠身,又看了西宁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几乎是地上的影子一晃动,柳西宁就察觉到了他要离开,顾不上那么多,她惊惶的抬头看他,只看到一个模糊的背影。
“……胜玄……,胜玄……”
她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眼里的泪滚落的更急,扑簌扑簌很快打湿了她胸前的衣服。
他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
哒哒哒的走路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心上似的,他正一步一个脚印从她世界离开。
他离开了。
他要离开了……
柳西宁跑到楼梯边,双手紧紧抓着栏杆往下看,绕过拐角,他的身影很快消失不见,她蹬蹬蹬的往楼下跑。
从三楼跑到一楼,都没有看到他的身影,最后她是在磅礴大雨中看到他远去的身影,一晃,就不见了。
他从她的世界离开了……
她失去他了……
柳西宁嚎啕大哭出来。
夜幕中,柳西宁的哭声混着雨声听不清楚。雨丝顺着风向转了个头朝她扑来,打在她身上。到她上楼时,她的头上、衣服上都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汽。
吴金熙看女儿红肿着双眼,不耐烦的啧了一声,“哭什么哭?有什么好哭的?就为了那么一个男人也值得你哭成这样?”
柳西宁身子在哆嗦,嘴唇也在颤抖,她紧紧抱住自己,幽冷的看着妈妈,“如你所愿,我们分手了!满意了吗?我和他分手了,你满意了?!”
“呀!柳西宁,你这是什么态度?谁逼你们了?不是你主动说分手的吗?”
如此的颠倒黑白,如此的信口雌黄。
柳西宁一下子被激怒了,她反问道,“没逼我?没逼他?!就这样还叫没逼我们?妈妈你拿孝道你拿亲情你拿生命来威胁我和他,这样你还叫没逼我们?”
身体好冷,心里更冷,柳西宁只觉得再嘲讽不过了,她讥讽的说道,“逼我的人不就是您吗?一直以来逼着我的人不就是您吗?”
“呀!”吴金熙拔高了声音,怒道,“我养你这么大,我辛苦供你念书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柳西宁笑出了泪,“是啊,妈妈把我养大很不容易,供我念书也不容易,所以我就要跟傀儡似的听你安排吗?”
“我交什么朋友,我报考什么大学,我念什么专业,我从事什么职业都是你说了算,我也全部按您说的去做了,为什么……现在连我交什么男朋友你也要干涉?”
柳西宁觉得她这二十几年来的生活真是窝囊的好笑,她的人生真是失败的可笑,突然觉得活着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您掌控了我这么久,为什么现在连我交男朋友都要指手画脚?甚至不惜以生命来威胁我?妈妈你是有多讨厌我?讨厌到要破坏我的幸福?对你来说,我到底算什么?”
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想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样也不行吗?连这个要求都是奢望的吗?她到底做错了什么要这么惩罚她?
柳西宁一向温顺惯了,对妈妈更是没有这样大声质问过,一时间吴金熙也有点胆怯,随即意识到自己居然露怯了,胸膛一挺,她外强中干的嚷嚷道,“我这是为你好!如果不是有我,你现在会有这么体面的工作吗?”
“别再说为我好,我不需要。”
【为你好、为你好、为你好】
这三个字贯穿了她二十几年的人生,真的不能再讨厌这三个字了。
打着为我好的旗帜就可以随意干涉我的人生吗?做了二十几年的傀儡还不够吗?我对你的孺慕对你的敬仰对你的期待就是换来这些吗?
“你……”
柳西宁的情绪濒临崩溃的边缘,她歇斯底里的怒道,“妈妈你让我和胜玄分手不就是想我和振宇在一起吗?但是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和振宇在一起!我这辈子都不会和他在一起!”
“你……”吴金熙的手高高举起,转眼就要落到她脸上。
柳西宁没有闪躲,只是厌恶的看着她,冷冷的说道,“妈妈再逼我的话,我也从窗户跳下去好了。”
“反正在这世界上,我在乎的东西也不多,死对我来说也不可怕。”
“……不要再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