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诗。
偌大的笔记本页上，黎陆只写下了这两个字。
抛开对作案手法的分析，只考虑完成作案需要的因素，思前想后，黎陆也只想到了这两个字——佛诗。可以说，这是两起案子里唯一的一点共性。
“你要的东西带来了。”吴俊推门而入，手里握着一打录像带和一摞材料。最近警局的压力似乎很大，每每吴俊从警局过来，总是眉间有些阴云的样子。
“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你对那四句佛诗那么在意。”吴俊走到黎陆桌旁，放下手头的录像带和材料：“在我看来，那不过是个巧合吧，或许是个推销员的推销电话，或许是个宗教狂热分子的恶作剧，即使真的跟罪犯有关，也顶多是一个宗教符号。”
说起来，吴俊还不知道白局长案子的很多细节，对这四句佛诗不那么敏感也是自然。只是黎陆与白素文有约，也不便将白素文告诉过他的内容透露给吴俊，毕竟吴俊职在警局。
“不，不是那些东西。”黎陆接过吴俊带来的录像带，开始往机器里塞：“在我看来，我们应该换个角度去看待那四句佛诗。通常来说，‘佛诗’的确类属于宗教符号。宗教符号的形式很多，有的人是用死者的血在墙上留下经文；有的是把尸体摆成宗教中受难者的造型；有的是在犯案现场画出宗教的图文；形式不一。的确在以往的经验来看，杀手留下宗教符号往往只是为了表达一种态度罢了，不会是犯案所必须的环节。”
说到这儿，黎陆突然转过头，颇有深意着道：“可是，这一切都是以犯人是普通人为前提的。如果跳开这种思维呢？跳开这种固有思维，把犯人杀人的方法当做一种巫术或者魔法，那么这四句佛诗的重要性将大大不同。它们在案件中的地位将不再只是无关痛痒的‘宗教符号’，而是每一起案件都必不可少的重要一环——凶器！”
“凶器！？”吴俊被这种大胆的猜想惊得一愣。
“就像海涵老师讲给我们的——‘杀人骨’。”黎陆哼笑了一声斜起嘴角，眯起的眼睛里露出一丝邪魅：“藏在暗处的杀手，自以为这种行动天衣无缝，是因为他手里握着类似‘杀人骨’一样的凶器。普通人并不知道那东西的原理是什么，警察更无法把它当做凶器来探案，即使想到了，也无法以此为罪证将其定罪。所以他才胆大妄为，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行凶。”
“你的意思是……”吴俊似乎隐隐明白了些什么。
“没错。”黎陆按开视频的播放键，打了个响指笑着道：“这个案子需要逆向取证，找到传播这种佛诗的介质，那么交给女孩儿这介质的人，就有最大的嫌疑！找到这个人，监视他，就一定有机会抓出他作案的手法。”
“这么说来，你要从录像里找出女孩儿手机的来源咯？”吴俊好奇道。
“算是吧。”黎陆笑了笑。事实上，黎陆要找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女孩儿手机的线索，这与女孩儿的消失有直接联系。而另一样，则是女孩儿交给白局长的录音笔。相比起手机来，录音笔并不是普通人平时所必须的物品，所以更有代表性和可侦破性。
待吴俊离开事务所，黎陆的桌子已经上摆满了录像带，那是吴俊带来的，是所有拍摄到那乞丐女孩儿的监控录像。
在黎陆的推测里，杀手很可能是伪装成一名施舍者的样子，将录音笔甚至是手机交付到乞丐女孩儿手中的。在女孩儿近一个月的监控录像中，只要发现了那名施舍者，那么案子就离侦破不远了。
可是，这话说来容易，做起来可要费事多了，一个月足足三十天，女孩儿每天至少有十个多小时的时间是在心爱商城附近行乞，如此算来，足足要看300个小时的录像资料。先不说这些录像资料里是否真的有关键镜头，单单是这么长的时间，也足足会把看录像的拖垮。恐怕看到后来，即使有关键信息也已经看不进去。
想想看……还真是个体力活呢……
黎陆长叹了口气，要是有《心数论》，这么一个案子对他来说也没有那么难，即便它很离奇。
可是，自从进入了梦境的世界，每当他想使用《心数论》分析问题的时候，他眼前的一切就会变得模糊起来，仿佛约200度近视的人不带眼镜看向这个世界一般。
一切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无法带入公式去计算。
每当这种时候，黎陆才会感觉到这个世界不真实的一面。
录像缓缓打开，心爱商城监控录像十天前的画面已然出现，那个消失在人间的半身女孩儿正拖着大大的塑料箱子来到商城行乞。
视线里，出现了心爱商城大大的楼体，在泛着红光的电子屏闪烁下一如既往地傲立着。隐隐约约，黎陆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片楼群，那里的楼体都是红色的，还有闪血盆大口一般的小区门……
……
晚上六点。
监控录像已经看到了第二天的下午。按照黎陆的判断，最有嫌疑的天数当属白局长和乞丐女孩儿有接触的那一天。但是观看过后，发现那一天除了两人的一次交流外，并没有任何可疑人员。而且那天的录像里，自从拿到白局长的钱后，乞丐女孩儿就再也没有继续乞讨，而是开开心心地离开了乞讨地点。想来一次性有了这么多收入，女孩儿也想休息休息吧。
除了那一天当天外，就该顺着那一天往前挨天看去了。越是靠近那一天的时间，出现嫌疑人的可能性就越大。就这样，黎陆一直看到晚上，放一路看到了第二盘录像的一半，也就是白局长与女孩儿接触的前一天的中午时间。
不知不觉，天色已黑。
随着一声短信铃响，一条短信映入黎陆的眼帘。
屏幕提示框上写着三个大字——白素文。
说起来，这一天白天，黎陆在事务所研究录像，而白素文则一个人出门去了，说是有些关于财产继承的问题要办。为了保障安全，早上的时候黎陆特地找了一名律师朋友帮忙，一天下来，想必重要的事也办得差不多了。不出意外的话，想来是报平安的短信吧。
挂着淡淡的笑容，黎陆点开了短信。
然而当看到短信内容的时候，黎陆却登时愣在原处。
因为短信之上，一行清晰的字这样写着：
“我收到了杀手的信息，他预告说要在明晚午夜杀我。”